ps︰庚大在南寧,某代為更新,晚了,勿怪……
很多時候,你必須要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實。
在外人看來,義陽武卒是一個團隊,一個極為團結,所有人擰成一條繩的無敵銳士。可就在曹朋來到義陽屯的第二天,就清楚的感受到,義陽屯里,似乎是同樣隱藏著巨大的隱患。
「唐大哥,魏都伯是魏屯將的族弟?」
鄧稷和魏延不在營內,各自處理事情。
身為節從,必須要保證糧餉輜重的及時供應。在這方面,鄧稷無疑有著巨大的優勢。他在棘陽縣常年擔任吏員,對于數據之類的東西非常敏感。所以在他赴任的第一天,就發現了義陽屯存在的巨大缺陷。比如,軍士的兵器已經很久沒有修理,必須要進行更換;春天到了,兵士們的衣甲也要換裝。同時,破爛不堪的黑襦,很難抵擋春夜的寒意,也需要更換。
根據魏延提供的說法,義陽屯已經有一年沒有領取過新裝了!
一方面是因為魏延不懂這些,另一方面則是來自于上官的克扣和打壓。隨著義陽曲在武陵山遭遇伏擊,幾乎全軍覆沒,在很多人眼中,義陽武卒的存在,似乎已經變得可有可無了。
再加上魏延不太會做人,所以不可避免的,受到冷落。
義陽縣的說法是,義陽武卒不在義陽縣的治下,所以沒有義務承擔他們的輜重糧餉;而南陽郡治下又說,義陽武卒駐扎義陽縣,本就應該有義陽縣負責,而南陽郡沒有責任承擔……
就是踢皮球,你踢過來,我踢過去!
雖然魏延竭力維持著義陽武卒,可也僅僅是勉強維持而已。
現在,這些事情由鄧稷接手了,自然輕車熟路。他熟讀律法,知道該如何處理各種關系。
別看他人老實,但老實不等于傻子。
如果鄧稷不清楚這些事情,就不可能在棘陽縣站穩腳跟,更不可能得到上一任縣丞的看重。
所以,一大早,鄧稷便帶著人前往中軍大寨。
曹朋隨著唐吉操演完畢,便跟著他在大營中巡視。
唐吉點點頭,「不止是族弟,算起來魏都伯應該是魏大哥的從弟。」
「你是說……」
「恩,他是老軍侯的獨子。」
怪不得!
魏延對魏平非常照顧,如果依照資歷,魏平還沒有這個資格,來出任都伯一職。義陽武卒原來包括唐吉在內,一共有五個什長。魏平年紀最小,從軍時間最短,理論上不可能輪到他。
唐吉出任都伯,沒有人會有意見。
他武藝僅在魏延之下,從軍時間最長。六年來,唐吉斬殺甲士,近百人之多,以軍功論,當然名正言順。偏偏,魏平出任都伯,軍中其他人也沒有表示不滿,似乎他出任都伯,順理成章。曹朋原來還想不清楚,可現在唐吉這一說明情況,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唐大哥,可我看魏都伯,對魏屯將好像挺冷淡啊。」
這句話若換成別人,唐吉說不定會拔刀相向。
偏偏曹朋是個小孩子,十四歲的年紀,在唐吉眼中和女圭女圭沒有多大區別。
他苦笑一聲,看四周沒人,點了點頭。
「阿福,有些事情,你不懂的!」唐吉嘆了口氣,「當初武陵山之戰時,義陽曲死傷慘重。魏大哥當時是屯將,為前鋒軍。五溪蠻子發動襲擊的時候,魏大哥在前面,無法回援中軍。以至于老軍侯戰死武陵山,所部進二百人,全軍覆沒。魏平那時候沒有參戰,屬後軍。
魏大哥沒有把老軍侯救出,讓他非常不滿。
其實,魏大哥當時不是不願意救,而是……武陵山中地形復雜,我們和那幫五溪蠻子動手,本就有些吃虧。再加上事發突然,魏大哥根本就來不及去救援。從重圍中殺出來的時候,魏大哥的部曲同樣是死傷慘重,他自己也險些丟了性命。但魏平卻認為,魏大哥是故意為之。」
曹朋詫異問道︰「為什麼?魏屯將身受重傷,魏都伯應該能理解啊。」
唐吉咬著厚厚的嘴唇,猶豫片刻後輕聲道︰「老軍侯戰死後,曾有人推薦魏平接掌義陽武卒。可弟兄們覺著,魏平年紀太小,不足以擔起義陽武卒的旗號……魏大哥平時對兄弟們很好,而且武藝又高,官職也擺在那里。所以弟兄們都支持魏大哥接掌義陽武卒……唉,爭個什麼?又有什麼好爭?義陽武卒在武陵山之後,元氣大傷,就這麼幾個人,連一隊都湊不足。
如果不是為了這幫子老兄弟,魏大哥說不定早就飛黃騰達,用不著待在這半死不活的地方。」
唐吉最後一句話,近乎于發牢騷。
但曹朋從這句話里,卻听出了不尋常的含意。
揉了揉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更不要說這麼一支幾乎完全是由同鄉組建出來的一支人馬。有人的地方,一定會有爭斗……這種事,還真不好說是誰對誰錯。
「阿福,我剛才說的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我知道,我知道!」
唐吉咧嘴憨笑,「本來,去年年初的時候,襄陽的文司馬想讓魏大哥過去。
可魏大哥舍不得這幫子老弟兄,最後也沒有答應。如果不是我們這些拖累,魏大哥如今至少也能當上一個軍侯,綽綽有余。」
「文司馬?」
「呃,就是南陽司馬文聘文仲業將軍。」
這個司馬,是地方屬官,秩比六百石,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官職。
曹朋愕然,沒想到文聘居然還是南陽司馬。
「好了,說了這麼多,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唐吉笑呵呵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曹朋的腦袋,「你這女圭女圭聰明,魏大哥很看好你。只是你這身子骨太弱,以後得多吃點肉才行。」
也許,在唐吉樸素的思想中,吃肉是強壯身體的最佳途徑。
曹朋笑了,也沒有再問下去。
他站起身來,看看天色,輕聲道︰「天要黑了,鄧節從那邊想必也該回來了,我們去看看吧。」
軍營中,自有軍營中的規矩。
曹朋雖然沒有當過兵,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習慣。
至少在這里,他不好再稱呼鄧稷‘姐夫’,那樣會給人一種鄧稷任人唯親的感覺,不利于鄧稷行事。所以,不用鄧稷開口,曹朋主動的便更換了對鄧稷的稱呼,尊稱他為‘鄧節從’。
對此,魏延也表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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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伯,唐都伯!」
營寨大門外,一名校刀手急匆匆跑來。
唐吉認得,這校刀手正是配給鄧稷的手下。
「什麼事?」
「鄧節從讓你找些人,過去幫忙領東西……呵呵,鄧節從今天給咱們討來了好多輜重衣甲,還有剛送來的兵器。這一下弟兄們可以把這破爛衣服換一換了!數量太多,一下子拿不過來。」
「鄧節從好本事啊!」
唐吉一听,頓時開懷。
這有快一年了吧,沒有更換過衣甲兵器!
弟兄們甚至過年還要穿著去年的冬衣,實在是有些寒酸。
唐吉立刻叫上人,匆匆離去。但臨走時,他讓曹朋留在營中,說是曹朋細胳膊細腿,當不得用處。
對此,曹朋也沒有拒絕。
目送唐吉等人離去後,他站在那兩根木竿子中間,伸了個懶腰,扭頭往自己的小帳走去……
路過大帳時,曹朋意外的發現,馬玉從大帳後面走出來。
不過他看上去鬼鬼祟祟,似乎很小心。曹朋連忙閃身躲在一座小帳後面,凝神看去。馬玉看周圍沒人,往營寨後走去。棘陽囚徒大都住在後面那一排小帳里,所以倒沒什麼古怪的地方。
只是馬玉走後不久,就見一個青年從大帳後出來。
此時,正是黃昏,光線還算不錯。
曹朋一眼就認出來,那青年,正是魏延的從弟,新任義陽屯都伯魏平。
莫非,剛才是他在和馬玉說話?按道理說,魏平找馬玉,不需要這麼背著人啊?他是都伯,馬玉是個小卒,主從關系,何必這樣子偷偷模模?曹朋眼神一凝,心里陡然生出不安的感受。
這魏平,找馬玉又有什麼事情呢?
正疑慮間,營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曹朋連忙轉身看去,見魏延帶著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般沖進了營寨。
「唐吉呢?」
魏延人還沒有下馬,就大聲問道。
大帳門口,魏平連忙走上前去,「唐都伯有事不在,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魏平,你在這里正好,立刻把鄧節從還有唐吉都找過來。還有,讓各什什長前來大帳集合。」
「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魏延從馬上跳下來,沉聲說道︰「曹操已經出兵了!後天一早,我們押運糧草,送往宛城!」
魏延也沒有刻意隱瞞,聲音不小。
而曹朋站在小帳後,听得真真切切……
剎那間,他身子微微一顫︰曹操,出兵了?
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他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