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的到來,有此出平鄧稷的預料
他也想不明白陳登的來意,但隱隱可以感覺到,陳登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到海西,一定有原因
按照規矩,陳登過來應該提前告知,而後邸稷出城三里迎接
可他這不吭不響的便找上門來,究竟又是什麼心思?
邸稷有些打鼓
曹朋走出衙堂的時候,看到了王成臉上,有一抹詭異的笑容他眼珠子一轉,示意濮陽閨等人先跟上去,而他自己則慢走兩步,一招手,示意馮上前,把王成從大牢門口拖過來
「王先生」
曹朋嘆了一口氣
王成臉色蠟黃,氣色也頹敗到了極點
只不過看上去,他並沒有太多沮喪,反而有一絲絲的得意
「曹公子,有事兒嗎?
曹朋擺了擺手,示意馮等人退下
「其實,我是真沒有想到,你竟然就是薛州
「那又如何?」
「而你也一定不會猜到,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麥熊麥巨威」
王成身子一顫,竭力想要自己保持震驚
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顯然是極為驚駭,甚至有一點點恐懼之意在其中
曹朋沒有理他,自顧自道︰「知道我是怎麼猜出來的嗎?」
「曹公子,我實在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根據我所調閱的案犢來看麥巨威早年間也是廣陵郡極為清雅之士,與陳公漢瑜等人,並稱四杰」
「那又怎樣?」
曹朋笑了,看著王成說︰「這就是說,縣衙里對方巨威的記載,很詳細
包括他什麼時候被舉為孝廉什麼時候入京為郎,什麼時候當上了諫議大夫,什麼時候成為太中大夫,等等等等」
曹朋的語很慢,但是陰陽頓挫,極有韻律
普普通通的話語中卻隱隱包含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審訊
也是前世身為**,曹朋的一門必修課程
審訊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問你幾句名字籍貫,也不是像後世某些電視劇中一拍桌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里面,有著極為高的技巧
要捕捉到對方的心思,知道對方的意圖
曹朋這一番話不急不緩,卻讓王成感受到了壓力
他索性眼楮一閉,不在說話
「記錄完整,就代表著關于麥巨威的事情,我很清楚
他素以氣節高尚而聞名當初十常侍賣官,曾向他討要八十萬錢,言即可繼續擔當太中大夫太中大夫當時的市價是多少?一百二十萬錢也就是說,十常侍對方巨威還是很看重
然則麥巨威最終卻辭官回鄉……他沒有八十萬錢?
我是不會相信看麥家的這份產業,即便是沒有八十萬,也相差不多此人好菊,尤以墨菊最甚一個喜歡稀有墨菊的人,到了晚年突然好上了普普通通的紅梅?這轉變也太大了而薛州青州瑯梆郡梅鄉人」據說早年間梅鄉紅梅遍野也是瑯娜郡一處極有名聲之處我為此還專門問過濮陽先生口你應該知道,濮陽先生的見識,還是比普通人要厲害」
王成的身子不住顫抖卻又說不出,是疼的還是因為驚駭
「年紀大了總是有思鄉之情
于是拔了庭院里的墨菊,栽種上滿園紅梅,也可以聊表思鄉之意同時,還不會被人懷教……,…
我說的對嗎?麥大夫
王成睜舁了眼楮,復雜的看著曹朋
「你真的只有十四?」
「呃,還差兩個月,十五歲」
王成再一次閉上了眼楮,不過從他不住抽搐的眼皮子可以看出來,他的心里,一定不平靜
「還有一件事」伊蘆灣,我兩位義兄率三千銳士,枕戈待發」
「與我何干?」
「我也听說,郁洲山海路復雜,不太好找
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那兩位義兄既然能從衛彌手里接出兵馬,自然不會懼怕什麼海路復雜郁洲山上,據說尚有三萬余人王先生當初把他們從青州帶出來,就是希望他們死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三萬人性命就捏在你的手中」
王成再次睜開眼楮,瞪著曹朋
「你現在,有兩條路,與我合作,你難免一死,但我會設法保住那三萬人的性命,並為他們妥善安置;亦或者,我現在就派人前往伊蘆,告訴我兩位義兄,島上三萬人,一個不留」
「你……」
王成駭然看著曹朋,眼中流露出駭然之色
他怎麼也不會想得出來,眼前這弱冠少年,居然如此狠辣
他行事說話,根本不是一個十四歲少年應該有的氣質可是,王成也不得不承認,曹朋擊中了他的要害
「麥仁並不想害你們性命」
「所以……「
「所以他前去廣陵,求陳太守出面,把你們趕走」
王成說罷,露出一絲苦澀笑容,「當時他還征求了我的意見,殊不知我已經答應了別人,要取你們性命
曹公子,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要害你嗎?
只要你能……」
「劉備」
「啊」
曹朋一句話,令王成到了嘴邊的話語,戛然而止
「你怎麼知道?」
「我既然可以推測出麥熊就是王成,為什麼就推測不出誰想要殺我?某些人壟斷了兩淮鹽路,借由私鹽,收購軍糧兵械我在海西整頓商市,我的力度越大,他們就會越發危險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麥仁一直幫劉備走私鹽,對嗎?
王先生,你好好與我合作,我至少能保你不會死的太痛苦可如果你自作聰明,休怪我無情」
「…」王成蠟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嫣紅
他看著曹朋突然間苦澀的笑了
「曹公子,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哦?」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邸縣令是此行主事濮陽閨等人,是他的幕僚其實,你才是他的幕僚」只不過因為你的年紀小,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視了你鄧縣令這一次帶來的人當中,你才是最危險的那個如果我一開始把目標放在你的身上,也許結局就會不一樣」
「王先生,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所以我輸得不冤枉」王成呵呵笑了,「因為我連誰是我的對手,都不知道」
曹朋這一次,沒有接口
王成突然道︰「曹公子,你若能保我三萬兄弟的活路,我帶你去挖寶藏」
「寶藏,在塔樓下」
「啊?」
「其實,你已經找到了入口,但是因為缺少一件重要的東西,以至于遲遲沒有行動」
「魚吻銅鎮」
「你曾試圖挖一條通道出來,可是卻沒有成功
幾年前,時常有人在荷花池畔跳水,但卻沒有人發現過死尸其實,跳入水中的並非死尸,而是你挖地道時,挖出來的泥土那麼大量的泥土,你無處丟擲,于是便想出了造聖人像的招數你在西里設書館,並找人修造聖人像,說是對聖人的敬重其實呢,你把那些泥土做成胚子後,當晚便命人拉到了池畔,丟進池中由于是在晚上,所以也沒人看的清楚
于是便有了冤魂投池的傳說……,…
直到幾年前,你發現了魚吻銅鎮的秘密,便停止挖地道」
「你,你……」
王成只覺得脊梁上的汗毛,都乍立起來
曹朋所言,盡數擊中他的要害
一剎那,他所有的依持都沒有了,只剩下了無盡的恐懼
而曹朋朝他看了一眼,「不管你是否合作,我都不會殺那三萬人
海西要恢復元氣,需要大量的人口,他們正好可以充作屯民……我可能狠毒,但不會濫殺無辜」
「曹公子,我帶你去開啟入口」
王成的心在這一剎那間,突然平靜了
從曹朋的眼中,他讀出了真誠
自己一生為盜匪,殺人無數;害死了致仕的官員,王成也清楚,自己斷然是沒有半分活路
既然曹朋做了保證,也許他真的能給那些苦命人,帶來生路
三萬人聚集在狹小的郁洲山,並非長久之事郁洲山雖然隱蔽,卻終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能重回陸地,是王成等人多年來的想法
之所以想要開啟寶藏,也是希望能讓那些跟隨他的人,有一個妥善的安置
至于王成自己……
「曹朋,你做的好事
當曹朋走出府衙大門的時候,就看見陳登站在門前
不過,他意外的看到,在陳登身後還有一個熟人就是當日在下郊時,和他談論美食的青年
「陳太守」
「你明知道海賊來襲,為何不及時告知本府?」
「我……」
「以為自己有一點小聰明,就可以肆意妄為嗎?萬一這些海賊攻破海西,海西縣剛剛恢復的生氣,必將毀于一旦你怎敢如此膽大?」
曹朋懵了
原以為陳登過來,是要找鄧稷麻煩
可是看他這一番話,那里是來找麻煩的意思?
在陳登身後的青年朝著曹朋做了個鬼臉,而後大聲道︰「的確是膽大,不過曹朋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鄧縣令你怎能縱容他這樣胡鬧?還有,麥仁「」你身為海西暗伸,在這等時候,不留守縣城里,反而跑去廣陵,你怎對得起你父親麥公巨威,這一世的剛正之名」
麥仁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陳登瞪了那青年一眼,而後又看了看曹朋
「曹朋」
「下官在」
「你可願意,隨我前去廣陵?」
「啊?」
曹朋有些愕然的抬起頭,看著陳登
卻見陳登那張有些刻板的臉上,隱隱有一絲笑意
陳登扭頭,又朝著邸稷看去
「鄧縣令,你可願意割愛?」
「下官」若友學願意的話,下官自不會阻攔」
鄧稷心中,有一絲絲的狂喜
阿福,被陳登看中了?
若留在海西,終究不如到廣陵有前途
最重要是,阿福到了廣陵,可以結交多的人,遠比留在海西,要強百倍
曹朋猶豫了一下,道︰「陳太守,此事且容下官三思再做決定下官以為,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打開李廣利留下的寶庫」
「海西藏寶?」
陳登一怔,驚呼道︰「你是說,那傳說中的海西藏寶,確有其事?」
「正是」
「你……」陳登沉吟一下,「我從小就听人說,海西曾有一批藏寶,是當年海西僂所遺留
一直以來,都無人知曉,故而還以為只是一個傳說
沒想到」長文,看起來咱們今天,還真的是來對了」子愛,不如你也隨我們一起過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那不過是些小事,鄧縣令的為人,我不了解但家父曾言,鄧縣令是個持重的人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的話,不妨就說清楚,沒什麼大不了的……」
麥仁,臉通紅
他跑去廣陵告狀,想要通過陳登,將鄧稷趕走
哪知道」他前腳剛走,後腳海賊就犯境了
當他走進海西城門,听到那些海西人的歡呼時,麥仁就知道,自己的算計惠怕是要落空了
這其中的緣由,麥仁又怎可能不清楚?
他不禁暗自慶幸,慶幸當初他沒有冒然與薛州聯絡,否則一旦事敗他在海西,再無容身之地
畢竟,勾結海賊的罪名……
曹朋看了一眼麥仁,又看了看陳登
他突然嘆了口氣,輕聲道︰「陳太守,你來的正好,有一樁陳年舊案,索性今日一並解決」
「陳年舊案?」
鄧稷疑惑的看著曹朋
陳登問道︰「什麼陳年舊案?」
「馮」
「喏」
馮從人群外走進來,插手行禮
曹朋說︰「這位馮曹緣」不,其實應該稱呼他為馮公子,就是三年前被害的海西令馮是之子,如今在海西,恭為兵曹椽一職我所說的陳年舊案,就是三年肅殺害馮縣令的真凶」
馮聞听,不由得一愣
「殺害我父親的真凶?」
陳登聞听曹朋這一番話,臉上也登時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沉聲喝問︰「曹朋,難道說,並不是海賊所為嗎?你知道,究竟是誰做的事情」
曹朋深吸一口氣,「諸公,請隨我來」
第三奉上,後面還有
今天能寫多少,咱就多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