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華下郊互都,此時此刻破敗不堪洪水退去,許多地方只剩下殘垣斷壁,特別是貧民區幾乎被洪水抹平,隨處可見冰冷死尸。(起航小說~網看小說)
陳群,倒霎透了!
從廣陵返回後」被強征為下郊從事。
雖然不願意,但念在老父寄人籬下,最終還是就任。可不成想,剛當了幾天從事,便遇到了這場大戰……于是乎,城破之後,身為佐吏的陳群,沒等逃進內城,就被入城的曹軍捉住。
天氣雖冷」可曹操不敢倦怠。
入城之後立刻命人收整下郊城,把那些死尸埋葬,還有清理殘垣斷壁的廢墟。這麼冷的天氣,又濕漉漉。曹軍也不願意受這等苦,于是便把俘虜過來的軍卒和下郊吏員趕到街頭,清理雜物。
天剛亮,冷的讓人穿厚衣也止不住哆嗦。
陳群那受過這等苦楚,被人趕上長街,拎著一支大掃帚,哭喪著臉,清掃街道。
曹朋三人經過時,陳群正被兩名曹軍斥責。當他看到曹朋之後,如撥雲見日,忍不住大聲呼喊。
曹朋順著聲音看去,差一點認不出陳群來。
可憐當年風度翩翩的名士,此刻衣衫襤褸,好不淒然。
所以說,人靠衣服馬靠鞍,氣質再好,換上一身髒兮兮的衣服,也就沒什麼氣質了。
曹朋忍不住笑了,一催胯下馬,照夜白便沖上前去。
「大兄,怎落得如此淒慘」
陳群臉髒兮兮的,苦笑道︰「一言難盡。」
負責看管陳群做工的軍卒,是夏侯慎的部曲。他們倒是認得曹朋,也听說這家伙在被劫走糧草之後,為了給部曲討公道,不惜堵住劉備的大營。對于一個願意為部曲出頭討公道的主將」軍卒們都很敬重。雖則曹朋年紀不大,可人家上面有燦……據說和國明亭侯,都護將軍曹洪是合作伙伴,在洛陽開設了一家賭場,日進斗金;還與曹操的族子曹真,是結義兄弟,堂堂小八義之一。曹操身邊的謀士,郭嘉荀攸,對這個少年似乎也關愛有加,頗為看重。
此卑,他還是虎賁中郎將典韋的救命恩人。
其父是少府諸冶監監令,內兄是海西縣令……如今曹軍的糧草,全部都是由海西縣一手提供。
這種種身份,也由不得軍卒們怠慢。
兩名五大三粗的軍卒走上前「卑職見過曹司馬、典郎將、許郎將。」
「你們是……」
「我等是高安鄉侯部曲。」
高安鄉侯,就是夏侯淳。
興平二年時,夏侯淳為陳留太守,被封為建武將軍,高安鄉侯。建安元年遷河南尹,保留了將軍號與爵位。
曹朋聞听,也不敢怠慢。
他知道夏侯淳,那也是曹魏集團中,極富盛名,位高權重之人。
至少在目前來看,夏侯慎比曹洪更得曹操重用。所以曹朋即便是勾搭上了曹洪,也不敢怠慢夏侯淳的部曲。
「這位是穎川名士陳群陳長文,乃煩川陳窘之孫,爾等怎能讓他做這種粗鄙的事情?」
「啊?」
兩個軍卒聞听一怔,向陳群看去。
只見陳群一身皺巴巴的長衫,縮著脖子」兩手插在袖子里,哪里有半點名士風采?曹朋看了陳群一眼,也不禁啞然失笑。他和典滿許儀下了馬,解上黑睡披衣,搭在陳群身上。
「此人,我帶走了……請轉告高安鄉侯,徐州名士頗多,還請清查一番。
莫要做了有辱斯文之事,平添煩惱。對了,這麼冷的天氣,也給他們準備一些熱粥水,不要壞了司空的名聲。」
「喏!」兩個軍卒連忙應道︰「卑職這就轉告上官。」
曹朋搭著陳群的肩膀,呵呵笑著,一邊走還一邊道︰「好了好了,大兄你也是……你不報上名號,他們怎知道你是什麼人?曹公此次出兵,哪里顧得了太多事情,你這純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陳群哼唧了幾聲,赧然而笑。
典滿和許儀跟在後面,他二人和陳群不太熟悉,但陳窘的名字卻听說過。知道陳群是陳窘之孫,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兩人走在後面,不知不覺,一行人便到了曹洪屯扎的大營門外。
「曹司馬,將軍有請!」
一個黑睡披衣衛士跑過來,躬身行禮。
「羅德,將軍有何吩咐?」
「倒也沒什麼大事,司空傳令下來,命咱們對內城圍而不攻道所以將軍請曹司馬,商議值守之事。」
這黑睡衛士,是曹洪的親隨。
旗縣人,曾是曹家的佃戶。後來曹洪起兵支援曹操,羅德便跟隨曹洪前來。嗯當初一大批鄉勇,如今也所剩無幾。故而曹洪對羅德非常看重,有許多事情,都是有羅德下去安排。
曹朋和羅德關系不錯,私下里也有交情。
他點點頭,對陳群道︰「長文,那先委屈你到我帳中休息,先用些粥水,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待我與都護將軍商議完畢,再引薦你……以長文大才,必能獲得曹司空的看重。」
陳群惡狠狠道︰「粥水里,加些菜熒。」
萊繭,又名越椒,生長于江淅安徽地區,別名艾子。其味芬芳,不屬蘭桂。果實極辛香,可以食用。睫葉能入藥,功能暖胃燥濕,菜熒葉還可以治療霍亂等傳染病,根可以殺蟲……
集漢末年時,尚無辣椒這種食物,人們多以菜炎增味。
這種植物,在徐州很常見,多生于山溝、溪旁或濕潤的山坡上,在下邦城外更是處處可見。
所以在下郊找菜黃並不困難。
曹朋搭著陳群的肩膀,忍不住哈哈大笑︰「長文,我看你還是凍的不狠,否則哪來這許多要求。」
陳群哼哼兩聲,也不禁笑了!
曹朋讓甘寧帶陳群回軍帳中休息,自己和典滿許儀兩人,隨著羅德大步來到了曹洪的住所。
曹洪的行營,就設在內城東門。
這里也是下郊的富戶住所,曹洪就住在一個本地富戶的豪宅之中。佔地面積頗廣」九進九出。
朱漆大門兩側有栓馬樁,還有衛兵值守。
曹朋抵達的砷候,就看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從里面出來。那張圓圓臉上,帶著阿諛笑容。
中年男子見曹朋,連忙打招呼。
不過曹朋的目光卻沒有留意對方,而是直接越過了中年男子的肩頭,盯著他身後的兩個壯漢。其中一個,臉上帶著明顯的傷疤,似乎有些面熟。當和中年男子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喊住了對方。
「你叫什麼名字?」
曹朋看著那臉上帶疤的壯漢,沉聲喝問。
門口一個門丁,也是曹洪的部曲,連忙說︰「曹司馬問你們話呢,還不趕快回答。」
看起來,這門丁一定是收了不少好處一句話便點出了曹朋的身份和官職。他本是好意,卻不想那壯漢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目光游離,低著頭,諾諾不開口,更使得曹朋感到疑惑。
「啊,小人周延……」
「我沒問你你給我閉嘴!」
曹朋眼楮一瞪,周延立刻不敢出聲。
如今的曹朋可不是當年從許都走出來的曹朋。
經歷一年的磨練,也算是走遍大江南北(淮南走過了,江東也去過了)。特別是曲陽之戰以後曹朋在舉手投足中,不經意就會有一股子殺氣。那可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凝聚出的氣質,曹朋在曲陽,死在他手里的下郊兵,沒有一百也有六七十,那種氣勢,一般人承受不起。
「小人……」
疤面漢子喏喏開口。
不過不等他說完曹朋手指著他,忍不住大笑。
「我想起來了道「本打算過些時候再收拾你沒想到你他娘的自己送上門。你姓周,對不對?」
周延心里突了一下,看看曹朋,又看了看身後的壯漢。
有一句俗話說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頭!
一年前,曹朋和陳群一同前往廣陵赴任,在途中順便去肝胎探望步鶯的嬸娘,遇到本家人逼問績務。曹朋當時出手教訓了對方,而後帶著步營的嬸娘,還有步鸞離開肝胎。周延,就是步鶯嬸娘的表兄弟。因為他們的族兄周遣,而與當時的吁貽長宋廣勾結。如今,宋廣死在了潘樟手里,周遣也成了甘寧刀下亡魂。周家失去了可以依持的靠山,便想投奔曹洪。
曹朋一擺手「把他們拿下!」
「再?」
門丁一愣。
卻听羅德厲聲喝道︰「未听到曹司馬吩咐,把這些反賊,拿下。」
這貨更毒呃……
他雖然不知道周延怎麼得罪了曹朋,可他卻知道,曹朋和曹洪的關系,那絕對是死鐵。
如今盛世賭坊的規模可不小。
幾乎把穎川許多豪族富戶吸引過去……
曹洪更是在曹朋的建議下,開始稀釋自家股份,把他本家兄長曹仁,以及河南尹夏侯淳也拉了進來。曹仁和夏侯淳進入之後」使得曹洪的地位隨之提高,不但遷都護將軍,更被封為國明亭侯。此皆拜曹朋所賜,也使得曹洪對曹朋的態度,日益和藹……更不要說,曹洪每三個月會從曹朋的老爹,曹汲那里得一口大刀。但只是這些關系,就足以使兩家更親密。
羅德直接就給周延扣上了反賊的帽子,接下來是死是活,全憑曹朋的心思。
「我不是反賊!」
周延大聲叫喊,卻見從大門內蜂擁而出十數名精卒,上前把三人按在地上。那周延還要含冤,就听啪啪啪,一個健卒上前就是十幾個耳光,打得周延臉頰紅腫,牙齒隨之被打得月兌落。
「押平去!」
曹朋扭頭看了羅德一眼。
這小子夠狠,夠有眼色……
「阿福,你怎麼才來?」
一進大廳,曹洪就朝著曹朋招手。
「叔父,剛才小佷在府外……遇舟了一個仇家。
那廝可能剛拜訪過叔父,可是小佷……小佷有一個婢女,說起來還是那周延的親戚。因貪小佷婢女母女的財貨,險些逼良為娼。小佷看到那些人,一時氣憤,所以就把他們抓起來……」
「周延?」
曹洪一怔,撓了撓頭。
「你說的,是那個肝胎周家的周延?」
「正是!」
曹洪聞听,一擺手「我當是多大點的事情,不過是肝胎一介賈人。如今見司空佔領下郊,想尋個依靠。不過他既然得罪了賢佷,抓就抓了,算不得事情。羅德,改天把周家抄了。」
棄道是破家縣令,滅門令尹。
曹洪雖說不是什麼令尹,但想要滅了一個賈人,卻易如反掌。
這種事情,在曹洪眼中還真就算不得事情。曹朋把人抓了,而曹洪直接就是把人一家滅了!
不過在這個時代,誰有權,誰就是爺!
又有什麼人會跑出來,說三道四?
「司空下令,圍困內城,圍而不攻……咱爺們兒駐守東城,可不能出了岔子。我想了一下」從今天開始,必須嚴加防範。內城東門,除一個正門之外,還有兩個偏門。我駐守中軍,圍困正門,阿福你就負責守住南邊的側門。我與你兩千兵馬,假司馬事,且不可有差池。」
曹朋聞听,不由得大喜。
正愁著如何救呂布家眷,不成想剛打瞌睡,曹洪就把枕頭遞過來。
獨守一門,卻足以使曹朋獲得足夠便利。解救呂布家眷,有三個環節必須注意︰首先呂布要配合,這一點目前還不知曉;其次能獨立行事,獨守一門,便有了這種機會;第三點就是設法把人送走。曹朋也已經做好了計劃。現在的問題是」如何使呂布配合自己的行動呢?
這也是三個環節之中,最難辦的一件事。
不過,曹朋倒是不急,只要能獨立行事,總能找到機會……
曹洪在軍務上,很認真。
分派完畢後,曹朋說︰「叔父,我今日在接到巡視,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見到一個人,被趕到街上清掃。
你也知道,當初豫州動蕩,有不少當地名士流落徐州,寄居在呂布帳下。我今天見到的,便是穎川四長之一,陳窘之孫陳群。此人才華出眾,博學多聞,乃穎川有名的士人……我想請叔父代為引薦,向司空推舉此燦……如此一來,于叔父而言,倒也是一樁妙事。」
「陳群?」
曹洪點了點頭,露出沉吟之色。
「陳群這個名字,我的確是听說過,倒是沒想到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既然如此」我自會在主公帳前說項……哦,你說到這件事,我倒是險些忘了。奉孝找你,讓你過去見他。」
「郭祭酒找我?」
曹朋聞听,頓時一怔。
好端端,郭嘉找我,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