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離沒有留飯。從鳳凰城出來的時候,鳳九淵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胡亂找了家酒樓吃了點東西。然後就說去王元直家看看。
自打上次被刺受傷後,王元直就一直在家休養,也不知道恢復得怎樣了。這工程建設上少了他,鳳九淵覺得自己一個人全兜著還真照應不過來。
思菊說王元直的家在歸義坊橫七道胡同,隔著有好幾十里路,現在天熱,問要不要坐馬車去。
鳳九淵道︰「熱就熱一下唄。出出汗有利身體健康!」
中京城很大,縱橫各九十九里,周圍共計三百九十六里。皇宮鳳凰城位于中京正中,縱橫各九里。除了皇宮之外,整個中京被劃分為七十二個坊,大小街道胡同共計99999條,一條不多,一條也不少。共居住著200余萬人,其中外來人口約佔三分之一。
如此龐大的城市,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馬和馬車。每一個坊都設有五個驛站,行人可以在這里租用馬匹、走騾、驢子、馬車、轎等各種交通工具,費用不貴,方便快捷。當然,官府提供的360個驛站是無法滿足200多萬人的出行需求的,不足的部分也就只有靠民間力量來補充了。因此,中京城不但有200余萬人,還有數十萬計的牲口,熱鬧得不行。
幾十里路的街道里巷,直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趕到。
鳳九淵已是一身臭汗。心里早悔先前說過的‘出出汗有利身體健康’的屁話,只不過礙于面子,才沒有發出嘮叨來。
王元直府的門臉很小,誰讓他只是一個五品官呢?在中京城里,五品官比螞蚱大不了多少,粗略一數,各種頂著五品實餃和虛餃的官不下兩千號人。但像王元直這樣的五品官整個中京卻只有一個,只有他王元直一個。一則是因為他是工部司郎中,正職,不是副的,這個職位整個鳳凰帝國都只設了一個;二則是因為他還掛著理藩院章事的頭餃,理藩院章事上千號人,由工部司擔中擔任的章事只有他一個。
王元直在中京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但他的府邸未免過于寒酸了。
小小的門臉,左右不過兩米來寬,上門懸著一塊很普通的牌匾,上書‘王府’二字。門右的石壁上嵌著一塊銘牌,上書著‘橫七道胡同六號’。這就是門牌號了。
索哈牙上前敲門,鳳九淵站在門下的梧桐樹下歇涼。梧桐樹權當栓馬樁。胡同里的人家見來了大隊人馬,很是好奇,都縮在門縫後門看稀奇。
王府的小門 的一聲開了半邊,露出個老蒼頭的臉,他疑惑地打量了索哈牙和站在門外的一行人,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索哈牙道︰「听說王大人病了,我們家公子特地來探望!」說著遞上了禮物和名貼。
老蒼頭只收下了名貼和禮物道︰「請稍等!」便進屋去了。
過了片刻,就听見里面傳來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小門洞開,王元直在妻子和老蒼頭的扶持之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作勢就往下拜。鳳九淵忙扶住道︰「都受了傷,至于這樣嗎?」
王元直到底是強行躬身作了一揖,道︰「臣王元直叩請王爺金安!勞動王爺下駕,臣實在愧不敢當!」
鳳九淵笑道︰「咱們是同僚,來看看也不行了?」王元直忙往屋里讓。這時,胡同的鄰居才知道來的人不是什麼貴介公子,而是一位王爺。
中京城住著幾位王爺?
只有一位。那就是皇帝的親弟弟,九王鳳九淵。
嘩的一下,整個胡同都熱鬧了起來,圍在王府門前看王爺……
見王元直的行狀,鳳九淵就知道一時半會他是沒辦法上工的,問了問傷勢,又問了用藥的情況,想著王府有上好的金創,便道︰「回頭讓你家老蒼頭跑一趟,我府里有上好的金創藥膏,最是活血生肌,保準比你現在用的藥好!」王元直道︰「不敢!臣何德何能,蒙王爺賜藥?」
鳳九淵道︰「賜個屁……」笑道︰「告訴你吧,不是為了你我才給藥的。工地上沒有你當真亂得不成了章法,再加上我事情又多,一個人怎麼也兜不轉。所以呀,得想辦法早點治好你的傷,要不然麻煩就大!」
王元直道︰「臣也是憂心如焚,奈何,奈何這些庸醫……」
「別責怪醫生了,畢竟你也上了歲數,不是年輕小伙子,恢復起來不容易……」兩人又談了些工作上的問題,鳳九淵就起身要走。王元直卻突地說︰「王爺請留步!」
鳳九淵奇道︰「怎麼,有什麼問題?」王元直這才支出了家人,問道︰「敢問王爺,彌羅境的使節可是到了?」
「對呀。那些家伙可夠傲慢的,送了姐姐一把武器作為國禮,還說要帝國開放神石市場。這不是找咱們麻煩麼?」
「王爺有所不知……」王元直道︰「彌羅境一直想跟咱們爭奪武備銷售的市場,近年來,他們又著實推出了好些令人稱道的產品,搶走了咱們不少客戶。再者帝國的武備研制陷入了新一輪的低谷,亟待振興。咱們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和踫撞著實不少。應龍級星槎就是咱們借以翻盤,徹底打垮他們氣焰的利器,千萬為能出岔子,還請王爺在意!」
鳳九淵道︰「這個我知道的。不過,說實話,我對應龍級星槎並不抱太大的希望。這玩意……」搖了搖頭,又是嘆氣。王元直緊張地問道︰「怎麼,王爺覺得應龍級星槎有重大缺陷不成?」
「沒什麼,你好好養傷。記著一會派人來取藥!我先去了……」
王元直的傷勢看樣子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這不免令鳳九淵憂心忡忡。
離了橫七道胡同,快馬趕回王府。剛進入咸安坊,就見許多人圍在一家兵器鋪前,鬧轟轟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鳳九淵本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但圍觀的路人擋住了原本並不寬敞的街道,索哈牙就叫道︰「讓讓,請讓讓……」人群里卻有人叫道︰「騎著那麼高的馬得意什麼?有本事把這些蠻子趕走才是道理!」
鳳九淵一听這話,問道︰「什麼蠻子?」馬旁的一名年輕人道︰「彌羅境使團的隨從在這里面搗亂,說咱們鳳凰境制造的兵器是垃圾,比豆腐硬不到哪去。伍老板不服氣,就跟他們比了起來。這不,出亂子了……」
鳳九淵哦了一聲,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索哈牙想要勸阻,鳳九淵卻已經翻身下馬,鑽入了人群。
到了店前,就見大堂內一地的斷劍,一名矮壯漢子正滿臉死灰地听面前的壯漢說著什麼,只可惜人群太吵,也听不清楚。鳳九淵走進店內,問道︰「誰是老板呀?」那矮壯的漢子打量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道︰「公子,本店今日不營業,本店,本店今後也不營業了……」言罷長嘆一聲,低下了頭,不勝悲愴。
鳳九淵奇道︰「你是老板?怎麼就不營業了?」
站在老板面前的壯漢看了看鳳九淵,冷笑道︰「就憑他店里這些破銅爛鐵,有什麼好賣的?還不如趁早收拾回家,免得丟人現眼!」
鳳九淵撿起一截斷劍,看了看道︰「嗯,火候淬得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垃圾……」壯漢哧地一聲又笑了,說︰「無知就是無知!」
「無知?請教了,我無知在何處?」
那人擲下一把匕首道︰「我懶得跟你解釋。這把匕首是咱們彌羅境獵戶日常佩帶,用來切肉的玩意兒,卻也比你們鳳凰界所謂的上等兵器好百倍,千倍!」
鳳九淵奇道︰「哦?」索哈牙撿起匕首,看了看,眼里頓時露出了異色。鳳九淵接過,掂了掂重量,然後看了看刀身的光澤,笑道︰「九煉鋼鑄造的麼?」
此言一出,倒是壯漢的臉色變了。
鳳九淵道︰「敢問,這把匕首當真是獵戶日常佩來割肉的玩意兒麼?它的成本值幾何?又要費多少工時才能鑄成,你可知道?如果你彌羅境獵戶真的個個都能配上這匕首,那又何必求到我鳳凰界來購買神石呢。當真是滑天下之下稽了。」
壯漢兀自一梗脖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鳳凰界打造的兵器就是垃圾,不見這麼一地的斷劍都是被我的匕首切斷的麼?」
鳳九淵道︰「是麼?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侍衛們配的刀劍如何!索哈牙……」
索哈牙接過匕首,翻手一擲,匕首倒插入堂中的柱子上,大喝一聲︰「起……」只听得嗆的一聲龍吟,一把閃爍著烈日般奪目光華的戰刀從索哈牙背後的劍匣里破空而出,恍如有生命的靈蛇般卷向匕首的鋒刃,叮的一聲輕響,匕首的刃尖就被斬斷掉落在地了。
索哈牙收劍而立,鳳九淵又喊道︰「李十八……」李十八一如索哈牙般表演了一回,又斬下一截匕首來。然後又是王二楞子……八大侍衛依次都表演了一回。店內店外盡是雷鳴般的叫好聲。而壯漢見此狀,已是面如死灰之色,倒是武器店老板,又恢復了生氣,顯得極是興奮。
待八名侍衛都試完劍後,鳳九淵這才對壯漢道︰「這位老板所賣的不過是咱們民間百姓尋常使用的自衛武器,而我的侍衛所用的才是咱們鳳凰界軍隊配備的制式武器。雖不能像彌羅境那樣每個獵戶都配上,但至少我們的300萬將士卻是人人都有一把的!要不要我帶你去中京督衛府的兵營看看?」
壯漢已經委頓了下去,臉色蒼白,額上汗如泉下,說︰「不,不,不必……冒犯,冒犯了……」帶著手下,倉皇逃走了。
老板追上幾步,大叫道︰「嘿,那蠻子,你削斷的這一地刀劍就不算錢了?」人群又是一陣哄笑。鳳九淵听得出來,剛才八大侍衛的一番表演極大地激發了他們的自豪感,個個都顯得興奮無比。
「算了,老板,看在他們是外國使節的份上,損壞的這些刀劍算我的!」
老板道︰「這怎麼敢?公子,你……」正說著,順天府的官差沖了進來,領頭的顯然見過鳳九淵,一愣之下,旋即跪倒,叫道︰「小人叩見王爺,王爺金安!」大家這才知道滅了彌羅境使團威風的人就是住在咸安坊的九王爺鳳九淵,人群頓時跪了一聲,都高喊︰「王爺千歲……」
回到王府後,鳳九淵原本表現得興奮的神色立即沉了下來。對索哈牙道︰「看看你的戰刀!」
索哈牙取出戰刀,只見刃口已經缺了一小片,他頓時大驚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鳳九淵則感嘆道︰「九煉鋼,九煉鋼,好厲害呀……」又讓其他侍衛們也看看自己的刀劍,果都或多或少的毀損了,無不感到痛惜。
鳳九淵冷笑道︰「你們不用這樣。我敢打賭,九煉鋼鑄造的武器絕對不可能太多的。那匕首不過是專門打造出來煞我們威風的,恐怕只此一把!」又說︰「看來彌羅境當真是處心積慮想跟我們鳳凰界作對了。你有九煉鋼,難不成我就沒有十煉鋼了?就讓你們這些妄圖尊大之輩瞧瞧本王的手段。索哈牙……」
很快,九離也听到了下午發生在咸安坊的事,派出了楊芸來詢問。結果被告知鳳九淵去了工部的百煉堂,估計兩三天不會回來的。
百煉堂是工部的兵器設計研制中心,什麼樣的材料、什麼樣的爐具都有。受到一次小小的刺激,鳳九淵決心研究出比九煉法更好的鑄造工藝。
所謂的九煉鋼就是以九種原礦各99斤,經過9999次錘煉淬火後鍛造出來的金屬。鍛造出的成品金屬錠必須重九斤九兩才算合格,超一錢或是少一錢都是失敗品,並非真正的九煉鋼。相對于當下的百煉法鍛造出來的金屬而言,九煉法鍛造出來的九煉鋼無疑就是神品級別的了。難怪普通刀劍在它面前跟豆腐一樣,隨便一切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