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淵突然發現,祈原學這人不但品行有問題,恐怕連精神也有問題-鳳九淵先提出與聯軍建立起軍事全作機制之時,他反對;之後看聯軍和神龍庭建立起了軍事合作機制,他又眼紅,搶著去跟聯軍談判建立合作關系;因為黑光世界的事,原道寧決定改變戰略,跟鳳凰界建立軍事合作關系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拒絕了他,他又惱羞成怒,掉過頭來奏稱聯軍是鳳凰界的一大威脅,要嚴加防備,還說要向神龍庭發去國,要他們斷絕跟聯軍的合作關系。
看著這份奏折,鳳九淵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突地冷笑道︰「回頭得派個太醫去看看,祈原學是不是神經有問題!」將奏折抄起來,道︰「走,去中省!」
到了中省的時候,見武定中正在召開內閣會議。他也不讓侍者稟報,就坐在外面听。
內閣會議在討論的也是祈原學的折子,大臣們爭論得很激烈,有的嚴厲斥其為荒謬,有的卻覺得可以商榷……
兵部丁秀的聲音空前的激烈,他道︰「……聯軍遠征而來,是為幫咱們鳳凰界防御,為了消滅魔怪,他們沒有利益訴求,諸位張口利益,閉口利益,滿嘴銅臭,豈不淪為商賈之流了?最開始皇建議跟聯軍建立起軍事合作機制,目的是要幫助我軍走出鳳凰界,走向更廣闊的世界,從而完成轉型,跳出中宇宙世界,打造跨宇宙的強大影響力。那時候我不知道諸位為什麼會附同祈原學拒絕皇的提議,或許當真是出于公心。哼!隨後聯軍跟神龍庭建立起了合作關系,諸位是眼紅了還是感到威脅了呢?居然又鼓噪了起來!如此反復,豈是人臣所為?所謂己所不欲,毋施于人,諸位一會兒反對,一會兒贊成,也不想想,聯軍是你們手里的玩物嗎?隨你們高興,由得你們的心情想怎樣就怎樣麼?如此作派,丁某羞與諸位共列朝堂!」
此言一出,下面當即就有人罵起來了,罵丁秀偽君子,罵他是佞臣。武定中拍著桌子喊安靜,竟然沒有彈壓下去。接著就听到了打翻桌子椅子的聲音,顯然是動了手腳。
鳳九淵本不想摻合內閣的會議,見這樣,再也忍不住,一腳踹開會堂的大門,吼道︰「都他娘的一堆什麼賊鳥?這里是你們打架的地方嗎?」見幾人把干瘦如柴的丁秀摁在地,有的在撕他的袍服,有的在扯他的胡子,有的在拳打腳踢,鳳九淵全身的血當即涌了腦門,罵道︰「我叉你大爺的,一群豬狗不如的牲畜也配列身朝堂……」抄起一把椅子就砸了過去。
見他雷霆震怒,沒人敢避,頓時有幾名大臣被砸得頭破血流。
思菊和雷頓忙架住他,滿屋子的內閣大臣都跪下來請罪。武定中甚至摘下官帽,說自己無能,請求皇帝將他罷黜,另委賢能!
鳳九淵先把丁秀扶了起來,問道︰「沒什麼事?」
丁秀老淚縱橫,泣道︰「皇,臣……」
鳳九淵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是內閣會議,朕本不該干預。但你們捫心自問,你們的行為是不是太過份了?武定中,中午之前,我要看到你的自劾折子,也要看到內閣就此事的處理奏報!」扭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道︰「宣太醫給丁大人瞧瞧,可有傷著哪了。哼……」卻將被他打得滿面是血的大臣視若無睹。
出了內閣,他似乎都不知道該去哪。站在天街之,茫然地佇立了半晌,才冷哼一聲道︰「回宮!」
這件事當真把他氣得不輕,中午武定中率內閣諸臣來請罪之時,他生生讓他們在丹墀之下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天寒地凍的,朝臣們大多都了歲數,好多人都因此而感冒著涼。
饒是如此,鳳九淵依舊沒有叫他們進鳳鳴宮里說話的意思。讓人搬了把椅子到宮門口,他坐了去,凜凜地盯著一幫子內閣大臣良久,才道︰「好呀,好得很!」
眾人把頭叩得更低了。
「比街的流氓地痞強,起碼比他們文雅,還沒有把板磚、折凳、鋼管、砍刀都用。也比朕文雅!」
打人的那幾名內閣大臣把身子就伏得更低了,幾乎是趴在了地。
「我還真不知道,赫赫內閣重臣,還有這本事!早知道這樣,朝廷何必三年一比,士子們何必十年寒窗?往菜市口貼張告示,讓那些地痞流氓都來應征就是了。何必浪費國帑,搞得這般的隆重其事?」
鳳九淵越罵氣越往涌,胸膛起伏得也越劇烈,胸膛紅得嚇人,眼里盡是凶光。喝道︰「起居舍人!」
每天都在鳳鳴宮當值和起居舍人曾子越忙跪下道︰「起居舍人曾子越在!」
鳳九淵道︰「朕剛才說的話都記下了?」
曾子越有些遲疑。畢竟鳳九淵是個不拘形骸的人,平時總和思菊調笑,偶爾還和大臣笑罵,一般來說,這些話他都是不記的,只是把那些涉及政事、大事、以及臧否朝政和官員得失的言語記錄下來。這頓臭罵當真記錄了下來,載于史冊,恐怕將會成為第一屆責任內閣最大的污點,遺羞于後世。
「嗯?」鳳九淵冷冷地盯著曾子越,曾子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額瞬間迸出了冷汗來,道︰「是,是,臣這就記下!」
直等到曾子越記完了之後,鳳九淵才問武定中道︰「內閣的處理意見呢?」
武定中遞奏報,道︰「臣請求解散內閣,重新……」
「不準!」鳳九淵果決地道︰「想撂挑子?那朕也不當這個皇帝,行不行?」
武定中遲疑了半晌,又才道︰「臣督下不嚴,自請削爵、降職、罰俸。動手打人的官員,奪職、削爵,交部議處!」
鳳九淵接過思菊遞過來的奏報,展開看了看,便伸手要筆。接過筆了之後,本想在奏折劃著大叉的,但想到不能因為幾個人而牽怒整個內閣,哼了一聲,把解散內閣的條陳圈起來,寫了下了‘不準!’兩字!寫完之後,又覺得不夠表達自己的心情,再添了三個感嘆號!然後也不看後面的條陳,便發還給武定中,道︰「散了。都好自為之!」
這件事已然震動了朝野,好多人都覺得皇帝恐怕會解散內閣,重新任命。但沒想到的是高高舉起,雷霆霹靂地發作了一通,只免除了幾名打架尚的差使就算完事了。
明事的人都知道皇帝這是醉翁之意。據宮里傳出來的消息說,皇帝其實最不滿的是大都督,並多次對身邊的人說祈原學品行有問題。之所以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其實目的還是在事件的始作俑者身。
祈原學當然知道朝野的議論,也能感到皇帝對自己不待見。但他卻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反對還是支持,他都覺得是為了維護鳳凰界的利益和安全,只不過在不恰當的時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最要命的是正好撞在了皇帝不高興的時候。他也清楚,皇帝一直對自己有意見,只不過沒有明說出來罷了。他想努力做好,重新贏得器重和信任,偏偏是事情挑對了,方法用錯了,時候選得更錯了。以至于讓皇帝對他的偏見是越來越深,竟然到了以為他神經有問題的程度。
祈原學曾不止一次地自我反省。他承認自己在某些時候小節有虧,但大節卻絕對沒有污點。而且在聯軍的問題,他確確實實是想把事情辦好的,結果總出狀況。借用他朝臣們私下里議論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對大局缺乏根本性的把握!
所以,祈原學的神經沒問題,也沒有壞心眼,只不過才能不濟,眼光短淺罷了!
為了化解這場危機,祈原學決定去拜訪少傅汪百鳴。
他曾和汪百鳴長期共事,交情也還不錯,他相信在這件事情,汪百鳴能給自己一個好的建議。
汪百鳴早已致仕,除了每隔五日進宮向皇帝講授兵略外,平時都在家養養花鳥,釣釣魚,偶爾也出城去打獵。
這日祈原學門拜訪,正撞見汪百鳴要出去遛鳥,他忙翻身下馬,拱手道︰「汪兄,多日不見,氣色越發的好了!」
汪百鳴見是他,一怔,旋就明白了他的來意,道︰「述思老弟,貴客呀。」忙把鳥交給下人,說不去了,把祈原學往府里讓。
落座之後,兩人很是客氣了一通,祈原學才道明來意。汪百鳴听完他的訴苦之後,沉思了片刻,道︰「述思老弟,以我看來,還是皇對你總體方略了解得不夠。這不是年關近了麼?你可以借著自陳得失的機會,把你的總體方略詳細地陳述一遍,並把自己為何反對、為何支持都陳述出來。最好是請個刀筆老到的幕賓抄刀,要聲情並茂。但有一點且記︰萬不得虛偽矯飾,皇最討厭這點的。」說完,想了想,又道︰「咱們這位皇,你必須得讓他看到你的赤心,要不然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