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頓給了魯觀海一只信鴿,告訴他分頭去找,誰先找到就通知對方。新世紀小說網()
魯觀海接過信鴿之後,默然了片刻,道︰「你覺得那個叛徒真的藏在醉顏堂里?」
雷頓訝然問道︰「你不也這麼看的嗎?」
魯觀海嘆道︰「是呀,我們都這麼看!」
雷頓一驚,正要問他什麼意思,就迅速地反應了過來︰魯觀海是要說,既然他們兩個已經認定石問玉有可能藏在醉顏堂里,那麼就會有更多的人也會這麼認為。石問玉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絕不會把自己藏在一個表面上看去安全,但卻是危機四伏的環境里。想到這樣,雷頓就道︰「如果他真藏在這里面呢?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們又怎麼知道他會作出怎樣的選擇!」
魯觀海道︰「我知道。他拜在我門下已經二十八年了,這個人的性格我非常的了解,他謹慎、細膩、謀而後定,是一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的人。」說到這里,他那兩道濃眉緊緊地擰到了一起,道︰「現在,我也想不出他會把自己藏在哪里了!」
雷頓道︰「你對他的交際圈子不熟?」
魯觀海搖頭道︰「他隨我學藝十五年,下山後的這十三年里到底干了些什麼,我也不是太清楚,更不要說認識了哪些人。最開始的幾年還經常回來看我,後來就漸漸回來得少了。五個月前,他突然回來,說是為我祝壽,然後開始大宴賓客。那天我高興,就喝了很多酒,醉得一蹋糊涂。沒想到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他不但偷走了我早年所用的兵器赤陽手,還殺了兩名看守寶閣的弟子!」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顯得很憂郁、很悲傷、又很憤怒,半晌後才繼續道︰「我當然不相信是他干的。我一直覺得他雖然有野心,但品性還不算壞到哪去。但沒想到我派出去追緝他的多起人手都敗在了他的手下,他們也確確實實看到他所用的兵器是赤陽手!而且都說他的功力不知因為突然暴漲,往日還能勝他的幾個弟子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為了查清楚這事,我才一改十年不曾下山的規矩,立誓要將這個叛徒捉拿回山,按門規處置!」
魯觀海說的這些雷頓已經知道了,而且知道的還更詳細。魯觀海沒有說的是石問玉將他積蓄多年的珍寶庫藏洗劫一空,甚至還偽裝在他的模樣,卻錢莊將他神拳門的運營資金提取了個精光。更為甚的是,石問玉還和他的一名小妾有染……當然,這些都是他的家丑之事,不願意說出來也沒什麼,雷頓當然能理解的。
雷頓想了想,道︰「你當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魯觀海道︰「我要是知道也就好了。等我一出山,才知道他借著我的名頭在外招撞撞騙,不但成為了排雲盟的盟主,還將多個武林世家的弟子招至麾下。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麼。」
雷頓問道︰「你不知道他藏在哪,但你可以肯定的是他藏在中京城里?」
魯觀海道︰「不錯!他跑得再快能快得過刑部的通緝令麼?只要一出中京城,不管他的逃匿之術有多麼的高明,也躲不過刑部的追緝。也只有把自己藏在這有著兩百多萬多的城市里,才是最安全的。」
雷頓又問︰「那他知不知道你在找他?」
「當然知道!」
「這麼說來,他也是知道你追著他一路來到了中京城了?」
「這個……」魯觀海遲疑了片刻道︰「以他的智慧,恐怕是猜得到的!」
雷頓拿起從魯觀海手里撕下來的人皮面具,道︰「想必石問玉也懂得此道吧?」
魯觀海道︰「我不知道他懂不懂得,這張人皮面具是一個朋友給我的,為的就是不讓他認出我來。」又說︰「此子遭逢奇遇,功力大漲,比我也差不到哪去。為了能將他擒住,我了不得也只有用些手段了!」
雷頓也知道,魯觀海所說的給他人皮面具的朋友就是刑部的左侍郎潘章。潘章既是許庸的師佷,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得力手下,在桑林之前擔會漁網的頭領。魯觀海與許庸的師門有著莫大的淵源,又與許庸本人交好。許庸坐鎮刑部之後,江湖上的事務都是由潘章出面代為料理的,因此魯觀海和潘章也是極熟的。想了想,他問道「在你看來,他最不可能藏身到什麼地方?就是你認為他絕不可能藏身的地方有哪些!」
魯觀海一怔,想了想,道︰「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醉顏堂,最不可能藏身的地方是……」話溜到了嘴邊也沒有說出來,好半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來︰「刑部!」
雷頓顯然一點也不意外,他甚至就曾想過石問玉有可能藏身在刑部或者是順天府,甚至是假扮成了公差,這樣一來,縱是搜遍中京所有的地方,也未必找得到他。
「除了刑部,還有沒有其他的地方?」
魯觀海道︰「我在中京認識的人不多,除了刑部之外,就再沒有了……」
「順天府呢,關部呢?」雷頓道︰「這些部門會不會有可能?甚至,甚至是皇宮!」
魯觀海听他這樣說,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道︰「雷統領執掌大內,莫不成還不清楚皇宮的防衛麼?」
雷頓道︰「皇宮也不是鐵桶一般,只要去鑽,總會有縫隙的!」說完,就道︰「我們現在就去刑部。若是能找到人最好,若是找不到……」
魯觀海道︰「若是還找不到……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雷頓點頭道︰「不錯,表示他已經被人殺了,毀尸滅跡!」
出了醉顏堂,兩人就直奔刑部。
很明顯,路德文的反應比雷頓和魯觀海都要快。他在听潘章說了石問玉的來歷之後,就命對刑部所有的差役嚴加審查。雷頓和魯觀海趕到的時候,審查工作還在繼續當中。
對雷頓的折返路德文並不感到奇怪,但當他看到雷頓身邊的魯觀海時,分明一怔,問道︰「這位莫不就是神拳宗師魯觀海魯先生了?」
魯觀海起手道︰「不錯,正是魯某。見過路大人!」
路德文剎那間有些搞不明白狀況了,看雷頓的魯觀海的形容,分明不是擒拿和被擒的關系,偏偏他們兩人又走到了一起,這是不是說明情況又有了他所不知道的轉折呢?
雷頓見刑部也是一團亂,問道︰「路大人,怎麼回事?」
路德文就說堂里說話。他也是個有氣度的人,魯觀海已經來了,就沒必要故擺威儀,喝命拿下。畢竟魯觀海也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明知被通緝還敢主動往刑部門上投來,若不是有所憑恃,就是有證明他自己與臘月二十六夜里走馬街血案沒有關系的證據。坐下之後,他就把刑部正在進行人員審查的情況說了,說完,他就對魯觀海道︰「魯先生此來,想必有重要情況告我了!」
魯觀海道︰「回路大人的話,刑部找一個人總比找兩個人容易些,所以我就來了!」
路德文听了忍不住笑道︰「確實是這麼回事!」又問道︰「這麼說來,魯先生也是不知道令徒的下落了?」
魯觀海搖頭道︰「我和雷統領計較了一番,認為他有可能假扮公差,藏身刑部。不過路大人已經開始審查,希望會有收獲!」
刑部的公差不少,除了派到外地執行公務的,其余幾乎全派出去搜查去了。鬧到午夜前後,該查的查了,該審的審了,所有可疑的人都被點名來過了一次堂。令人失望的是,沒有一個是石問玉假扮的。
看著路德文眼里的失望和焦慮之色,雷頓忍不住道︰「路大人,你有沒有想過,石問玉極有可能已經被人滅口了!」
路德文點頭道︰「是呀,有可能已經被滅口了,咱們卻在這里瞎折騰!」說完又道︰「可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咱們不折騰能行嗎?現在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這個石問玉身上來了,刑部、關部還有順天府,能動用的力量都用上了,要是還找不到這個人,看來朝廷上下都得檢討一下,問題到底出在哪?」
是呀,問題到底出在哪?
雷頓回想著路德文的話,驀地一驚,道︰「路大人,當真是所有力量都用到找這個石問玉上頭去了麼?」
路德文道︰「這是當然,我還騙你不成?皇上的旨意擺在那里,要是明天晚上之前咱們破不了案,誰都過不好年!」
雷頓站起來道︰「我想,我可能明白了!」
路德文正想問他明白了什麼,腦中一亮,渾身在震,道︰「你,你是說聲東擊西?」
雷頓道︰「非常有這種可能。路大人,若真是聲東擊西之計,哪城有可能會遭到攻擊?」
路德文急得額上見了汗,焦躁地在堂中來回踱起了步來。半晌,他道︰「這個,我,我越來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但,雷大人,咱們手里可沒有證據呀!」
雷頓卻道︰「再等等,再等等……」但他也著實說不出敵人把整個中京城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一個石問玉之上,到底攻擊哪一處要緊的目標。要知道敵人苦心積慮地制造這麼大的陣仗出來,所圖的必然也更大。放眼整個中京道,乃至整個鳳凰界,有哪些值得敵人圖謀的呢?
這時,潘章來報告,說除了告病請假的人外,所有公差都已經審查完畢,沒有可疑的。
路德文就問有幾個請病假的,潘章說四個。路德文接過單子,看了看道︰「這個朱大毛是昨天告的病假麼?是自己來的還是托家里人來的?」
這事潘章不知道首尾,便把朱大毛的頂頭上司叫來問。那人說朱大毛是外地人,在京租的房住,也沒人侍候,昨日是托的街坊來告的病假。潘章就問他有沒有去看過,他說還沒來得及,部里的事情忙是根本抽不開身。
路德文道︰「此人可疑。走,去看看!」便叫人備馬,大隊人馬,向金玉街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後,到了金玉街,潘章布置了人手,路德文就對朱大毛的上司道︰「你帶路,就說是去探病的!」又對雷頓和魯觀海道︰「咱們三個跟去看看。若不是也沒什麼,若是,還得勞兩位出手相助了!」
說實話,丑時都過了,說探病未免太過于牽強了。但不管什麼理由,總需要一個理由,目標是查出朱大毛到底是不是假冒的。若不是,尚書和大內統領親自去‘看’他,那也是無上榮耀了;若不是……那自然最妙不過。
朱大毛的住所不臨正街,從一條中巷子里進去之後,走了大約百十來步,到了一座小院前。院里顯然不止住了一戶人家,狗們嗅到陌生人的氣味,都吠了起來。
雷頓翻進院里,開了門,大家都走了進去。院里的兩條狗見來人氣勢洶洶,不了再吠,嗚嗚地哼著,不知縮到了哪個角落里去。
問清了門,雷頓走上前去敲響。過了片刻,里間有人問道︰「誰呀,這大夜的……」還伴著咳嗽!
「朱大毛,是我!」刑部的差頭叫道︰「怎麼樣,好些了嗎?」
「喲,是張頭兒……快開門!」
隨著燈光亮了,腳步聲響起,門呀的一聲開了。張頭兒領先走了進去,徑直往朱大毛臥室里沖,大家還沒進去,就聞到老大一股子藥味。
看著正披衣而起的朱大毛,張頭兒道︰「哎喲,看你這樣子敢情真病得不輕?」
朱大毛正在穿鞋,見好幾個陌生人跟著張頭兒走了進來,分明一怔,訥訥地道︰「張頭兒,這……咋回事呢?」
張頭兒只顧支應。路德文看著雷頓和魯觀海,雷頓只是搖頭,魯觀海卻看著門口直皺眉。路德文回頭一看,見魯觀海是在看著那個開門的小廝,心下暗奇,便問道︰「朱大毛,這是你家親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