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對面敵軍陣中突然響起一通鼓聲,隨著鼓點聲一排排敵軍開始緩步向前,一排排長槊斜指向前方,正午的陽光照在鋒利的鋒刃上,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一陣陣的鼓點聲仿佛敲在守軍的心髒上,許多村民的臉色變的慘白起來,有的人還鬼鬼祟祟的回頭找逃跑的路。當第一排進攻者離圍牆還有百步遠的時候,鼓聲突然急促的響了兩通便停住了,士卒們也隨之停住了腳步,隊伍中的範尼僧舌忝著干裂的嘴唇,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示意旁邊的親兵讓弓弩手上前,「先射上兩通箭,胡義成那小子也就從村後上岸了吧,兩邊一夾,看你們還躲在那牆後面。」範尼僧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計劃,這是他第一次單獨統兵出戰,雖然對手不過是些亂民,不過他很珍惜這個機會,「一定要讓呂將軍看看我範尼僧不只是個躲在後面出主意的,這樣才能早些報父仇。」範尼僧恨恨的想著南下的呂方,看著前面的六十名弓弩手開始向圍牆後的敵軍射擊,都長首先向斜上方射了兩箭,待到準度差不多了,後排的士卒們開始根據都長的斜度調準開始放箭,大部分箭矢都落在了圍牆前後的地方,大部分只有一件布衣遮身的守軍開始有人傷亡。
劉奉鎮靜的看著正在放箭的敵軍,範尼僧的行動沒有月兌離他的猜測,一開始用弓箭來削弱和趕走牆後的防御者,然後在一舉突破防御,標準的中央突破戰術,簡單而又有效。他阻止了準備對射的家丁們,他手下除了十余張強弓外,其余不過是些獵弓和竹弓罷了,在這個距離沒辦法對對方有什麼傷害,還不如待敵軍近了再來個突然襲擊。這時不遠處一名村民大腿上中了一箭,疼的在地上翻來滾去,發出刺耳的慘叫。旁邊的鄰居終于無法忍受在那里白白的挨射,轉身向村內跑去,旁邊的人們也有些亂了,眼看守軍就要垮下來了。劉奉搶過旁邊親兵的長矛,猛地一下向逃跑那人背心擲去,那漢子立刻被刺了個對穿,倒在地上,口中鮮血涌出,還雙手向自己家方向爬去。劉奉上前一腳踏在那人背上,一刀梟下首級,一把扔到眾人面前,對四周嚇得目瞪口呆的莊丁喝道︰「後面就是你們妻小廬舍,還能往哪里逃,讓蔡賊攻進來,你們妻兒能夠這般死去便是祖宗保佑了,莫非你們逃回家中還能靠那兩扇破門守住不成。」說話間一支羽箭擦過劉奉的臉頰,頓時劃過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可見骨,頓時鮮血染紅了半張臉,那劉奉倒也硬氣,俯身揀起那只羽箭,一把折成兩段︰「生死乃天定,若老天要某今日死在這里,逃又有什麼用,若命不該今日死,何不奮戰到底,死中求生。」眾人見首領這般血性,也將害怕拋去腦後,紛紛轉身靠在牆頭,等待蔡兵上來死戰。
範尼僧見都射了五六排羽箭了,中箭的莊丁少說也有四十來人,那些人大半沒有盔甲遮蓋,挨著便是非死即傷,卻無一人月兌逃,不禁嘖嘖稱奇︰「這朱挺之倒也是人杰,一幫種田的泥腿子拿根木矛便讓他約束成伍,可惜今日失了先手,否則倒是麻煩了。」這時範尼僧看到村後黑煙泛起,眼見得著火了,大笑道︰「胡義成得手了,今日倒要看看他們往哪里跑。」隨即對鼓手喝道;「擊鼓,進攻!」
隨著鼓聲,士卒們分成三個方陣快步向前沖去,猛攻寨門,第一排的舉起盾牌,弓箭手們墜後了三十步遠跟在後面,範尼僧統領著他們擔任預備隊。待沖到約五十步遠的時候,開始有人從圍牆伸出頭來開始放箭,留在後面的弓箭手上前射殺圍牆上的守軍,由于這圍牆上沒有女牆,後面也沒有箭樓,上牆頭的莊丁們毫無遮擋,一個個從牆頭落了下來,但守軍如同著了魔一般沖上去射箭,一開始沒什麼效果,但隨著距離的靠近,開始攻城方開始有人中箭倒下,待到離院牆只有二十步遠的時候,鼓聲突然緊了起來,幾乎听不出點來,連成了一片。那三個方陣的士卒放平了長槊沖了上去,飛快的便到了牆根腳上,鋒利的長槊立刻便將牆頭的那幾個守軍扎成了肉串,方陣中六七個壯漢抬著一根鐵頭木樁開始猛烈地撞擊寨門,那寨門不過比四五層木板疊成,連鐵皮都沒包,立刻就在木樁的撞擊下發出可怕的哀鳴聲,不過六七下便被撞開了個大洞,守軍從洞中射出一箭,射中一人的肩膀,傷了一人,士卒們頓時大怒,四五根長槊立刻從中通了過去,門後立刻一片慘叫,鮮血噴了一地。木樁又撞了兩下,中間那個寨門終于變成了一堆碎木片,轟然倒地。士卒們發出歡呼聲,扔下木樁,準備沖進去追擊逃跑的敵軍。
「太好了,贏了!」範尼僧擊掌歡呼,在他的想象中,接下來就是士氣崩潰的守軍逃走,然後餃尾追擊,能不能抓賊首活口的問題了。沒想到那些莊丁不但沒有逃走反而向攻破寨門處撲來,反而一下子把準備不足的士卒們打得有點措手不及,後退了幾步。正在此時,軍中一人猛地大喝一聲,奮起雙臂一槊砸在對手的腦袋上,那人臂力本就雄渾,長槊又是重兵器,竟將對手的腦袋砸入了胸腔中,莊丁們畢竟這刀槍見紅的情景見得少了,不覺得後退了幾步,那漢子隨手棄了長槊,從旁邊那人腰間拔出橫刀,再拔出自己腰間那把,雙手舞成一團白光,沖進敵陣去了。後面的蔡兵們被一群素來瞧不起的莊稼漢打得連連後退,本就十分窩火,此刻更是發一聲喊壓了過去,莊丁們雖然十分頑強,畢竟兵甲遠不如對方堅實犀利,武藝組織更是遠遠不如,為首的幾個最勇敢的被砍倒後,後面的便發一聲喊,向自己家逃去。
劉奉手持橫刀大盾,帶著十余名心月復走在路上,後面跟著近百名莊丁,村後一著火,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手段,前後夾擊,不讓一人逃月兌,只怕那朱挺之也未必逃得出去了,事已至此,救兵只怕也沒有了。那退回朱家宅院固守也不過是等死而已,只能賭村後上碼頭的敵兵不多,自己一舉將其消滅,然後找條船逃走才是唯一的生路。自己這十來名心月復都是和在劉漢宏麾下便一同混飯吃的老弟兄了,都是見過血的老兵,決不能喪在這里。路上一群群的都是抱著細軟孩子向村前逃的婦女老人,抓住幾個村民卻怎麼也問不清楚,口中只說賊人一上岸便放火殺人,一個人說有數百人,另一個卻說只有二十人。氣的劉奉幾乎拔刀殺人,只是顧忌身後那些莊丁倒戈才忍了下來。待走到村尾,卻只見四周的房屋都是大火,遠處的碼頭上的船只要麼被鑿沉了,要麼也被點著了火,只有兩艘走舸靠在一邊,顯然是登陸敵軍來的,遠遠的看去船隨著波浪起伏,上面並無一人。劉奉找不到偷襲的敵軍,覺得有詐,正思量間,同行的莊丁們見自己的房屋在火中燃燒,親人也不知去向,紛紛散去救火救人,看看是否能從火場中搶點什麼東西出來,畢竟還要過日子的。劉奉那十幾個心月復斥罵著彈壓,卻哪里彈壓得住,先前靠著圍牆有個保家的念想也就罷了,如今都不知道敵軍在哪里,自己的房屋卻在眼前燃燒,偏偏劉奉為了保證手下的戰意,還都選的是家住後村的莊丁,結果這時各人顧各家,跑的一干二淨,只剩下他那十來個心月復。正在沒奈何間,一陣箭矢射來,劉奉那伙人立刻傷了五六個,為首的劉奉肩上也挨了一箭,血流如注。原來登陸那軍的首領頗有些計謀,說與其我攻人,不如待敵來攻我,于是將房屋點著,胡亂殺了些村民,便與眾兵找了幾處隱蔽處躲了起來,以逸待勞,準備打對方援兵個冷不防,那劉奉果然著了道兒。那莊丁本已四處散開去救助親人,猛然遇襲,又不知道敵人多少,膽怯的便四散逃去,只有十余個膽大的向劉奉靠攏準備抵抗,正好被第二波箭矢射中了幾個,蔡兵們這才棄了弓弩,持刀挺槊沖了上來,將劉奉等圍在核心。劉奉深知此時決不能後退,只有殺透敵陣方能搶船逃生,手中長矛全是與敵俱亡的招式,並不遮擋,只顧往對方的頭臉胸月復處扎去,他本頗有勇力,此時去了僥幸之心,竟逼得對手不住後退。那人腳步有點慌亂,一不小心竟絆了一跤,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劉奉正要上前取了那人性命,突然腰間一疼,腰間已被扎了一槍,往四周一看,原來己方只剩自己一人還站著,同來的十余名心月復和沒逃走的那幾個莊丁都已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劉奉拔出腰刀,拼盡最後一口氣砍斷矛桿,向方才偷襲那士卒撲去,想撈個墊背的。那人也是老兵了,當即用手中斷桿抵住劉奉的胸口,讓對方近不得身,就在一瞬間,六七桿長槊捅在了劉奉的軀干上,頓時成了個血葫蘆。劉奉將手中長刀向前一擲,卻偏了,只劃傷了一人,這才低頭力竭而死。一名首領麼樣的蔡兵走過來,用腳撥弄了兩下劉奉的腦袋,仔細打量了下面容,說︰「倒還有幾分蠻勇,看樣子這便是賊首朱挺之了,砍下首級,找根長槍挑起來,讓那些還在村中頑抗的家伙看看,省得每次打得這麼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