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關系
羅嵐微微一笑，說︰「我很認同你的一個觀點，即使低下頭，靈魂仍然可以高貴。不過，至今為止，想讓我低頭的人，要麼‘仍然高貴’，要麼已經死亡。」
「好好好」伍茲面無表情地說，「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總要吃點虧才可以長大。不過，你是客人，我就不嘮叨做惡魔的道理，請」
「多謝。」
兩位半神並肩前行，回到城主府，進入客廳。
客廳專為巔峰半神設計，足以容得下羅嵐和伍茲，而在他們兩位面前，菲麗兒、女管家等其它惡魔反而顯得極不協調。
菲麗兒原本極為緊張，心中忐忑不安，因為她從小就非常害怕父親，根本不敢自己來向父親討要母親的尸體。在她心中，伍茲與其說是父親，不如說是一個資助者。看到羅嵐來了，菲麗兒才像是見到了真正的親人一樣，松了一口氣。
羅嵐看到嬌小的菲麗兒不僅莞爾，因為現在菲麗兒和他的比例，如同幻蝶跟他平時的比例差不多。菲麗兒現在竟然不如他的手掌高。
羅嵐半蹲下，然後伸手放在菲麗兒面前，微笑著說︰「來，親愛的菲麗兒，坐到我的肩頭。」
菲麗兒頓時被巨大的幸福包圍，心中一片溫暖，腦中除了羅嵐再無他物，不由自主地走到羅嵐的手上。
羅嵐托著她站起身，然後把她放在自己的肩頭。
羅嵐用拇指肚輕輕踫了一下菲麗兒的頭發，說︰「小心別掉下去。」
「嗯……」菲麗兒都快幸福得暈過去了，能站在一位巔峰半神的肩頭、能站在自己最敬仰、最愛慕的羅嵐的肩頭，是她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
菲麗兒小心翼翼地在羅嵐的肩頭坐下，心中一片安寧。
「胡鬧給我下來」伍茲嚴厲地看著菲麗兒，就好像菲麗兒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哼有我在，你竟然敢這麼沒有規矩看來離開深淵久了，連我這個父親都忘了」
菲麗兒下意識地站起來，驚慌失措，雙手扭在一起，不知道該怎麼做，她至今仍然沒能擺月兌對父親的畏懼。
但是，一個聲音讓菲麗兒靜了下來。
羅嵐沉聲說︰「我的侍女，我的女人，我的信徒，不勞您管教。」
伍茲冷笑著說︰「她首先是我的女兒沒有我，她什麼都不是，你也根本不會見到她在伍茲城，我的話就是真理」
羅嵐掃了一眼女管家，然後看向伍茲，冷靜地說︰「你的第一句話沒錯。我們人類有一句話，是說對一個人來說，生下他的恩德，比不上養育他的恩德。一個用心養育的養父母，比無情的生父母更有資格成為父母。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的觀點？」
伍茲立即說︰「你們是人，與我們惡魔無關。」
「選擇權不在我，也不在你，而在菲麗兒。」羅嵐說著，轉頭看著肩頭的菲麗兒，微笑著問，「菲麗兒，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我問你，你想當人，還是想當惡魔？」
伍茲皺起眉頭，因為羅嵐的問題很有技巧性。
菲麗兒立刻堅定地說；「我想當人當主人的女人」
羅嵐點點頭，看向伍茲，說︰「既然這樣，那你們父女的關系就按照我們人類的標準來算。我們人類的家庭成員，主要有三種關系，愛，感情以及純粹的利益。」
「愛高于一切。我請問伍茲殿下，您有哪怕一點點兒父愛嗎？」
伍茲很想反駁羅嵐，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在他看來，自己生下了兒女，那麼自己再養活他們，就可以隨便對待兒女，說打就打，說罵就罵，是他與生俱來的權力。
伍茲從來沒想過要去愛兒女，他對兒女最看重的一點是讓自己的血脈傳承下去，其次是覺得既然生下來養大就可以了，這是責任，不是愛。
就好比，就算伍茲突然回到過去，生下來的不是菲麗兒，是其它什麼菲菲兒、麗麗兒之類的，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最多，他會記得自己有個叫菲麗兒的女兒，僅此而已。
羅嵐點點頭，說︰「既然這樣，也就是說你沒有付出父愛，所以菲麗兒同樣不需要愛你，我說的沒錯吧？」
伍茲無言以對。
羅嵐繼續說︰「感情高于利益，那麼您對菲麗兒傾注了什麼感情？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必然希望菲麗兒出眾，壓倒其它同輩的女兒，對不對？」
伍茲雖然高傲，雖然有惡魔固有的狡猾，但在這種小事上很坦誠，立即點點頭。
羅嵐微笑著說︰「人類也如此。我們人類有這樣一句話，那就是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成為巨龍。有的父母很好，他們只是純粹地希望自己的兒女成為巨龍一樣的人物；但有的父母，同樣希望兒女成為巨龍，但他們的出發點，卻是要彌補他們心中的遺憾，必須讓兒女成為他們規定好的巨龍。他們要兒女成為金龍，兒女就不能去當紅龍。」
「更有甚者，他們要求自己的兒女，一定要比同輩的兒女更加優秀，一定要壓倒別人才甘心。也就是說，在他們心中，讓‘自己的兒女比同輩的優秀’，比「自己的女兒優秀」更重要。這種父母，他們‘為兒女好’的最終目的，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或者是。」
「如果我沒猜錯，伍茲殿下應該屬于最後者，對不對？」
伍茲略一思考，變得不自然起來。
羅嵐稍稍停頓片刻，然後說︰「第一種父母，是感情高于一切，這種父母必然懂愛；第二種父母，是感情與利益並重，但極端者只是把兒女當成自己的傀儡；第三種父母，則是利益大于感情，極端者甚至沒有感情。後兩種父母可能也有愛，但卻不懂愛，不會去愛。」
「伍茲殿下。以您的經歷來看，兒女一定眾多，我雖然沒親眼看到，但我冒昧地猜測一下，你對那些天賦出眾的兒女，付出的多；對那些平庸的兒女，付出的少，甚至一點都不關心，對不對？」
伍茲立刻說︰「是又怎麼樣？這就是我們惡魔的規矩，這就是深淵的法則」
「沒錯……」羅嵐說，「不過菲麗兒想當人，那我們就要按照人類的法則來判斷。也就是說，您對菲麗兒的所有感情，只是出于自己的需求，而不是出于菲麗兒的需求。所以，你實際對菲麗兒沒有感情，你只對你自己有感情。」
听到這里，菲麗兒流下了淚水，她看著羅嵐，想起母親的點點滴滴，再跟父親的行為對比，終于明白，什麼是愛，什麼是感情。
伍茲立即不甘心地說︰「我無所謂，我們惡魔眼里無所謂感情」他是邪惡的惡魔，並沒有被羅嵐的話語打擊到，而且堅信自己的做法沒有錯，但心中卻不斷暗罵羅嵐狡猾。
羅嵐用手指在半空虛畫了兩個「X」，說︰「既然你們父女之間沒有愛和感情，就只剩下純粹的利益關系了。我必須承認，菲麗兒是優秀的，至少外貌是極度優秀，而你也對她抱有期望，所以你一定耗費心神養育她，同時花費了不菲的資源。不過，菲麗兒的魔法和戰技天賦實際很差，所以你干脆放棄培養，轉而把她當工具交好神子，我說的沒錯吧？」
「很正確這點菲麗兒必須感謝我。」伍茲反以為榮。
「我不想破壞你們父女之間的關系，但我必須要說一些事實。」羅嵐最後蓋棺定論，「綜上所述第一，你和菲麗兒是純粹的利益關系；第二，只要有足夠高的利益，你可以毫不猶豫地賣掉你的女兒。所以，我宣布，你不是菲麗兒的父親，你只是菲麗兒的資助者菲麗兒只要償還你花費在她身上的資源，你就沒有任何理由約束她」
伍茲勃然大怒，指著羅嵐說︰「你不要太狂妄這里是深淵如果你再敢藐視我的存在，那麼你將明白一件事，你不會是第一個死在我手里的巔峰半神，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羅嵐連真神都接觸過，哪里會怕巔峰半神，輕松地一攤手，說︰「看來你只是容不得我說實話而已。好了，我只是確定你和菲麗兒的關系，讓你心里明白這件事。接下來的事情，是我們來這里的目的，菲麗兒會親口跟你說。」
眾人的視線落在淚眼朦朧的菲麗兒身上。
菲麗兒手忙腳亂地擦干眼淚，看著父親，突然發現這個惡魔這麼陌生，仔細看的時候，發他跟她心目中的父親幾乎是兩個人。
「原來，我們一直都是陌生人，只是非常巧合地有了血緣關系。」
菲麗兒已經被羅嵐說服，認同了和伍茲的新關系，不過，她卻不能直接說出來。
菲麗兒雙手相扣，貼近月復部，然後輕輕地仰起優美的下巴，深吸一口氣，看著伍茲說︰「父親，我想請您把母親的尸體賣給我。我出價一千神晶，相當于一件次神器，請……」
「閉嘴」伍茲突然暴怒，竟然無法抑制住自身的力量，泄露強大的神域之力和神力，哪怕客廳擁有神陣加持，也開始搖晃起來，塵土簌簌地飄落。
在客廳里的十多個聖位女僕七竅流血，被活活震死，只有女管家安然無恙，但她的面色也不好看，不得不退到遠處。
羅嵐安然無恙，菲麗兒絲毫不覺。
伍茲死死地盯著菲麗兒，憤怒地說︰「我的女人永遠都是我的女人我要她們活著，她們就活著我要他們死，她們就死我要她們變成尸像，禁錮靈魂，她們就應該高高興興地等待這個時刻因為我是靈魂大師我是靈魂雕塑家她們應該感到榮幸」
「你的母親是個叛徒竟然想要自殺，簡直不可容忍雖然我根本記不得她的名字，但既然她背叛我，哪怕是死亡，我也不會饒過她我告訴你，你母親的尸體現在仍然被數不清的惡魔使用這就是背叛我的代價」
「你，想要和你母親一樣，背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