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站在楊清薇家門口,葉知秋舉起的手微微頓了片刻,隨後義無反顧地敲響厚重的木門。
門開處一位風姿綽約、氣質超然的美少*婦緩緩走了出來,看到門口處站著的葉知秋不由微微一愣,旋即臉上漾起一縷溫和的笑容,如輕風一縷、薄酒一杯,讓人心醉不已。
「風啊姨,薇薇在嗎?」面對開門的楊清薇母親,葉知秋有些焦急地問道。
「薇薇和她爸到市中心爺爺家去了,要到明天晚上才回來,你找薇薇有什麼事嗎?」風婧雪有些憐愛地模模葉知秋的腦袋,她很清楚自己女兒這幾個月來的喜悅完全是眼前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給予的,所以對葉知秋她很是喜愛,不過一想到丈夫對他們家所做的事她眼里不由閃過一絲愧疚。
「明晚才能回來?」葉知秋神色不由一黯,猶豫再三終是把前世今生第一封情書珍而重之的拿了出來,遞到風婧雪面前,「風阿姨,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能不能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薇薇?」
「信!」風婧雪不由一怔,借著房檐灑下的微弱燈光,眼光在葉知秋手上那封用作業本粘成的「丑陋」信封微微一掃,看到信封上「楊清薇親啟」五個大字不由一陣莞爾,忍不住逗弄道︰「知秋,這不會是給薇薇的情書吧?」
「呵呵,當然不是。」被風婧雪說中心事,葉知秋小臉微微一紅,幸好天色已黑,並未被風婧雪注意到,如被風婧雪識破自己真實目的,恐怕早被掃地出門了。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即使父母再開放,如此的早戀絕對是禁忌,更何況葉知秋還打著把她女兒的心拐跑的心思。
「那里面寫些什麼?」風婧雪笑著接過信,看到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字體,內心不由暗暗贊嘆,都說看一個人的字就能知道一個人的性格,可如果僅僅看這幾個字,她怎麼也不會猜到這是一個五歲孩子所寫出的字。
「希望以後薇薇能有更多的朋友,希望薇薇能幸福、快樂的活著,希望我們再相遇的某一天我能听到她天籟般的歌聲,希望以後我還能為她搖一場漂亮的桃花雨。」葉知秋抬起頭,雙手微合,一雙清亮的雙眸深深注視著風婧雪的絕美臉龐,語氣中帶著一絲孩子氣的虔誠。
听到葉知秋如虔誠信徒般的禱告,神聖、純潔的目光讓風婧雪心頭猛震,拿著信的右手微微一抖,本來還準備把信攔截下來的她,立刻拋棄了這個想法,一個小孩對自己女兒純真的祝福,身為母親的自己怎麼能做如此不通情理的事情。
「我代我們家薇薇謝謝小知秋的祝福,這封信我一定會親手交到薇薇手上。」風婧雪鄭重其實的承諾道。
「謝謝風阿姨!」葉知秋心里不由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風婧雪會把信攔下,畢竟這種父母代子女過濾信件的事在這個年代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什麼**權在父母眼里狗屁都不是,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要為自己這封處*女情書做最後一次的保駕護航,臉上浮起一抹純真笑臉,故作孩子氣地道︰「阿姨不許偷看哦,我听我媽媽說偷看別人的東西會變丑的,風阿姨這麼漂亮,我可不想風阿姨變丑呢?」
「呵呵呵!阿姨保證不看,阿姨查不想變丑。」風婧雪一陣莞爾,她覺得眼前的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忍不住想狠狠親上一口,畢竟不管哪一個時代,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漂亮的。
「謝謝風阿姨!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和小虎小文他們道別,回去還要收拾東本所以我要先走了,風阿姨再見。」葉知秋心中大定,對風婧雪揮舞著小手轉身向靳文家走去。
「小知秋再見!」風婧雪笑著揮了揮手,直到葉知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漂亮的眉毛微揚,眼中透出一縷睿智的光芒,低聲呢喃道︰「此子絕非池中物。安杰,你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呢?」
「小文,這是你最喜歡的火柴槍,秋哥送給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哦,長大後當個警察,把那些壞人全抓起來。」葉知秋把一把用自行車鏈條、一根鐵絲和一條切成條狀的自行車內胎組合而成的精美火柴槍遞到一臉迷茫的勒文面前。
葉知秋之所以會把這把火柴槍送給勒文,完全是因為每次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戲時,眼前這個略顯瘦弱的小孩總是倔強的要和自己一起做警察,並且只能是他和自己兩個人做警察,其他人都得做小偷,其他小孩雖然有些不滿,可也沒辦法,誰叫他最小呢?在小孩的世界里,小者為大,在大人的世界里,老者為尊。眾小孩也只能你不情我不願的當起小偷,為此警察抓小偷這個游戲也是他們玩得最少的游戲,畢竟沒有一個小孩願意做那人見人厭的小偷,雖然這僅僅是個游戲。
葉知秋能感受到靳文看著自己手中火柴槍時灼熱的目光,同時他也有些喜愛這個小小的跟屁蟲,離別之既,這種小玩意自然要把它送到喜歡它的人手中,靳文無疑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秋哥,真的送給我。」听清葉知秋所說的話後,靳文不由兩眼放光,臉上仍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秋哥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葉知秋笑著把火柴槍遞了過去,左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調侃道︰「如果小文不想要我就送給別人去。」
「要要要,不準給別人。」靳文猴急地搶過火柴槍,珍而重之的抱在懷里,一副害怕有人要搶去的神情,看著笑意吟吟的葉知秋,小小的腦瓜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有些不解道︰「秋哥把槍送給了文文,明天你拿什麼去抓小偷。」
「秋哥明天就要離開這里,就不能陪你們玩了。」葉知秋有些憐愛的模模靳文的小腦瓜。
「秋哥要去哪里,什麼時候回來,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玩啊!」靳文有些天真地道。
「秋哥要去的地方很遠,也許要過一年才能回來,也許要過幾十年或許會是一輩子。」葉知秋輕輕一嘆,不知道自己這一次離去,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們再見一面。分離說再見,或許會是再也無法相見,所以每次離別他很少說再見。
「一年是多久?一輩子是多久?」靳文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葉知秋不由苦笑,自己沒事跟個小屁孩發什麼風騷,「小文快回去睡覺,睡好覺明天才能有力氣抓小偷,秋哥哥不在你可要把我那份給抓完。」
「嗯,我一定把他們全抓住,秋哥記得快點回來跟小文一起抓小偷哦!」靳文听話的點點頭,抱著新得的火柴槍,蹦蹦跳跳地返回屋內。
「好的,我會盡快回來的。」葉知秋看著靳文消失在房屋轉角,才轉過身走向另一片黑暗,心里默默念道︰「希望你們都過得比我好。」
童年對于葉知秋來說是一種美好純真的念想,他從未想過讓自己的童年充滿過多風雲變化,無憂無慮的童年才是他最為向往的。
葉知秋把自己這幾年珍藏的小玩意都陸陸續續送給其他小孩,直到手中空空如洗才趕回家中收拾自己的行禮。
清晨,一輛白色小型客車載著葉知秋一家緩緩離開風合小區,三年前離開湖壇村時有全村的村民為他們夾道相送,今天離開風合小區卻冷冷清清沒有一人相送,葉知秋甚至感覺到空氣里一絲透入骨髓的寒冷。
傍晚,一輛灰色小轎車緩緩駛入風合小區,一位長得如精靈般的小女孩雙手各拎著一個小包裹從轎車上跳下,一路笑意盎然地向家中跑去。
夜里,楊清薇從母親手中接過那個簡易的信封,內心涌起一股濃濃的不安,返回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然後輕輕撒開封口,一粒渾圓飽滿的相思豆滾入掌心,質堅如鑽、色艷如血、形似跳動的心髒,紅而發亮。相思豆在燈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晶瑩潤澤猶如瑪瑙。
看到滾出的相思豆,楊清薇鼻子不由一酸,抽出心型信簽,順著折痕小心翼翼地拆開,那溫柔的模樣就像在一層一層推開通往葉知秋心靈的房門,一枚被制成標本的桃花書簽滑落而下,一股淡淡的清香悄然散發。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問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你要的相思豆我已給你摘下,希望你會喜歡,別在你鬢間的桃花我已制成不朽的標本,希望一如我們的關系萬年不朽。
很遺憾沒能和你親口道別,錯過今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不過我相信我們總有再見面的一天,希望再遇到我前你不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許多的重復都表現出愚蠢,然而重復愛情卻永遠讓人生機勃勃,光彩四溢。
有位詩人曾寫出這樣的歌︰‘我把我的手給你,我把我的愛情給你,它比黃金還要寶貴,我把我自己給你,請教理與法作證,你願把自己給我嗎?’
這首歌從現在唱起,直到十幾二十年後我們再次相遇,如若琴聲依然飄揚,能用你天籟般的聲音為我輕唱一曲嗎?
離別總多愁,不過我卻有一件喜事告訴你,這個秋天過後,你就可以放聲高歌了,屬于你的聲音誰也奪不去,即使是萬能的上帝。不用懷疑也不要相問,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一個能預知未來的預言師,曾經只是我一個人的秘密,現在已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一定要記得保守秘密哦。
呵呵,真的是信長紙短,不知不覺已寫到頁末,該收尾了,記得千萬不要流淚哦,我希望在你小小的臉龐上看到的永遠是如花的笑容。
——小小預言師」
楊清薇拿著信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一滴滴淚水不停往下落,落在作業信紙上,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鉛字,心頭傳來一股濃濃的酸楚,左手緊緊攥著胸口,拼命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可是越忍胸口憋得越難受,片刻鐘後,一聲撒心裂肺的叫喊劃破寧靜的夜空,「知秋哥!」
坐在大廳閑聊的楊安杰和風婧雪夫婦身體猛然一震,相互對視著站起身,臉上同時涌起一抹驚喜,難以置信的目光同時望向那扇緊閉的紅色小門,下一刻兩人又同時撲了過去。
由北往南的某條二級公路上,一輛白色小型客車里,半夢半醒間的葉知秋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透過厚重的玻璃仰望夜空中的北斗星,他感覺楊清薇的眼楮就如北斗星般明亮耀眼,還透著一絲與世隔絕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