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多思

作者 ︰ 雁九

臘月二十九,宮里賜朝正外藩科爾沁、奈曼、鄂爾多斯、嵩齊忒、扎魯特、烏朱穆沁、翁牛特、喀爾喀、巴林、阿霸垓敖漢、土默特、蘇尼特、阿祿科爾沁、喀喇沁諸王、貝勒、貝子、公、台吉等、及內大臣、大學士、上三旗都統、副都統、尚書、侍郎、學士、侍衛等宴。

曹因還掛著侍衛的職,所以也在賜宴名單中。

宴會開始前,他見到自己的連襟,淳王府二格格的未婚夫——敖漢多羅郡王垂忠。

垂忠的祖母,是皇太極的長女、康熙的姑母——敖漢公主。論起來,垂忠是康熙的子佷輩,比淳王府的二格格要高一個輩分。但是滿蒙聯姻,只講究年歲相對,是不像漢人那樣在意輩分的,因此才有了宮里指婚的旨意。

曹與垂忠是頭一遭見面,兩人倒是頗對脾氣。垂忠十八、九歲的年紀,有著蒙古人的高壯身材,卻是比較仰慕中原文化。

見曹相貌儒雅,言談有禮,垂忠說話之間帶著幾分親近之意。

這時的習俗,世人重外親,其中岳父、舅舅、連襟更是其中的「貴親」。

不過,兩人的席面不在一處,所以說了幾句話,便有人催著入席。兩人約好了過幾日再見後,便各自入席去。

曹同納蘭富森他們坐了,眾人提起失蹤數月地李鼎。都唏噓不已。德特黑對曹道︰「小曹,你近些日子去李家了麼?前幾日像是听人說起李鼎留有骨血在,只是這沒爹的孩子。委實可憐了些。」

納蘭富森也是遺月復子,曹瞧他神色不自在,忙將話岔過去。

德特黑說完後,才曉得失言,提溜著筷子,「嘿嘿」兩聲,接著曹的話。說起別地來。

宮里賜宴。多是看碟,眾人多年當差的,年年參加,也不覺得稀奇。不過是坐著說幾句閑話,隨意動了兩筷子了事罷了。

因趕上德特黑與納蘭富森他們晚上還要當值,所以眾人吃完後,便散了,說好了正月里得空吃酒。

曹回到府上時。還不到申時,初瑜正安排人準備各種小餑餑呢。蒸的,炸的。是明日祭祀用的,還有正月里吃的。

見曹回來,初瑜才安排那些管家媳婦下去。

曹看她面帶乏色,有些心疼,道︰「這些交代下去就是,你也別一樣一樣過問了。仔細累著。」

初瑜幫曹投了帕子遞過來。道︰「沒事,只是吩咐她們幾句罷了。紫晶姐姐忙著預備過年的各種賞賜。還有額駙正月走親用地禮,我這邊也就做些力所能及地雖說大前天,初瑜同兆佳氏說了兩房分伙的事,但是因要分灶,廚房就要重新安排人手,所以年前便沒張羅。

她尋思出了十五正說,左右正月里家宴也好,來客也罷,總不能說是大房、二房分開接待。

曹換了衣裳,笑著對初瑜道︰「雖說這不是頭一遭在京里過年,但是滋味兒卻是不一樣。第一年時,就我同小二兩個在京里,甚是冷清;第二年,咱們是一道過的。現下,想想那個時候的日子,迷迷瞪瞪的,覺得既不真切。就好像你是第一天來,也好像是你來家十年八年了一般。如今,咱們成了老夫老妻不說,就是府里,也添了不少人口,倒是有些過日子人家的意思。」說到這里,想到兆佳氏,笑容卻是有些淡了。

他思量了一遭,對初瑜道︰「看來還是我過去錯了,早這般不遠不近地處著,何至于有後頭那些不愉快!」

「額駙孝心可嘉,待二太太寬厚些也是有的!」初瑜回道。

曹帶著幾分遺憾道︰「只是苦了你的一番好心,這幾個月,瞧著你倒是真像待母親似地待二太太了。我原還不放心,怕你受欺負,這樣分伙也算好事。總不能你大了肚子,還過去請安侍候的。」

初瑜曉得丈夫真心疼自己,臉上地笑模樣更盛。

李煦換下官服,坐在堂間的椅子上。人情冷暖啊,今日席間各種尚書、侍郎不過是虛應罷了,難道他李煦在世人眼中已經失勢了?

他面色陰郁,眸子已隱隱有些怒氣,卻也沒有什麼法子。他嘆了口氣,看來年後該回南邊去了,這樣滯留京城引起的非議越來越多。已經有消息出來,道是御史那邊已經有人預備折子彈劾他。

他入仕幾十年,何曾怕過彈劾過?只是今昔不同往日,看著萬歲爺已經惱了的模樣,不曉得還會優容他到何時。雖說看在文氏老太君的情分上,萬歲爺不至于怎麼苛責他,但是誰會曉得會不會「秋後算賬」。

最主要的是,蘇州那邊傳來消息,像是有些不對頭。李煦自己就主掌過通政司,自然曉得江南最不缺的就是帝王地耳目。

萬歲爺此舉,是不是已經不信任他了?

總總跡象加到一塊,自是使得李煦心生惶恐。

他得準備回蘇州了,李鼐也不宜在京城久留。李煦之妻、李鼐之母韓氏臥病在床,需要兒子回去侍疾。

想到這些,李煦便使小廝去喚管家錢仲,想要讓他安排年後地船只,等過了十五,他們父親好啟程南下。小廝才出門一會兒,便見錢仲步履匆忙地走進來。

李煦見他面帶喜色,心下一動,問道︰「怎麼。什剎海那邊有動靜了?」

錢仲道︰「回老爺話,正是如此。楊氏這些日子拘在院子里,想來也是燜壞了。整日里倚在大門口,喚貨郎、抽簽子為樂。昨日有男子上前搭訕。據跟著地丫鬟小廝交代,那人是識得楊氏地,曾同她在外頭見過。」

李煦眯了眯眼,神情莫測地問道︰「誰?那人姓甚名誰?」

錢仲躬身回道︰「是太僕寺少卿伊都立!」

李煦不由怔住,听著「太僕寺」幾字,想到曹身上。心里覺得有些不舒坦。

伊都立。正黃旗,滿洲老姓伊爾根覺羅氏,已故大學士伊桑阿之子,十三阿哥的連襟,十四阿哥地大舅子。除了這些身份外,他還是傅鼐繼室夫人的堂佷。

李煦听管家說了伊都立搭訕地過程,不禁有些失望,不過是的登徒子罷了。要真是他陰謀圖謀李家。怎麼會這樣大剌剌地送上門去。

「太僕寺少卿」、「十四阿哥的大舅子」,李煦想著這伊都立這兩個身份。沉思了片刻,吩咐錢仲道︰「派兩個穩當的人過去,將楊氏接來,出入要留意些!」錢仲應聲下去了,李煦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麼。

內宅偏院里,妙雲蒼白著一張小臉。低頭嘔吐著。香彤再旁。不無擔心地道︰「小女乃女乃這都折騰了一個多月,要多咱能好呢?」

妙雲之母郭三家的如今也在這院子侍候。拿了清水給閨女漱口,笑著對香彤道︰「這女人懷孕,哪有幾個不折騰的?有地三月就好,也有折騰四個月地。不怕他折騰的功夫長,說是越愛折騰娘的,這孩子越歡實呢。」

「是這樣麼?那實是大善!」香彤一邊吩咐小丫頭將痰盂拿出去,一邊取了盤子里的白梨,削了皮,切了一塊梨肉遞給妙雲。

妙雲很是不安地接過,道︰「勞煩姐姐了!」

香彤笑道︰「奴婢是奉了老爺與大爺之命服侍小***,小女乃女乃無需這般客氣!」

雖說如今李家上下,都當妙雲是姨娘待,但是她們母女在香彤面前卻不敢放肆。

郭三家的忙奉承道︰「姑娘是什麼位份上的人,就算是抬舉我們,我們也要曉得好歹才是。」

香彤一笑,並不多言,只是對妙雲道︰「小女乃女乃緊要之事,就是養好身子,好好生個小爺、小姐出來,這輩子便有指望與依仗了!但凡有什麼想吃的,就同奴婢說,奴婢使人去淘換去。」妙雲才十五,原本就不胖,因孕吐越發消瘦,仰著巴掌大地小臉,看著甚是楚楚動人。

香彤心中隱隱生出一股妒意來,她從凳子上起身,對郭三叫的又叮囑了幾句,便出了這邊屋子。

待回到自己房中,香彤坐在炕沿邊,不由得一陣晃神。

自己個兒是不是曉得地太多了?當听說葉仙懷孕時,她的心里就暗暗好笑。說起來,這孩子還真不曉得到底是誰的種兒,換手的日子實是挨得太近。

她是個伶俐人兒,曉得那些乖是不能賣的,事關主人陰私的地方,就算是曉得,也要裝糊涂。別院的管事申六,好好地就「急癥暴斃」,就是因曉得多地緣故啊。

「二爺!」她手里攥著帕子,不曉得為何想到李鼎,便能想起下聘日那頓酒來。

因算計曹之事,李鼎只對香彤一個說過,所以李煦父子都當那次不過是尋常酒宴。

她忙搖了搖頭,自己胡思亂想這些作甚。曹家是李家至親,曹家大爺是二爺是表兄弟,何至于為了一頓酒,就要人性命的?

她又想起李鼎初失蹤那幾日,曹也跟在這邊忙里忙外地,越發覺得自己想多了。

覺得自己想得多的人,可不止是香彤一個。

曹府芍院上房,兆佳氏坐在炕上,嘴上叼著煙袋鍋子,听媳婦子說起廚房的人事。因年後要分灶呢,她總要將那邊人手打探清楚才好,也好選兩個妥當的灶上人。

雖說兆佳氏在南面生活了三十來年,但還是喜歡北方「重油重鹽」的口味,無肉不歡,最喜吃鴨子,頓頓都要有一到兩道鴨菜。

後廚除了灶上人外,還有兩個大廚子。

兆佳氏听了,不禁上心,問道︰「可是打听清楚了,這兩個廚子哪個手藝更好些?」

那媳婦子回道︰「太太,這兩個廚子一個姓張,一個姓趙,一個肉菜上拿手,一個是擅長做素菜的。」

兆佳氏點點頭,又道︰「這幾日你整日往廚房那邊去,可是瞧見大爺院子里每頓預備什麼吃食了?」

那媳婦子回道︰「奴婢瞧見了,許是大女乃女乃孕吐,吃不得油膩,這準備得竟似素淡之物,每頓四、五品菜色。奴婢問過了,大女乃女乃那邊菜品向來不多,早先雖說也是素淡,卻也是有肉有魚的,這幾個月卻是連大肉與魚菜都停了。」

兆佳氏一愣,她自己每頓的份例,是六品到八品菜色的,幾個小的每頓是四品菜。原本她還尋思,就算是梧桐苑那里不比她這邊多,最少也是與她同例。

至于有沒有藏私,小兩口兩個單獨用些好菜,那就是不得而知了。

如今看來,倒是她自己想多了。她吃了一口煙,想著這幾日的冷清,但是有些懷念初瑜前些日子來她屋子的情形。

雖說性子有些綿,但是這佷兒媳婦也算是頂賢惠了,若是以後自己取的媳婦能這樣懂事,她也就沒有他求了。

綠菊侍立在一邊,看著兆佳氏也打定了主意要分灶,心里不由嘆了口氣。二太太向來養尊處優慣了,鮮少過問外頭民生。

難道她以為分灶就是分廚子做飯,卻沒想到這所有柴薪米糧處處都要使銀子麼?用不用提個醒呢?綠菊有些猶豫。

想到外祖母張嬤嬤就是因多話遭人厭棄,綠菊抿了抿嘴,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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