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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務府本堂。.2100xs.cOM
听著蔣堅說出的消息,曹笑道︰「京畿大旱,西北又缺餉銀,朝廷開納捐也說得過去。又盼著許久了,總算有些眉目。」
蔣堅點點頭,道︰「是啊,他一直惦記著。滯留京城,也是因回去沒法跟老人交代。」
按照後世小說里的說法,李衛是四阿哥的門人,放出來當官。
如今看來,雖說李衛跟四阿哥扯不上關系,但是也不是能走科舉入仕之人。
除了李衛,還有前之人。
「非磷呢?在地方衙門多年,沒有入仕之心?要是有意,趁著這個機會同又一起捐了,也算便宜。」曹稍加思量,說道。
蔣堅了,忙擺手,道︰「大人,學生入幕還不多有不足,實沒有出仕之心。」
他平素話不多,是少又謊話推月兌。
既他這般坦蕩地說出來,想來是真的沒有那個心思。
曹听了。沒有多說。道︰「納捐時間有信麼?不少人家地子弟不願赴外任。就等著京捐。到時候怕是要擠破腦袋。外有地缺。也不曉得又有沒有那方便地打算。瞧著他平素地模樣。倒是不像其他人那般。就尋思去刮地皮。」
蔣堅點點頭。道︰「目前才傳出風聲。莫著年底不開捐地話。就要明年萬壽節後了。大人說得是。又性子頗為義氣。做京官有大人庇護。加上他這兩年在衙門里耳濡目染。也曉得些官場忌諱。到了地方。卻未必是福氣。如今地方吏治爛。已經到了令人發指地地步。上面府道貪。下邊門吏也不是省油地。新官上任。就算有心為百姓辦幾件實事。被上下掣肘。也是舉步維艱。稍有不甚。就要粉身碎骨。」
要是在萬聖節前納捐。就算萬壽節並沒有大張旗鼓慶祝。也會給外頭留下斂財費地話柄。康熙最好名。朝廷官員上行下效。自不會觸犯那位「聖主」地霉頭。
「嗯。既是如此。就使人多留心吧。又渴盼已經。總要幫襯他一把才好。」曹說道。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就轉到公事上來。
不曉得是不是十六阿哥五月里查賬嚇到了眾人。還是曹年初地招投標將油水豐厚地差事都投出去了。使得內務府這邊分外平靜。
暢春園的修繕工程進展順利,十七阿哥的病情也好得差不多,如今內務府這邊,正預備中秋節各項柴米瓜果。
頂尖兒的貢品,要使人快馬送到關外御駕行在。其他的,有後宮的份,也有京城各大王府、貝勒府的。
將手頭地差事料理完畢,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曹就從衙門里出來。
這就是聖駕不在京里的好處了,衙門的氣氛閑散許多,日子頗為自在。
曹原還不習慣早退,想著要熬點。但是他不走,下邊的屬官也退不得,一來二去的,就引起許多不滿。
還是董殿邦婉轉說了幾句,曹才開始隨大流。只是他曉得,保不齊還有誰盯著自己,等著抓小辮子,所以就取了中庸之道。
不像其他衙門那邊,過午就走;也不像之前似的,熬到日暮落衙。
曹快到家時,就見有兩輛裝得滿滿的騾車從側車,進了自己府里。
見了家門口,曹翻身下來,就有門房小廝上前牽馬。
曹將馬韁遞過去,道︰「是何管事到了?」
「回大人的話,是董大人了。」門房俯身回道。
「董大人?」曹聞言,頗為意外。
內務府姓董的官員不少,同曹有往來的不過是董殿邦與董長海兩個。
進了院子,就見吳盛捧著單子,站在院子里,指揮幾個小廝卸車上地貨物。
見曹進來,眾人都停了手中的活兒,俯身請安。
曹擺擺手,叫眾人繼續忙,隨後看了車上兩眼,道︰「都是什麼?」
吳盛雙手將單子奉上,道︰「大爺,多是時鮮兒,難得是有這麼大個的魚和幾簍子湖蟹。」
曹接過單子,簡單掃過,正經有不少東西,瓜果肉菜都有了。瓜有晚熟西瓜與哈密瓜,果有柿子、葡萄、紅棗,肉除了魚與螃蟹外,還有野雞與鹿肉,菜有白、菱角、山藥、姜、藕。
曹合上禮單,遞回給吳盛,道︰「董大人呢?」
「回大,董大人由大管家引著到客廳吃茶了。」吳盛回道。
能送東西過來的,應該只有營造司員外郎董長海了。
自打回京以後,他已經不止一次上門。倒不是說他向曹行賄,而是被內務府屬官們選出來,做了往曹家送東西地信使。
內務府的缺油水大,眾所周之。
除了各種差事落下地銀子,剩下的就是這些東西了。各地皇莊按季往京城送時鮮時,誰敢就按照條例上的份額送。總要多出幾成來,省得路上有損耗,到了京了交不了差事。
就算是十成十的東西,那些內務府大爺們也盯著,尋思怎麼拿出幾成來分分,更不要說是多出的,自然都當成了外頭的孝敬。
差不多每月都有「福利」可分,也成了內務府地慣例。
連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都沒有發出異議,曹自然也不會自討無趣,搞什麼「反腐倡廉」。
董長海還有其他幾家要跑,見到曹,陪著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
曹喚管家送他出府,自己則往進了二門,回內院去了。
路過蘭院門口,曹想著給李氏請安,沒等進院子,就听到里頭傳來天佑與恆生兄弟兩個嬉笑聲。
進了院子,就見廊下有個木盆,天佑與恆生蹲在邊,伸出小脖子巴巴地看著。他們兄弟身後,是小核桃與小榭兩個。
「哥哥,大魚……」恆生伸出手去,往水盆里探。
小榭見狀,忙伸手攔住,道︰「二爺別淘氣,怪髒的,仔細太太說。」
恆生倒是听話,小手指了指木盆里面,笑嘻嘻地天佑,道︰「哥,那條最大……」
天佑已是站起身來,道︰「弟弟,听說廚房還有螃蟹與野雞,咱們去看那個?」
恆生听了,忙不迭點頭。
轉身,見了父親,忙立得規規矩地請安。小核桃個,也跟著俯身給曹請安。
剛好有丫鬟繡雀從上房出來,也跟著給曹見禮。
曹擺擺手,道︰「玩去吧。」說完,他就對竹雀道︰「太太在麼?」
李氏在屋子里听到曹地聲音,揚聲道︰「兒回來了?進來吧。」
竹雀這邊,已經挑起門簾,曹側身進了上房,就見初瑜從里屋出來迎自己。
夫妻兩一起進了屋子,李氏已經從炕上起身,笑著對曹道︰「今兒回來得早,就在這邊用飯吧。我們娘幾個,也還沒吃。」
「是,母親。」曹應著,道︰「那兒子先回去換衣裳,稍後再過來陪母親用飯。」
李氏點點頭,︰「去吧,去吧。」說到這里,對初瑜道︰「听說內務府那邊送來了螃蟹,今年府里還沒吃過,叫廚房那邊收拾收拾,蒸一些吧。」
初瑜應著,出來吩咐了,隨後同曹一道回了梧桐苑。
曹正彎腰洗臉,就听到初瑜道︰「爺,二太太中午使人過來,請了太太過去。」
曹站起身來,初瑜已經將毛巾送上。
「又出了什麼事兒?」曹接過毛巾,一邊擦臉,一邊道。
「二太太請太太跟著出去了,往將軍府相看去了,已下了小定,還說八月十往將軍府下大定。」初瑜回道。
曹還以為自己個兒听差了,撂下毛巾,追問一句︰「往誰家去?小定?將軍府,哪個將軍府?」
「就是先前的那家,奉國將軍永全。」初瑜回道。
听到這個名字,曹地腦子里就想是幾日前永全又跪又哭的模樣,只覺得後背發寒。
「到底怎麼回事兒?二太太迷瞪了不成,還想著說那個雲格格做媳婦?」曹只覺得心里一陣焦躁,沉聲問道。
關于東府親事不協地緣故,曹都同妻子講了,還專程吩咐初瑜一句,讓她幫忙打听看誰家有差不多的姑娘。省得兆佳氏什麼時候心血來潮,再胡亂結親。
氣得半死不活的才幾日功夫,又緩過來了,還想著結親?
「不是雲格格……是她的佷女,永全的長女春華格格……說是雲格格染疾,送了城外的尼姑庵修行去了。那邊不願斷了親事,便央求御史府三太太過來說合。二太太這邊,不曉得什麼緣故,就再次應了親事……」初瑜回道︰「太太也正為這個犯愁,頭晌耐不住二太太央磨,幫著給春華格格插戴了,回來就開始後悔,怕在老爺跟前落埋怨。雖然旗人說親,有不講究輩分的說法,但是咱們家平素都是行了南邊地規矩。佷女代嫁,這說出來,也不好听。」
曹實是無語,不曉得自己該怪兆佳氏失心瘋,還是怪永全卑劣。
如今小定既下,外頭看來,是將軍府「仁義」,沒有厚著臉皮將病格格送過來,換了身份不亞于雲格格的春華格格代嫁。
如此一來,曹家再提退親之事,就是「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狂妄無禮」了……
前院,跨院。
李衛了朝廷要開捐的消息,已經歡喜地坐不住。
「開捐了,開捐了。哈哈……」他咧著嘴,手舞足蹈地蔣堅道︰「總算有點盼頭,我家老太太如今是三、五天一封信,都是催我回去的。做爹娘的想兒子,做兒子的也不是鐵石心肝,早就想著有些出息,就接老兩口到京城也跟著體面體面。」
蔣堅見李衛一味歡喜,少不得提醒他一句,道︰「又,你可想仔細了。要是捐京官,只能到正五品郎中,而且還狼多肉少。那些不願子弟外放吃苦的人家,都打得捐京官的主意,到時候這缺的價碼不曉得要多高。又既是有這個心思,就要開始預備銀子了。」
李衛聞言,笑容凝在臉上。
當初處理了前門的鋪子,他手上手上有閑錢。但是他生性大方,平素也大手大腳地,鮮少在銀錢上計較,一年多的功夫,也花得差不多。
「又要賣地。」李衛坐下,訕訕道︰「真是白活了,都是三十多歲的爺們,還得跟老爹老娘開口要銀子。前幾年初進京時,就賣了兩處莊子才來的。因尋不到正經門路,銀子花得差不多了,沒有半點進益。」
蔣堅聞言,道︰「我這些年為幕,也有些積蓄。只是多使人送回鄉下老母處收著,又要是用,我就打發人回去取。還有就是這一年跟著大人當差,各項潤筆之資,還有本堂屬官地敬儀,也能湊一些。」
李衛听了听,抱拳笑道︰「非磷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一時有所感觸,並不是操心銀錢。我家老太爺要是曉得這回有了準信兒,別說是賣地,就是賣房子,也是樂意的。再說老爺子攢了一輩子地,就算再賣兩處莊子,剩下地田地還有不少。」
「又,瞧著你並無執著名利之心。要是補個晉身,同魏五爺似的,還不用操心公務,做富貴閑人,不是比補實缺自在。我朝官俸低,就算補了五品郎中,年俸也不過幾十兩銀子。」蔣堅猶豫了一下,勸道。
李衛听了,搖了搖頭,道︰「非磷錯了,我李衛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超月兌于世情之外。若不是存了求名求利之心,也不會離鄉背井,在京城漂泊熟年。」
听了這番話,蔣堅還沒醒過味兒來,就听李衛接著說道︰「我本就是鄉下莽夫,沒有什麼見識,我是既求名也求利。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李衛也盼著有個好名聲。我也要去做官,想著被人喊兩聲青天。無利不起早,自然也求利。只是那黃白之物,托父母福,夠吃夠喝夠養活妻兒的就好,咱也懶得費心思去撈那個。這個利,是給別人的好處。因我當官,修路搭橋,讓別人收益了,那就是利……」
听了這番話,蔣堅已經站起身來,臉上添了鄭重,給李衛作揖,道︰「又能抱著這番‘名利’之心出仕,百姓幸甚。定能一飛沖天,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