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七百三十章 金子

作者 ︰ 雁九

市口的公告牌外,圍了一圈人。2100xs

不管認識字兒,還是不認識字的,都停下來,看個熱鬧。有讀過幾日書,識得幾個大字的,少不得賣弄一番,將公告解說一番。

原是刑部題,幾個盜賊盜掘前朝陵寢的盜賊,為首之人逃月兌,幾個協同之人落網,今日要行絞刑。

小喜撂下車簾,對韓江氏道︰「姑娘,看來得繞道了。」

韓江氏到底是女人家,聞不得殺戮,點了點頭。小喜探出頭去,吩咐了車夫一句。

少一時,馬車到了西城曹府。

今日,韓江氏是受了初瑜邀請上門,至于所謂何事,她現下也是懵懂。

韓江氏也算是曹府常客,門房都是認識的。加上初瑜已經使人傳話過來,直接請韓江氏內宅說話,所以韓江氏的馬車就直接趕到二門外。

喜煙在二門候著,見韓江氏到了,一邊使人往梧桐苑報。

跟著的眾人,都在二門止步,只有小喜跟著韓江氏進了二門。

一路上踫上管事媳婦。有認識韓江氏地。少不得都問聲好;不認識韓江氏地。見是喜煙領著。也都退到一邊。讓出路來。

待到了梧桐苑。初瑜那邊。剛處理完家務。紫晶要照看天佑、恆生。在昌平莊子還沒有回來。所以府里地大事小事少不得都要初瑜操心。

見韓江氏到了。初瑜將眾人都打發了。請她到上房坐了。

今日請韓江氏過來。卻是有事相求。原來。被簡親王雅爾江阿鬧了一出集金子後。京城世面上就缺金子。如今就算十二兩兌換一兩。也是有價無市。

初瑜娘家那邊。二格格指婚好幾年。明年要出閣;五格格轉年就十七。也到了將出閣地年紀。淳王福晉要為兩位格格預備嫁妝。不過是首飾。還是器皿。都有用金子地地方。

指婚到蒙古地格格。都有內務府給置辦地一份嫁妝。但是王府貴女。這一出閣就是一輩子地大事。王府這邊也要預備地體面。

再說,二格格是初瑜的同母妹,五格格是淳王府唯一的嫡女,兩人的嫁妝就算比不得初瑜,也不能相差太遠。

淳王福晉在外頭淘換不到金子,就跟女兒提了一遭。

曹家地金子也是有數的,逢年過節往宮里孝敬,有時候也要用得金器。初瑜這邊,就想到韓江氏來。

韓江氏雖到京城數年,但是因出身所限,往來的人情少。加上她家地買賣原來就是錢莊,指定少不得金子傍身,所以初瑜才想起同她說這個。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既是初瑜開口,韓江氏痛快地應了,問初瑜這邊用多少。

初瑜斟酌了一下,說了個兩千兩的數目。除了給淳王福晉使喚外,她這個做姐姐地,也想為兩個妹妹添妝。

同別的物件比起來,金子最實用不過。

說話功夫,就有婆子來稟事兒。韓江氏見初瑜忙,就沒有久留,起身告辭。

初瑜這邊,使人將內務府才到山珍蘑菇、木耳,還有銀魚、鹿肉等,使人各包了一包,給韓江氏帶去。

趙同已經得了消息,叫了幾個護院跟著,與韓江氏同行,到韓宅兌金子。至于兌換所需的那兩萬四千兩銀子,沒有從曹家賬上支取。而是同韓江氏說好了,待年底從到稻香村的收益上扣除。

韓江氏這邊,只肯應十兩兌一兩的。初瑜是請她幫忙,哪里會佔她便宜,就按照外面的市價,給她十二兩。

韓江氏見說不過她,就沒有再說,心里卻是拿定主意,這幾千兩銀子的便宜是不佔的。左右她又不缺銀子,難得還一次人情給曹家,若是還賺這幾千兩銀子叫什麼事兒?

人情送匹馬,買賣不饒針。

不談生意地時候,韓江氏對銀子並不看重……

紫禁城,內務府本堂。

伊都立溜溜達達過來,見廊下站著兩個眼生的侍衛,叫住才從內堂出來的書吏,問道︰「怎麼,曹大人處有客?」

那書吏躬身回道︰「回大人話,是簡王爺來了,總管大人陪著吃茶。」

伊都立點點頭,沖那書吏擺擺手,道︰「曉得了。你去忙吧。」

說話間,他瞧了瞧手中折子,自言自語道︰「看來得等會兒再過來,真是的,還真都曹大人是會下金蛋的母雞不成?」

他搖了搖頭,轉過身出了院子。

堂上,曹已經使人上茶,雅爾江阿卻沒有喝茶的心情。

他皺著眉,道︰「曹,崔飛那小子送信回來。金子是能得兌換到十三兩銀子不假,但是听說還要且等。要等明年夏天,才能兌換完,回到京里。如今京里地金子稀奇,本王使人打听了,一兩金子,也要到了十二、三兩銀子。現在不少人見天找本王嘮叨,這就什麼事兒?」

曹听了,真是月復誹不已。

事情走到這一步,能怪誰?計劃的兩萬兩金子,變成了十二、三萬兩金子。數月之間,京城一下子抽出這麼多金子,金價不漲才怪。

雅爾江阿說完,見曹並不言語,挑了挑眉,道︰「你就沒什麼

眉,道︰「你就沒什麼要說的?總要想個法子,要不價一直這麼高下去,這趟生意豈不是白折騰了?」

曹道︰「王爺都沒法子,下官能想到什麼法子麼?這會兒也變不出金山來。不過王爺也不用著急,如同廣州金價高,咱們將金子運到南邊一樣;京城金價高,山西、兩江的商賈也會想著運金子進京的。用不了多久,金子運過來多了,金價就會回落。」

「嗯,你說地是有些道理。」雅爾江阿點點頭,道︰「其實,本王今兒找你,還有其他事相商。」

雅爾江阿猶豫了一下,道︰「听崔飛信中所說,廣州洋貨生意甚好。要是本王記得不錯,南洋商道原是歸內務府統籌。那十幾萬兩金子,換了銀子,要是就運回京城,也是浪費。曹你瞧瞧,能不能將內務府買賣分出來些?左右崔飛他們也是補得內務府的缺下去的,經營起來也正言順是不是?」

這是想要摻和當初招投標下去地商道了,曹怎麼會松口?

若是這里松口了,其他各處商道也要保不住,不曉得有多少人紅著眼楮、巴巴地看著。

「王爺,不是下官不為王爺解憂,而是年初的招投標都標了年限。有地三年、有的五年,都有契約在。當初為了籌集那幾百兩銀子,得罪了多少人,王爺都是曉得地。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要是內務府再插手商道生意,怕是不妥當。內務府威信掃地不說,臣也要被吐沫星子淹死。」曹稍加思量,沒有什麼推諉之詞,實話實說,甚是誠懇地說道︰「還請王爺體諒臣下,臣感激不盡。」

雅爾江阿不過是想到這一出罷了,雖說曹沒有松口,但是見他推心置月復地模樣,心里也是熨帖。

再說,他也听說過經營廣州商道的王家同十三阿哥府有些首尾,心里多少也存有忌憚。

他瞪了曹一眼,笑罵道︰「不過是你懶散,不願費腦子為本王分憂,偏生說得這麼可憐。罷了,隨你。只是你要記得,欠了本王這個人情,往後要是本王有使喚你的地方,可不需你再推月兌。」

曹心里只能敬佩了,明明是自己幫雅爾江阿想出兌金地法子,算是暫緩宗人府的經濟危機。這連聲「謝」都沒撈到,話鋒一轉,自己就成「欠」人情債地了。

「只要是臣能效命的,自是尊王爺吩咐。」這卻是沒有地方說理去,曹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雅爾江阿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望向曹的目光也添了幾分笑意。

將到年底,宗人府那邊需要料理的瑣事也多,他沒有久留,道︰「你記下就好,先忙吧,本王回衙門了。」

曹起身,親自送到院子外。

雅爾江阿想起一事,轉過身來,問道︰「令尊近日身子如何?告病辭官之事本王也听說了,剛好關外淘換了些人參、鹿茸,都是上等的。本王已經使人預備了一份,趕明送到你府上。要是還缺什麼,盡管開口就是。」

雖說方才雅爾江阿的強詞奪理,令人頭疼,但是眼下這殷殷切切的關懷之意,也不似作偽。

曹少不得謝過,而後目送著雅爾江阿的背影離去。

待曹這邊回到本堂,伊都立已經得了信,曉得雅爾江阿走了,才過來尋曹說話。

曹見他言談中像有回避雅爾江阿之意,覺得奇怪。因為雅爾江阿地側福晉,是伊都立的堂姐,算起來也是姻親。

只是這是伊都立私事,曹雖覺得奇怪,也沒有主動開口相問。

伊都立前來,也是為金子之事來的。

新修建的湯泉行宮,有幾處佛堂,都需要用金子。加上各處新宮殿,描龍畫鳳,也需要金子。不過還好,用得不急。

因現下數九嚴寒,那邊都停了工,要等明年二月才動工。

盡管如此,內務府缺金子的地方也不止一兩處。尤其是年底,宮里還要往外賜金。就算一個荷包里只有幾枚小金錠子,但是架不住需要賞賜的地方多,也是筆不小地數目字。

「伊大人瞧著應該如何應對?」曹想到雅爾江阿與伊都立都是為金子之事來的,有些覺得好笑,就像他自己挖了一個坑,如今還得尋思如何將坑填平似的。

伊都立向來是听慣曹話的,哪里有自己個兒的主意?

听曹相問,他不由怔住,道︰「下官能有什麼法子,自然是請示大人!」

曹攤攤手,道︰「京城市面上地金子,被簡王爺搜得差不多,我能有什麼法子?難不成,我向上頭請個假,帶著人尋金礦去?」

伊都立聞言,眼楮一亮,道︰「大人別忘了帶著下官,下官願與大人同往。」

曹不過是戲言,他也不是神仙,怎麼會曉得金礦所在。不過瞧著伊都立沒頭沒腦地信賴,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大人放心,真有出去尋金礦的那日,定同大人同往就是。」曹笑道︰「宮中用金之事,大人就不用操心了,皇上還有內庫。至于行宮那邊,到了明年

「這幾年托大人地福,在外頭跑了幾遭,如今覺得熬,還是外頭自在得多。」

曹曉得,他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真讓他外放為官,他也不會去的。他是家中長子,要侍奉寡母,以盡孝道。

「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是曹寅遞了告病請辭折子後,對兒子所說地話。

曹心里,卻曉得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趕不上父親。因為自己不是土生土長的清朝人,少了那個「忠」字。

康熙也好,沒有登基地四阿哥也好,誰不是宮里淬煉出來的人精子。

自己真要真父親所期待的「名臣之路」麼?那豈不是要裝一輩子?

就算是真正地戲子,也有露出破綻之時;自己只是一個凡人,如何能在台上演一輩子?

曹府,偏廳。

見到數月未見的父親,七娘雀躍一聲,撲到方種公懷里,已經委屈地紅了眼圈︰「阿爹真壞,怎麼才回來?」

方種公寵溺地撫了撫女兒的頭發,仔細地打量她兩眼,道︰「七娘長高了。」

七娘揚起下巴,伸出手去,模了模方種公地下巴,詫異道︰「咦,阿爹的胡子呢?」

「呵呵,出門不便宜,就刮了。」方種公回道。

七娘哪里肯相信?胡子又不是頭發,不過兩、三寸長,哪里就不便宜了?不過,這麼一拾掇,看著年輕了十歲、二十歲倒是真地。

她帶著好奇,少不得又仔細打量了父親兩眼。哪里還有半點英氣,身上穿著華麗的新氅衣,看著像個土財主。

她抱著方種公的胳膊,指了指他身後站著的女子,問道︰「阿爹,她是誰?」

她自幼失母,這些年也听慣了壞後母的故事,見父親如此收拾打扮,同心里不由多了提防,生怕自己多了個後母。

那女子穿了藍布褂子,烏油油地頭發便了一個發辮,垂在腦後,低著頭,看不清楚五官。

「是為父故交之女,叫小鶯,七娘要喚姐姐。」方種公對七娘說了一句,而後對小鶯道︰「佷女,這就是你七娘妹子。」

那女子這時才抬起在頭來,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臉色有些發暗,看著甚是清瘦。雖不能說是令人驚艷的美人,但是眉目之間,另有一種楚楚之態。

她屈膝,沖著七娘道了個萬福。

七娘放下父親胳膊,道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規規矩矩回禮道︰「小鶯姐姐萬福。」

魏黑這兩日正預備回鄉之事,所以沒有跟著曹去衙門。方種公在曹家認識的人有限,方才在門房處听說曹去衙門了,第二位問地就是魏黑。

魏黑的心里,始終有個心病,那就是春日里刺客的主使者至今沒有查清。見方種公終于回來,他滿心疑問。

方種公這邊,也是一肚子話,要同魏黑說。

他見女兒與小鶯見完禮,就對七娘道︰「你小鶯姐姐跟著為父長途跋涉,車馬勞乏的,七娘先帶著你姐姐下去休息。」

七娘雖舍不得父親,但是見七娘難掩乏色,乖巧地應了一聲,帶著小鶯下去安置。

「已經使人往衙門請公子了,約模小半個時辰就能回來。」魏黑對方種公道︰「前幾日還听公子,方老拾了方百魁的骸骨回福建了,原還以為要等年後才能有方老的消息。」

不僅七娘瞧著方種公奇怪,連魏黑也看出他不對頭。

只是他是江湖草莽出身,平素也見慣人換裝,多是在惹了官司,亡命天涯之時。

想到這里,魏黑不由心中一沉。他走到門口,將侍立地小廝打發走,回來道︰「方老莫非是惹了官司?」

方種公嘆了口氣,道︰「魏爺猜得不錯,方某人也沒想到會落到這般境地。因惦記曹爺所囑,方某人回了福建,將方老爺骸骨交給方氏族人後,就北上直隸。事情尚未見眉目,就不清不楚地背了官司。方某的一位老友受方某連累,落到官府手中。就是方某人,也遭了通緝。幸好方某之前就存了提防,用的化,才逃月兌出來。方才的小鶯,就是那位老友的閨女。方某原想回京,求曹爺援手,沒想到卻是來遲一步,已經讓官府行了絞刑。」

按照慣例,每年中秋後行秋決之刑。

方種公這位朋友,要是近期才落到官府手中,就算判了死刑,也該等明年秋決才是。

魏黑想到這里,不由皺眉,問道︰「方老,尊友地罪名?」

「盜掘前朝皇陵!」方種公回道。

這是最近的大案子,魏黑這邊也听過風聲。

「方老莫非就是刑部發海捕公文通緝的‘韓七’?」魏黑壓低了聲音,問道。

方種公點點頭,帶著幾分悲憤道︰「今日行絞刑地王五就是小鶯之父,魏爺,方某人無能,連累兄弟背負冤屈,無辜斃命,這其中種種,還得請曹爺給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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