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淡笑著听十五阿哥說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長松有族人可依,有兩個阿哥姐夫做靠山,哪里有需要曹「照拂」的地方。
十五阿哥這「線」牽得有些古怪,曹信賴的人不算少,十五阿哥卻不是其中一個。
對于他今日的熱絡,落在曹眼中,更像是有所「圖謀」。
曹心里斟酌著,不知為何想到長松父親的名聲上。
難道十五阿哥是想要下套,用這美少男引自己入甕?
畢竟因曹沒有妾室通房的緣故,這些年也偶有他愛男風的消息出來。若是真與長松家這名聲有礙的人家有所往來,別人想要倒髒水就更容易。
見曹沉吟不語,十五阿哥的笑容有些撐不住。
不管他是否是實權阿哥,畢竟是聖祖皇子,骨子里傲氣依舊。
他慢慢地放下茶盞,慢聲道︰「難道爺開了一次口,還得不到曹你一個應承?還是長松不好,當不得你曹的學生?」
曹本就心中存疑,見十五阿哥變臉,提防越重,打著哈哈道︰「十五爺真是愛說笑,有十五爺在,又哪里需要旁人照拂瓜爾佳公子?
倒是微臣,既到了十五爺處,總要先給太妃娘娘請個安,才好再陪著十五爺敘話。」說話間,便站起身來。
那長松倒是個知禮的,見狀忙隨著站起,臉上訕訕。即便在年輕,看人眼s 也會,自是瞧出曹無接納之意。
十五阿哥臉s 雖不好,可曹提及給密太妃請安,他也不好生攔著,點了點頭,隨意吩咐個小廝引曹去密太妃寢殿。
曹神s 寡淡,心里卻早已拿定主意,不管十五阿哥用意如何,是絕對不肯應下這件事的。
按理來說,官場之上,依附高官權貴,做個門人學生也不是稀罕之事。
可長松這身份,後邊牽看著世家大族」又有個名聲敗壞的老子,曹就是吃飽了撐的」也不會去招惹這個麻煩。
少一時,到了密太妃寢殿。
有丫鬟進去通稟,須臾功夫,便又出來傳話,請曹進去。
對于曹「突然造訪」密太妃有些意外」本來還有些懸心。
畢竟李氏帶著兒別南下,旅途勞乏,要是有個頭疼腦熱,也夠京城諸人擔心井。
見曹神態平靜,並無焦躁牽掛之s ,密太妃才跟著放了心。
曹請了安,又隨意地交代了自己今日應邀赴宴之事。
密太妃听說是兒子發的帖子,心里也跟著納悶。
她是曉得自己長子的,本就x ng格有些孤僻,自打先帝故去x ng子越發y n郁,鮮少對外交際。
連同胞兄弟他往來的少」更不要說向來不親近的曹?
曹心里雖已經打定主意拒絕十五阿哥提議,可到底不好當面撕破臉,多少還要顧及密太妃與十六阿哥這邊。
疏不間親,畢竟他們才是親母子、親兄弟。
要是因十五阿哥之事,同密太妃與十六阿哥有了間隙,才是得不償失。
因此」待密太妃消化的差不多,曹便道︰「說來,還得請太妃幫著在十五爺跟前說個情,請十五爺別惱晚輩。那長松是要走科舉仕途的,我是恩蔭入仕,哪里讀過幾天書?若是厚顏擔了老師的名聲,與我倒是沒什麼,與那少年怕是無甚益處。」
這句話倒不是曹空口白牙,讀書人多少有些傲骨。
拜個翰林為師,提點功課,是讀書人的機遇︰拜個顯宦為師,則多少有攀附鑽營之嫌,難免被人月復誹。
不知道是十五阿哥沒想到這點,還是壓根不在意長松的名聲。
密太妃臉上笑容凝注,緩緩道︰「長松麼?我記下了你沒應下就好,本就不是一路的,不必搭理他們……」
雖說竭力抑制,可密太妃說話之間,到底帶了惱怒與憤憤,臉上憋著鐵青一片。
這火,卻不像是要沖曹發的。
可曹曉得,到底是因自己的緣故,忙道︰「不過是些許小事,太妃娘娘也勿要因此氣惱。若是引得娘娘為此操心,反倒是我的不是。
就是十六爺那邊,也會擔心娘娘。」
密太妃長長地呼了幾口氣,神s 才算好些,眉眼間卻是深深地疲憊。
曹雖不曉得到底因何使得密太妃情緒j d ng,可仔細想想,就是自己提及長松之後。
可那少年,除了有個聲名狼藉的父親外,言行並不使人生厭。
真是怪哉?
既請了安,該說的話也說了,曹也不好久留,陪著密太妃閑話幾句,便提及家中有事,想要直接回去,怕是不好陪十五阿哥吃酒。
密太妃听出曹這話的意思,點了點頭,叫了個婆子,吩咐直接將曹送出府去……
將要出府時,曹心里還緊琢磨,要是十五阿哥追出來,*已該尋個什麼由子。
畢竟自己的態度已經擺出來,確實無意收那個長松為學生的,要是十五阿哥再說什麼,兩下真要撕破臉。
還好,直到曹出了貝勒府,後邊也不見什麼動靜,他松了一口氣,帶了長隨回府不提。
貝勒府這邊,十五阿哥心里已經怒火萬丈,偏生在密太妃面前,又發泄不得。
他並非就這麼輕松放過了曹,而是因在曹出府時,他被密太妃的人請過去,無暇分身。
听太妃過問此事,他便曉得曹已經將此事做絕,再無轉圜余地,自是暗恨不已。
「額娘,不過是些許小事,哪里用額娘操心這個?」十五阿哥壓抑著怒火,勸道︰,「官場之上,拜師聯宗都是常有的,若非曹家與咱們親近,長松又是個好的,兒子也不會操這個閑心。」
密太妃冷笑道︰「都算計到我頭上,還不讓我操心?若是我在心大些,豈不是骨頭渣子都被啃了?」
十五阿哥聞言不由愣住。
密太妃到底不願在下人面前傷了兒子顏面,擺擺手打發丫鬟僕f 下去,空出地方來母子說話。
十五阿哥醒過神來,眼神有些閃爍,不敢與密太妃對視。
密太妃見話說到這個地步,兒子還執m 不悟維護一個側室,不由有些心灰意懶道︰,「你既願意護著你那個妾,我也無話說,過幾日我便回宮里,不在你們跟前礙眼就是。還是那句話不拘你們算計哪個,不許你們算計曹家。我只有這幾個親近人不是給你們算計的。」
密太妃既挑開說,十五阿哥避無可避,忙請罪道︰「額娘勿惱,是兒子多事。嗯著曹大姑娘因眼疾之故遲遲未說人家,才想著要做這個大媒。長松出身大姓,人品又在那里擺著,並不辱沒曹家大姑娘。
密太妃冷笑一聲道︰,「我倒是不曉得,你何時開始喜歡保媒拉縴?
既是這般妥當的親事,你為何不能直言,反而要用先引得曹收學生?」
十五阿哥訕訕道︰,「長松父祖品級不高不過說都曉得和瑞與曹愛女心切想來只要女婿人品好不會太挑門第」
說到最後,他自己個兒也沒什麼底氣。
他受側福晉攛掇,想要為長松與曹長女保媒,可實際上也曉得長松是高攀自己開口成算不大,還是想著讓太妃與李氏開口。
先將長松介紹給曹做學生不過是為長松增加成算。
畢竟長松相貌人品在這里擺著,又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難以叫人生厭。
兒子如此執拗,密太妃連話都懶得說了,無力地擺擺手,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十五阿哥訕訕退下,密太妃向著東跨院的方向,冷笑兩聲。
她還沒老糊涂,輪不到一個兒子側室來擺布十五阿哥是閑賦在家,並無差事在身,所以除非去十五貝勒府,否則平素曹也鮮少與之打罩面。
只是十六阿哥那邊,少不得要說一聲,省的有什麼閑話過去,倒成了曹的不是。
听曹說婉拒了十五阿哥提議,沒有收十五阿哥側室的兄弟為學生,十六阿哥開始並沒有當回事。
說都曉得,官場上門生故舊是怎麼回事,無非依附拉扯什麼的,曹向來是懶得,自己的幾個晚輩還要他費心,哪里會再操心其他人?
曹拒絕不奇怪,若是應了才真稀奇。
誰想,沒過幾日,便听到密太妃離府回宮之事。
十六阿哥隱隱地覺得不對頭,忙遞牌子進宮,想要探視一二。
出人意外的是,密太妃並沒有應允十六阿哥的探視。
十六阿哥見狀,越發心焦,還好他執掌內務府,打探內廷之事極為便宜。
听所密太妃飲食無礙,並未傳召太醫,十六阿哥才稍稍放心,不過更多的是不解。
不想,沒兩日,就有兩個宮嬤嬤到十五貝勒府,手里拿著太妃娘娘手令,以,「亂尊卑、犯口舌」之名,懲戒十五貝勒側室。
雖說懲戒只是抄寫《女誡》與佛經,可是這樣的動靜又哪里能瞞得住人?
再聯想到密太妃離府回宮,與十五貝勒府側福晉獨寵的傳言,這,「亂尊卑、犯口舌」六字就引人遐想。
亂的是什麼尊卑?莫非依仗著十五阿哥的寵愛,就不敬密太妃這個婆母?
犯口舌?難道還敢出言不遜?
密太妃沒有用「不孝」之名懲戒兒子側室,想來是顧及十五阿哥顏面,顧及幾個孫子孫女。
就有御史聞風而動,彈劾實權王爺他們不敢,彈劾一個閑賦在家的貝勒,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