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瞬間站住腳步,他低下頭,冰冷的瞳孔注視著血瞳。
紅色的眼楮毫不畏懼的與白痴對峙,暗滅的聲音冷笑道︰「你叫她不能讓出自己的食物。可是你自己呢?你為什麼要把食物讓給那丫頭?你叫她狠心一點,那你自己呢?你為什麼不對她也狠心一點?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顧自己就好。那你干嘛還要照顧這個死丫頭,處處為了她著想?人類小子,你能夠回答我這些問題嗎?」
「………………………………」
「呵呵,有趣。我喜歡這種有趣的事情。」
沒有再次的對話,血瞳緩緩閉上,只留下白痴依舊盯著右臂,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嗚………………」
縮在旁邊的小面包害怕的抬起頭,再次偷偷瞥了白痴一眼。很不幸,她的這一眼竟然再次和白痴的眼楮對上。冰冷而黑暗的瞳孔射進她的視網膜,讓她再次因為害怕而縮成一團。她把頭放進膝蓋中,小拳頭捏在胸前,瑟瑟發抖著。
她等著……等待懲罰的到來。
可她等來的,卻是一只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頭……
小面包膽怯的抬起頭,看見的依舊是那雙冰冷而黑暗的瞳孔。那張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沒有喜,也沒有怒。可那只手卻是在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手掌很大,動作很溫柔,梳著頭發的感覺,也很舒服……
「嗚……嗚~~~」
小面包猶豫了一下,重新爬了起來。她伸出雙手去抓那只撫模自己頭的手……抓到了。她看看這只手,再看看眼前的人,這只手任由她抓著,似乎只要她不放手,就可以永遠抓下去一般。
「嗚哇~~~!」
終于,剛剛還滿臉害怕的小面包再次被笑容驅散了臉上的陰霾。她跌跌撞撞的撲進白痴的懷內,高興的更開始跳了起來。兩只小腳丫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白痴嘆了口氣,這種莫名其妙的氣自從和這個小丫頭接觸以來已經嘆了無數次了。盡管在嘆氣,盡管自己的行動和這個世界的「行為規範」完全背道而馳,他還是用自己的手撫模著懷中那小丫頭的頭,不停地撫模著。
金色的陽光還在盡情揮灑春天的溫暖,地板微微的震動是不是也傳到了旁邊的那棵杜蘭樹?它沐浴在最後一縷夕陽之下,綠色的枝葉在這個看似完全不良好的環境中,盡情的舒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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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還略有些朦朧。已經十多天沒有下雨的天空,卻在這個日出的時候下起了蒙蒙的細雨。
春天的確是溫暖的,但春雨卻是透著沁涼。時間踏入四月,在這個陰雨綿綿的周六清晨,宿舍區的學生們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或是趴在窗頭看著外面的雨,听著景觀池塘內的蛙鳴。享受這輕松而無事的假日清晨。
細紗般的水線穿過樹葉的縫隙,滴滴答答的打在小木屋上。外面下著小雨,里面也在滴雨。從破漏的天花板中落下的水滴恰好滴在那些木板縫隙之中,滋潤著那些穿過地板長出來的植物。那顆柔女敕的小杜蘭樹,此刻也張著枝葉,盡情迎接著這難得的恩賜。
面包躺在被窩里,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在睡夢中開開合合,發出輕輕的嗚嗚聲。也許她也感受到了星期六清晨的閑暇,想要睡一個懶覺吧。
不過……
房間里,只有面包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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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細雨打在樹葉上。朦朧的水氣凝聚成一滴水滴。
水滴順著葉子的脈絡緩緩滑落,匯聚到葉尖,等到那些剛剛發出新芽的女敕葉無法承受住水滴的重量之時,這滴水滴掉落……
水珠落向地面,沒有人會懷疑它是否不能落進下方的濕泥之中。它下墜著,降落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這一瞬間——
時間停止。
沙……
……
…………
………………
黑色的劍刃刺穿水滴,被刺散的液體化為星辰四下飛散,然後溶進周圍隨處都有的水滴,重新落進下方的泥土,滋潤著大地。
白痴靜靜的站在樹叢中央。他的右手握著化為長劍的暗滅,維持著剛剛刺出那一劍的姿勢。細雨拍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將他打濕。可那些落在暗滅上的雨水卻沒有能夠停留,仿佛被驅趕一般的迅速滑落,不讓它染上絲毫的塵埃。
刺出的劍,慢慢收回。白痴看著手中這把依舊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長的劍,將它插進腳下的泥地,單手撐著。
「六劍第一劍,你練得也很純熟了呢。想想第一次見面之時你根本連拿都拿不動我,現在卻可以那麼輕松的揮舞。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血瞳睜開,那些想要落進這只眼楮內的雨水在靠近的那一瞬間即被蒸發。
白痴平視著血瞳,和它相比,那些冰涼的雨水卻是毫不在乎的降落在他的身上。他再次在腦海內浮現出殤之劍的出劍方式,將那些文字與注解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做法的確沒有錯。他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連接著暗滅和他手臂的鎖鏈開始輕輕蠕動。
暗滅重新變回匕首,插進泥土的部分根本就沒有染上任何淤泥。似乎除了鮮血,任何東西都不能在它的劍刃上留下什麼。當然有時候,就連鮮血也不配停留在它的劍刃上。
白痴轉過身,走進小木屋。在稍稍清理了一下腳底的泥土之後,他開始打掃屋子,做起早餐。
雨,依舊在下。在那滴滴答答的聲響之中,香味慢慢的從爐灶上飄起。由于雙休日學院不上課,所以也不必像平時那樣七點鐘就出門打掃衛生。坎帕說過,他可以滯留到八點。而工作結束的時間也從平時的晚上七點變成了晚上五點。
「我說啊,你已經學會第一劍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學習熟練第一獄的力量呢?那種力量你一定很在乎吧?那種強大的破壞力,你一定非常想讓那種舒服的感覺浸透全身吧?你要快點習慣起來,因為接下來還有第二獄,第三獄的力量等著你呢!」
白痴沒有理會暗滅,和這把劍共同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短。對它的話充耳不聞已經變成了白痴回應暗滅的習慣。
手一甩,暗滅被白痴重新握在手里。他捏著這把匕首,拉開砧板,把一棵白菜放好,再一刀一刀的切著。說真的,暗滅對白痴來說不僅是一把殺人的刀子,更多的時候反倒像是一把做家務用的菜刀。也多虧了這把匕首不管怎麼砍怎麼剁都不會卷刃,省下了許多磨刀的時間。
對此,這把劍出人意料的到沒有作出多麼反感的姿態。它經常只是冷笑著看著白痴使用它,對于具體用途究竟為何倒是一點都不追究。
一頓早餐制作完畢,由于沒有錢,坎帕救濟的食物也不怎麼豐富,所以雞蛋幾乎成了面包和白痴早上的唯一果月復食物。他把兩盤做好的煎蛋餅放在桌上,再把切碎的白菜撈起來,架在蛋餅中間,卷起。隨後,就走到床邊,拍了拍小面包的身子。
「吃飯,吃完再睡。」
小孩子的睡眠時間是很長的,小面包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爬起來。她拉著被褥,縮起身子,嗚嗚的叫了幾聲後,再次安靜了下來。
只可惜,白痴可不是一個會遷就她的人。現在不吃,難道要等到他出去工作時才叫嚷起來說要吃東西嗎?
他一把掀開小面包的被子,小面包感受到溫暖的被褥離開,有點冰冷的空氣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好容易,她才微微的睜開眼楮,看著白痴,嗚嗚叫著。
白痴彎下腰,將這個小丫頭抱起來。再將拉開的被子裹住她,抱到桌子旁邊。面對那些早餐,小面包耷拉著腦袋,顯得很沒有精神。可白痴卻是用調羹切下一小塊煎蛋卷,直接塞進她的嘴里。
睡了一晚,小丫頭的肚子也的確餓了。感受到嘴里的食物香味,她開始咕咕囔囔的咀嚼了起來。白痴等到她吃完一口之後,再切下一小塊塞進她嘴里。用了大約十分鐘時間,終于強迫性的讓她吃完早餐。
看看時間,距離八點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白痴將吃飽了的面包重新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隨後將自己的那份早餐吃下肚。他吃的很仔細,因為這是他一天之內唯一的兩次進食中的一次。坎帕校長給的食物非常稀少,要再想吃東西,就必須等到晚上掃完地回家之後才行了。不過即使如此,也比以前那種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要強上太多了。
吃完早餐,將碗碟和爐灶洗干淨。白痴將平時用來放面包的布條纏在身上後,準備去抱小面包。可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響,猛然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