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梨走到一間門板都已經快要腐爛的岩洞之前,緊裹著她的斗篷拉開,她開始翻找掛在腰上的鑰匙。可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她身後沖來!
腳步聲太快,蜜梨慌忙抬起頭,可還不等她看清來的到底是誰,一個身子就重重的和她撞上,她和對方全都後退一步,跌坐在地。
「嗚……」
少女瘦弱的身軀在這一撞之下顯得有些眩暈,在迷迷糊糊之間,她微微睜開眼。可讓她沒料到的是,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布滿了驚慌、恐懼、流著稀鼻涕,甚至眼楮里還堆砌著淚水的男孩的臉。
「嗚!要死了,我要死了!女人,幫幫我,我要你快點幫幫我啊!」
蜜梨迷茫的直起身子,她看著撒了一地的蔬菜和藥袋,第一反映就是去收拾這些東西。可不料面前這個男孩不依不饒了,突然抓住她的雙手,把臉湊近,大聲喝到——
「他跑哪里去了?他一定是從這里跑過的對不對?說!快點說啊!」
蜜梨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生疼的胸口。她呆了會兒,好不容易,這個女孩才察覺自己的雙手被對方強行握在手里,急忙像是觸電似的把手抽回。她兩手支地,向後挪了挪後,才終于看清眼前到底生了什麼事。
這是一個約莫十四五歲左右的男孩,一頭雜亂的黑顯得欠缺打理而顯得凌亂,絲下的黑色瞳孔中早已是堆滿了淚水。他穿著一套說不上干淨,但也算不上骯髒的平價衣服,左手抱著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小女孩,小女孩正用一副十分古怪的眼神看著這個男孩,似乎看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不過,最惹人注意的,果然還是這個男孩右手臂上所纏繞的鐵鏈。
「你……是?」
蜜梨從未見過這個男孩,對于他的出現表現出來的只有緊張和畏懼。倒是這個男孩十分不顧忌的站了起來,再次大聲道︰「我的錢包!我所有的財產!嗚嗚嗚……我來這里找工作用的錢……這下怎麼辦……嗚嗚……怎麼辦……?嗚嗚嗚……」
說著說著,這個男孩反而開始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蜜梨收拾起滿地的東西,她看了看自己的家門,再看看幾乎就是蹲在自己家門前哭泣的男孩,想了想後,開口問道——
「你的錢包……怎麼了?」
「嗚嗚嗚……被偷了……」
小男孩哭著,鼻子里拉下一條稀鼻涕——
「我……我今天剛剛抵達灰燼城,可一進來,我的錢包就被人偷了!我一直追到這里,可一轉眼功夫,那個小偷就不見了!嗚嗚嗚……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嗚嗚嗚……」
說著說著,男孩再次蹲在原地,抱著膝蓋,把頭埋入膝蓋中痛哭起來……不過和他的傷痛相比,旁邊的那個小姑娘似乎完全體會不到這種「絕境」。她耷拉著腦袋想了會兒之後,突然伸出手,在男孩的頭頂上模了幾下……
「嗚啊∼∼∼嗚啊∼∼∼」
這一刻,男孩口中的哭聲及其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三秒之後,他才再次開始哭泣。
蜜梨抬頭,看看身後那分成好幾條岔道的道路,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沒有看到有人跑過去。咳……咳咳……」
也許是剛才被撞的狠了,蜜梨再次開始咳嗽。
蹲在地上的白痴赫然抬起頭,他也看著這錯綜復雜的岔路,顯得一籌莫展。就在此時,旁邊的門內傳來一個聲音——
「蜜梨嗎?你回來了啊……怎麼……還不進來?」
一邊抽泣,白痴一邊偷偷打量著那扇大門,分析著這段話語。從聲音上听起來,應該是一個患病的中年婦女。
「是的,阿媽,我回來了。」
蜜梨再次看了一眼白痴,之後,她終于模出腰間的鑰匙,打開房門。可還不等她走進去,大門就被一個男孩的身影完全堵塞,那雙眼楮……著實是有些嚇人。
「小姐姐,幫我……找到那個小偷好不好?沒有了這筆錢,我……我連今天應該睡哪都成問題啊!」
蜜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可不是皇室警備隊成員,怎麼可能做得到抓小偷這種事?在看到白痴依舊不依不饒的站在門前之後她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我……咳咳……幫不了你。如果你的錢袋被偷了的話,你可以去找警備隊報備,讓他們幫你找線索。好了,祝你晚安。」
說完,蜜梨咳嗽了兩聲後,丟下一臉木然的白痴和小面包,提著藥和蔬菜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洞窟所組成的屋子。分為前後兩間,中間用一層破破的帷幕隔開。白痴朝里面張望了一眼,只見前半間屋子內的右側擺著一張床,有兩個人躺在床上,身上只蓋了一張破舊的草席,不斷咳嗽、申吟著。
看到自家的女兒回來了,床上的兩人掙扎著慢慢坐起。那位父親看起來實在是病的太重,掙扎了幾下之後沒能坐起來,倒是那位母親終于直起身子,沖著蜜梨疲倦的笑了一下。
「阿媽,您別起來,快躺下。」
蜜梨快步走上前,扶著母親一點一點的。時別多日,再次看到女兒的母親似乎顯得很高興,她始終抓著蜜梨的手,笑道︰「別把我當病人。你的身體也不好,有的時候別管我們,照顧好你自己才是。」
蜜梨點點頭,幫母親重新蓋好那些草席︰「咳咳,阿媽,隔壁的羅庫大嬸這兩天來照顧你們了嗎?」
「照顧了照顧了。多虧了人家,我們這兩個禍害才沒有在這里餓死。等一會兒……咳……蜜梨,你可要登門好好的謝謝別人才是。……嗯?蜜梨,在門口的是……?」
蜜梨別過頭,只見那個男孩依舊流著稀鼻涕,牽著那個小女孩的手站在門口。看到蜜梨看他,那男孩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把鼻涕吸進去了一些。
「阿媽,沒事,您先躺著。」
「是你的朋友嗎?」
「沒事。您躺著吧。」
蜜梨再次笑了笑,在安慰好母親之後,她走到門口,看著白痴,說道︰「你為什麼還不去找警備隊?」
白痴揉了揉鼻子,又用力的吸了一下,說道︰「我……我剛剛來灰燼城,對哪里都不熟悉。」
蜜梨的眉毛再次皺了起來︰「你不熟悉,那就去問人啊。請快點離開,別站在我家門前。」
說著,蜜梨就要關門。不過可惜的是……
一只腳,極為迅的插了進來。同時伸進來的還有一只被鎖鏈重重捆綁的右手。
在一片冰冷的黑色雪花之中,這只手就從那門縫的那邊伸了進來。冰冷的手指觸踫到蜜梨的斗篷……
抓住。
「請……帶我去找找警備隊,好嗎?」
一只眼楮從門縫的那邊透了過來,漆黑色的瞳孔仿佛在蠶食著洞窟內為數不多的光芒。接觸到這只眼楮,蜜梨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虛弱的身體……
也不免產生了一些顫抖……
「蜜梨,到底……咳……怎麼了?」
身後傳來的一聲關切讓愣住的蜜梨打了一個哆嗦,她終于回過神。可再次定楮觀看門外時,出現的只是一個手腳都被門夾住的男孩在那里流著眼淚哭而已。剛才所體驗到的冰冷感覺……就好像是假的一樣……
「沒什麼,阿媽。這個孩子的錢包被偷了,想要找警備隊,又不認識路。我想……」蜜梨瞅了門外的白痴一眼,「帶他去找一下……」
那位母親慢慢直起身來,恰好此時,旁邊睡著的父親一陣哮喘。母親拍了拍父親的背之後,柔聲說道︰「這樣啊……好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能做晚飯……」
掙扎了片刻,母親走下床,裹起身上的披肩,繼續道︰「蜜梨,你如果出去的話,不妨去‘忘憂女郎’那里走一趟吧……」
一听到「忘憂女郎」這個詞,少女的身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那原本就顯得十分蒼白的面色變得更是毫無血色。這陣顫抖……讓她連抵住大門的手也不僅縮了回來,死死地……
抱住腰上的錢袋。
「阿媽…………」
「我不在的這幾天里……」
「阿爸又去……」
「………………賭………………了嗎?」
那位母親沒有回話,她甚至都沒有再回過頭看自己的女兒一眼。這位母親默默的拎起桌上的菜籃,步履蹣跚的走到一旁的灶頭旁,點火,做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