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清月高懸。
風吹沙城的秋天很短,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要進入冬季。
道路兩旁的行人漸漸稀少,屋子里的燈光也慢慢的失去了光暈。除了那些導力燈還在出些許的指路光線之外,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漫長的睡眠之中……
胡桃很興奮。
興奮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現在趴在湖泊公園的一座大花圃之中。在那三輪明月的照射之下,花圃中的群花紛紛反射著那潔白而聖潔的光芒,美得讓人心動。
芬芳撲鼻……有句話叫做,越是在寒冷中綻放的美麗就越是與眾不同。盡管這些秋冬季節的花卉以前胡桃也見過多次,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會對這片花圃有著如此好的感覺——
浪漫。
不遠處,湖泊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水波不興的倒映著天上的月亮。抱著小面包,胡桃等著,等著……就在她等的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一個身影不知不覺的出現在她身旁,同樣趴下。
「啊!來了……」
「噓。」
白痴捂住胡桃的嘴,同時也捂住她懷中小面包的嘴。一雙冰冷的視線透過那「微笑」的表情,死死盯著花圃的中央。
來了……終于來了。
只見一個帶著畫家帽,胳肢窩下夾著一張素描本的人慌慌張張的從那邊跑了過來。他站在花圃中,顯然對周圍的情形有些難以理解,不斷的東張西望。
此時此刻,胡桃的心簡直緊張到了極點。她努力的按著自己的胸口,屏住自己的呼吸。白痴答應過,他會吸引這對男女主人公出現在這片花圃中,既然他答應了,那接下來這幕戲劇就一定會精彩萬分!
月色,花叢中,曖昧的男女,三年的互相單戀……
光是想想這些,胡桃就忍不住浮想聯翩……
不過……
仔細看看,現場似乎依舊有些瑕疵。
胡桃觀察著四周,說實話,她對白痴在這件事上的審美觀念還是挺不錯的。但可惜的是美中不足,要知道,今日秋高氣爽,如果天空中除了明月以外,還有數不盡的繁星那該多好?可問題是由于風吹沙城較為達,所以城內即使到了深夜也是燈火通明,平白無故的少去許多的浪漫情節。
心頭不滿,胡桃就不由的嘟囔了起來。她推了推旁邊的白痴,小嘴一翹,輕聲說道︰「你如果早告訴我是在這里等,我就讓父王把這個時間段內全城的導力供應都給停掉了。你看……燈不滅,到處都是人造光,多沒情調啊……」
「啊嗚,傻嗶!啊嗚,傻嗶∼∼∼!」
似乎增勢似的,小丫頭也叫了起來。
白痴瞥了一眼胡桃,低頭沉思。說真的,要進行戰斗的話,的確是在黑暗中對他比較有利。尤其是在沒有人工照明的情況下,人類的視線容易產生虛像,對遠處的物體辨別能力會變差。
嗯,的確。看來,真的是燈光全部熄滅來的好。
這麼想著,白痴也就隨意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湖泊深處︰「……………………」)
在慢慢的等待中,風吹沙城上的水霧慢慢揚起。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它們形成一只巨大的水晶罩,將整個風吹沙城籠罩其中。這層水晶罩唯獨沒有罩住的地方恰恰正是公園,所有的導力燈光都被這只看不見的水晶罩遮掩。而公園中的導力燈則是漸漸被層層的冰層覆蓋,不出光亮。
漆黑的城市……
在那漆黑的城市之上,璀璨的銀河,成了為這座花圃奉獻的唯一照明。
凡流對于四周漸漸黑暗的城市燈光愣了一下,可當他看到漫天星辰之後,眼中的疑惑不由得變成傾佩。他開始坐在花叢中,拿出素描本畫了起來。看到這一幕,不明就里的胡桃也是捂住嘴,笑著。
「嗯嗯,雖然不清楚怎麼突然就停電了,但也不錯。不過,美中還是不足。」
白痴別過頭,看著這位公主。
「你想,我們是在湖邊,等一會兒男女主人公就要踫面了。你難道不覺得在這些花叢上彌漫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會很有詩意嗎?如夢似幻的感覺……啊∼∼太完美了!」
………………攏一層水霧……?
………………嗯,也有道理。水霧有利于自己隱藏,正是一個有利條件。
(湖泊深處︰「……………………」)
接著,若有若無的水霧漸漸彌漫開了……
「還有還有,水霧不要太濃了!嗯……再淡一點……再淡一點……太淡了,再濃一點……剛好!不要動了!另外,為了襯托這種夢幻般的美景,你不覺得這里的每一朵花上都應該放一些露水嗎?天上的繁星對應著花叢中的群露,互為對稱,豈不是好?」
白痴︰「……………………」
(湖泊深處︰「……………………………………」)
今天真是胡桃的幸運日,這種幸運到底是因為什麼?她不知道。不過沒關系,只要眼前的舞台越來越夢幻,越來越浪漫,再怎麼古怪的事情在她眼楮里似乎都不成問題。就在她繼續吹毛求疵,想要再挑出一些和愛與正義這個理論背道而馳的地方時,這出戲的女主角,也終于登場了。
咯吱……咯吱……
一輛輪椅緩緩從水霧的深處走來。推輪椅的是一名女佣,而坐在輪椅上的,則是那位面色蒼白,神情疲倦的凱特莉娜。她穿著一身簡樸的白色睡衣,用那雙無力的眼楮望著周圍……
啪嗒。
素描本,落地。
凡流恐怕壓根就沒有料到他會在這里遇到這位少女。在漫天的星光下,他張著嘴,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位自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看見的面容,說不出話來。
「………………啊…………!」
少女虛弱而飄忽的眼神也在這一刻凝聚。原本只是追著一個「能治好你」的神秘聲音出來的她,壓根就沒有抱著見到眼前這位畫家的思想準備。四目對視,她那原本蒼白的面頰上忽然浮起一層紅暈。在她後面推著輪椅的女佣,也在少女臉上出現生機的那一刻像是被雷打了一下似的,回過神,緊張的四處觀望。
「你……」
畫家激動了,望著眼前這個越見憔悴的少女,他心痛的皺起眉頭,踏上一步。可也僅僅是這一步,他就察覺到了自己與眼前少女之間的身份差別,慢慢地,縮回了腳步。
「每一次……每一次……你都只敢躲在暗處……看著我……卻總也不肯……踏出一步……是嗎?」
看到畫家的腳步縮回,凱特莉娜的眼楮里不由得堆起了淚水。她轉過頭,默默回憶著過去的三年。如果在這三年中他肯鼓起勇氣前來向自己求婚的話,可能現在……自己就不會感覺到那麼痛苦。
「我…………我…………」
無言以對,唯有淚水,沿著臉頰滾落……
暗處——
胡桃哭了。
她是被眼前這幕愛情悲劇給弄哭的。正如同不能大聲哭泣以打攪舞台上的演員演出一樣,她現在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哭出來,唯有捏著手帕不斷擦眼角的淚水。看啊,月光,銀河,薄霧,露珠。該有的布景全都有了。當然,如果此刻還能有樂隊配樂的話那該有多好?
懷著這小小的遺憾,胡桃不得不自己進行腦補,幻想此刻正有一曲悱惻纏綿的小提琴協奏曲在耳邊回蕩。聲色背景演員劇本俱佳,而且還是真實的,這真是比任何的舞台劇都要精彩啊!
「啊嗚,傻嗶,啊嗚∼∼∼!」
胡桃正欣賞呢,怎料到旁邊的小面包突然拉著她的袖子出聲音?胡桃皺了皺眉頭,擦干眼角的淚水轉過頭,想要讓她安靜一點繼續看。可等她轉過來才現,小面包一只手拉著她,另一只手則是指著那邊趴在地上,不斷翻找自己背包的白痴,嗚咽著。
胡桃瞥了眼那邊正在進行中的愛情悲劇,迫不得已轉過頭,拉了拉白痴的衣服。等到白痴轉過頭,她才小聲的說道︰「你在干嘛?」
「………………………………………………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
白痴伸出右手,掌心中有一個按鈕遙控器。胡桃眼尖,從他的背包中翻出一本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上書一行十分醒目的大字——
「簡單爆炸導力石使用與制造方法。」
這一刻,胡桃的嘴角抽筋了。
「喂。」
看著那邊不斷在背包中模出小飛刀,地針刺,粉末狀迷藥的白痴,胡桃一邊嘴角抽筋,一邊拉住他的胳膊——
「別告訴我,你在這塊花圃中埋滿了這種東西。」
白痴回過頭,在凝視了胡桃十秒之後,十分冷靜的點了點頭。
「啊。我花了5o蘇拉,從星璃那里進的。恰好黯也在,她幫我組裝。原本幫人組裝的話需要再加1o蘇拉,星璃沒有要,我算是賺了。」
「哦……是嗎……」
胡桃低下頭。這當口,白痴捏著那個起爆器重新爬回胡桃身旁,冷酷的眼神時刻注意著上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