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好吃,我先來一個。」
胡桃手快,搶先拿起一小塊餅干。也正是在她拿起餅干的瞬間,天花板上再次傳來「老鼠」的響動。不過這一次胡桃學乖,第一時間推出餐車,落下的石灰沒有砸中。接著,她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天花板,把餅干放進嘴里一陣咀嚼。再用勝利者的眼神望著天花板。
餅干吃完,胡桃拉過那輛餐車,把上面的各種零嘴全都捏了一小撮放進嘴里。這幅景象看在凱特莉娜這位大家閨秀眼里恐怕要奇怪了,必須知道,胡桃平時可沒有這種大吃大喝的習慣。她身為公主,平時什麼東西沒嘗過?
在凱特莉娜和女佣的訝異眼神中,胡桃吃完。她拍拍手,沖著天花板笑笑。隨後,她就拿起一小塊干酪塞進小面包手里。這一次,當小面包抱著美味的干酪開心的吃著之時,屋頂上的「鼠患」終于沒有再次生。
小面包左手拿著干酪,右手抓著一塊隻果,嘴里還在咀嚼一些魷魚卷。面對如山一般的零嘴小吃,她仿佛進入了天堂∼∼∼!吃得高興了,還不忘「嗚嗚」的叫兩聲。看著她如今這般大吃大喝的樣子,凱特莉娜的嘴角也不由的露出一抹笑容,氣色看起來也顯得好多了。
「凱特莉娜姐姐,那個……您的身體相信很快就可以治好的。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喝茶,一起聊天。」
笑過之後,胡桃努力搜刮肚腸,想要打開話匣。可她什麼話題不好提,偏偏思想轉不過彎來,一下子就挑中了最沉悶的話題……
果不其然,听到這句話後的凱特莉娜神采再次淡漠。她依舊笑著,躺在床上,剛剛還顯得有些精神的眼楮再次涂上了疲倦的顏色。胡桃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搖手,分辯道——
「不是不是!我……我的意識是……對了!坎帕校長!校長先生的醫術可是帝國內最高明的,我就不信,校長先生沒有給姐姐出過什麼藥方!有的,絕對有的!」
凱特莉娜笑著,可是終于,她疲倦的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反倒是旁邊的女佣上前,替她們的小姐再次拉了拉被子,應到︰「回公主,坎帕先生……到的確給出了一個藥方子。」
胡桃原本還是滿面愁容,當她在凡流那里听到就連坎帕都救不了的時候,說真的,心里還真的涼了半截。可現在听到有救,則是立刻讓她精神振奮起來!果然嘛,那個畫家怎麼說也只是一個畫家,消息不靈啊!
「是什麼藥?我讓父王去找!相信不管是天涯海角,藥方一定找得到!」
相對于胡桃的激動,那位女佣卻是神色暗淡。等到胡桃說完之後,她才緩緩道出實情——
「回公主,其實……藥方也並不是那麼詭異。就只有一種,就是需要傳說中的生命之樹——杜蘭樹所開出的生命之花,就行了。」
杜蘭樹?!
這個回答著實讓胡桃驚訝。要知道,杜蘭樹這種聖樹風吹沙城中也種了不少,光是皇室區內的那座大教堂的庭院內就種了整整一排!至于那什麼花,每年都能看到那些樹爭奇斗艷的開滿一年,要取來,簡直簡單到要命!
「就這麼簡單?那還等什麼?難道是怕父王怪罪嗎?不要緊的,凱特莉娜姐姐,我替你撐腰!既然是生命之樹,那麼救死扶傷就是它的本分了!(對女佣)快,盡管去采,想采多少采多少,就算把那一排樹都給采成禿子也沒關系!救凱特莉娜姐姐要緊!」
胡桃很興奮,可那位女佣卻是雙手垂在胸前,依舊站立,沒有絲毫行動的樣子。
「………………難道……說?」
女佣的沉默讓胡桃心里染上一層陰影。在旁邊的小面包吃的歡的這一刻,房間內,卻是彌漫著淡淡的憂傷。
「不光是花瓣,就連樹葉,樹枝,樹皮,樹根,樹睫都試過了。不僅僅是教堂內的,祭祀台的,皇家花園內的,中央公園內的,全部試了一遍。老爺甚至沐浴更衣,誠心祈禱,三天不進食就是希望能夠出現奇跡,可結果全然沒用。」
「老爺也問過坎帕先生,但自從給出這個方子之後,坎帕先生就再也沒有給出過其他的方子。在老爺出征之前,曾經讓士兵們去雄鹿帝國其他城市,搜集杜蘭樹的花瓣來給小姐服用。但是就現在的狀況看來……小姐真的是……」
說著說著,女佣不由得掩面,輕輕抽泣起來。
眼看,希望就此破滅。胡桃也是呆呆的癱坐在椅子上,一籌莫展……
嗯?等一下,整個風吹沙城內的杜蘭樹都用過了嗎?別忘了,那個白痴家里可還有一株啊!那棵杜蘭樹可是把他家的房子都頂起來了呢!
嗯…………慢著慢著,還是先……不要那麼急的好。仔細想想,我好像還從來沒看到過那棵杜蘭樹開花吧?而且,我也沒告訴過白痴他家那棵植物其實是聖樹,應該好好保護,所以他似乎也完全沒修剪過,任憑那棵杜蘭樹亂長。就野生的杜蘭樹來說,那一棵的確算是生命力頑強,但要說到開花,還要說到照顧優良的話……
咳,遠遠不夠看啊……
終于,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完全破滅。
哀愁的氛圍充斥著這間布滿藥草香味的房間,除了一旁小面包的咀嚼聲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音。胡桃只能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漸漸的……漸漸的……那頭淡紫色長掩蓋下的臉龐再一次的陷入沉睡,顯得疲倦萬分……
旁邊的女僕看到她們的小姐在公主面前堂而皇之的睡著,急忙輕輕推了推她。胡桃剛想說不用,凱特莉娜就被推醒。她張著一雙迷茫的青色瞳孔,望著周圍,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些許陌生的感覺。過了一會,她才重新想起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看著胡桃。
有什麼辦法能治嗎?真的沒有辦法嗎?
明知已經無能為力,胡桃卻還是絞盡腦汁,不斷的思考著。看到她那種不斷思索的表情,凱特莉娜卻是淡然的一笑……
「公……主……」
「啊!什麼事?你說,你說!」
胡桃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沖上去抱住凱特莉娜的手。
「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是什麼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不不不,就算我做不到,我也一定要父王幫你做到!是什麼事?說!我全都答應你!」
少女閉上眼楮,疲倦的別過頭,張開。她的視線投向陽台,投向那個,她曾經在過去的每一個周日的晚上,都會在那里站上一個小時的陽台。三年以前,她站在那里,是為了看漫天的繁星。但從三年前開始,她站在那里,則是為了……
這是一個秘密……
是一個也許這輩子,都無法說出來的秘密。
那個男孩以為自己藏的很隱蔽,但她卻早在三年前就注意到了他。
每個星期天的晚上,每當自己站在那里的時候,草叢中都會有一個人拿著畫板和畫筆,偷偷模模的畫著什麼。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少女開始對每周日晚上的這一個小時充滿了期待……
這樣的生活,就這麼持續了三年……直到半個月前,自己拖著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再一次的站在那里,傾听著夜色中畫筆在畫紙上摩擦的聲音之時,那個男孩,終于被巡邏的守衛現了……
匆忙逃跑的他,抱著那副似乎畫了三年也依舊沒能完成的畫。但,他終究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通過和守衛的交涉,那些東西,現在終于來到了少女的手上。
看到女主人的眼神,一旁的女佣心靈神會。她默默的走到房間的角落,將一個手提式的畫具箱提了過來,放在胡桃眼前。
「凱特莉娜姐姐,這個是……?」
淡紫色的眼楮再次睜開,凱特莉娜回頭望著胡桃,淡淡的,笑了一聲——
「是……一個朋友的……我希望……能還給他…………最後……我希望能在生命結束前……問他一句話……」
「什麼話?」
少女疲倦的閉上眼楮,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又要再次陷入睡眠。在淡淡的藥香與小面包無盡的咀嚼聲中,她……笑了。
「那幅畫……畫好之後……能給我……看一下……嗎…………」
她,再一次的睡著了。
這次她睡著之後,胡桃立刻攔住了還想叫醒她的女佣,眼角已經掛上了淚珠。面對那只畫具箱,胡桃突然覺得心中難以忍受這種無奈的悲傷。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拉過還不肯放下菠蘿片的小面包,站在那只工具箱前。
「凱特莉娜姐姐,也許,阻礙你們的並不是你的疾病……」
她伸出手,去提畫具箱的把手。
「而是你們雙方……都沒能把心意傳達給對方……這種悲傷啊……」
手指,觸踫到把手。也就是在這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