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處,興奮的聲音還在持續。在外的白痴繼續邁動腳步,持著暗滅,走向這個他早已準備好的籠子。
「答案……來自我設下的陷阱。」
「哦?陷阱?嗯…………呵呵,有趣。你是指你在打字機上涂墨的那一次嗎?」
白痴微微點頭。
「那次有什麼奇怪的呢?那四塊手帕到最後不全是干干淨淨,一點墨漬都沒有沾上嗎?你憑什麼從那四塊手帕上斷定誰是匿名者?」
「………………答案,不在手帕上。」
「當時我真正在看的,其實不是他們的手指,而是他們……」
「擦手的動作。」
血瞳在剎那間擴張,其中的那條黑色細線也隨之長大了好幾倍。鮮紅的色彩抗衡著從深處散發出來的銀白,吞噬著任何膽敢侵入血之領域的任何光芒。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有趣,真是有趣啊!人類小子,你對其他人的心里揣摩簡直可以說是到了‘惡劣’的程度。想不到你在陷阱中又套陷阱,簡直讓人避無可避!」
「…………」
「我明白了。這是個心理陷阱。而陷阱的觸發模式是這樣的吧?首先,你先是在那四個人面前提出了打字機這件事。除了匿名者以外,沒有人會知道打字機所代表的意義。然後,你裝作檢查塞克斯的尸體讓自己離開,刻意給匿名者創造出時間,讓他去公用圖書館打字。為什麼是公用圖書館呢?因為閣樓距離當時他們所處的客房太遠,根本來不及快速往返。」
「…………」
「然後,匿名者果然來了。在打完字之後,恐怕這個人突然想到你提到打字機的意圖,于是檢查了自己的手指。不出他的意料,他的手指上沾滿了墨漬。」
「…………」
「那位匿名者卻以為這是你所設下的陷阱,以為你想要通過這些污漬來發現他。所以看到污漬之後,他一定是一邊笑你的弱智,一邊把這些污漬全都洗掉了吧。」
「…………」
「接著,他將信放到你的房間里之後,回到客房。隨後,你檢查完塞克斯的尸體來到他們面前,出其不意的將那四根手指頭扔向那四個人,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接住。」
「…………」
「驚嚇是免不了的。那個時候那些人的表情還真是有趣啊∼∼∼一個個都被嚇住了呢。呵呵。可是之後,關鍵的地方來了。你將手帕遞給四個人,然後讓他們擦手。」
「…………」
「在這種時候,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會怎麼做呢?我們不妨想想一下普通人,比如我們那位可愛的胡桃公主的反映吧。我想,她一定會叫的更大聲,然後用力的把手指頭扔掉。而面對你這個剛剛才模出斷指的人取出的手帕,她一定是踫都不敢踫,一扭頭跑掉去洗手。」
「…………」
「這個,才是正常人的反映。可是當你把手帕遞給他們四個人時,其中有一個人的反映,卻是十分的反常。」
「…………」
「在這里,就是你所設下的這個心理陷阱最有趣的地方了。其實換成任何一個人,在打完字後都會發現自己手指上的那些污漬。可以說,這些墨跡根本就不可能在不被主人發現的情況下,被帶著到處走。被清洗,是一個完全可以肯定的事實。」
「…………」
「于是,匿名者自以為已經識破了你的陷阱,在你取出手帕的時候,理所當然的以為你是想通過手帕上的污漬來找出他。所以,他就做了一個完全反常的舉動——」
「…………」
「他接過你這個剛剛才拿出斷指的人的手帕,一點也不怕骯髒似的,反復的擦拭了手掌。也正是這個為了向你證明他絕對不是匿名者的舉動,恰恰證實了,他,就是匿名者!」
「……………………」
「哈哈哈!好了,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回想一下,當初那四個人究竟是怎麼嚓的吧!首先是我們的凶手一號,娜娜小姐。雖然她殺了好幾個人,但對于你遞過來的手帕,她卻是膽小的用十根手指頭觸踫一下就縮了回去。然後,是那位坦女士,她是用單手捏了一下,就作罷。而另一位塞文先生,雖然他接過手帕擦了一下,但在此之前他先是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擦完手帕後又有些嫌不干淨似的,又在自己的衣服上嚓。」
「………………………………」
「在這四個人中,只有一個人完全不嫌骯髒似的,反復的用手帕擦拭雙手。而這一位,現在正在里面玩著那些趣味棒游戲,以為自己即將成為億萬富翁,做著美夢的……」
白痴,踏入最後的房間。
銀白色的光輝,在這一刻被瞬間擴散的鮮紅所吞噬。
站在寶藏山前的這個人已經完成了十人道路中的最後一步,他興奮的抱起十幾塊秘銀,臉龐由于太過激動而扭曲。
他是否發現?
發現這個空間已經不再純潔。
發現這里的色彩已經從銀白化為鮮血。
他是否有看到,在這間洞窟中,為什麼空中會突然飄起黑色的雪花?
為什麼,這里的氣溫會突然降低,變得比寒冰地獄……
還要冰冷?
書記員——埃特。
他親吻著那些已經到手的秘銀,手舞足蹈。
而在他的身後……
黑色的瞳孔,如同盯緊自己的獵物一般,牢牢的……
將他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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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房間里,已經太久沒有出現過光芒了。
鳥籠中的孩子們晃蕩著,每個人都萎靡不振,面色憔悴。
他們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籠子的角落,臉上早已出現了絕望的死灰色。
恐怕他們已經放棄了希望了吧……原先還抱有的幻想,在現實面前被捏的粉碎。
不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這股情緒在他們的心中蔓延。用比瘟疫還要快的速度,四處散播。
手術台上的那個小女孩依舊被綁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用想也知道,她已經死掉了吧……
被綁著,滴水未進,還被注射進那種液體,想不死都困難。所以她現在完全不動,應該……
已經死了。
砰——————!!!
突然,一股爆破聲在這間房間內炸開。這個聲音太響,太過突然,將那些已經坐著等死的孩子們的靈魂重新喚回。在這之中,是不是有著某種預感呢?手術台上的小女孩竟然也稍稍動了一下。散發著空洞光澤的翡翠色瞳孔艱難的轉過頭,充滿渴求的望著爆破聲傳來的方向!
大門的碎片,在爆破中飛散。與碎片同時涌進來的,是一個將黎明的紅色光芒帶進來的十五歲少年。他閉著一只左眼,一旦沖進這間被黑暗籠罩的房間之後,他的左眼立刻睜開。不需要去習慣黑暗,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被綁在手術台上的小面包,更是在第一時間,沖了上去。
「嗚……嗚……」
小丫頭的聲音……虛弱。
但看到沖過來的那個人時,她還是掩飾不住心中的焦急與期盼,全力的扭了扭身體。黑發的少年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抽出黑色長劍迅速劈斷綁在她四肢上的皮帶,將她一把抱起。同時,他隨手取出身後背包內的水壺,第一時間咬開蓋子,遞到小丫頭的嘴邊。
小面包實在是太過虛弱了,她沒有力氣去喝水。一切,就仿佛回到了她還幼小的那個時候,虛弱無力,甚至連喝一口水都顯得十分困難。
「…………嗚………………」
沒有時間去思考,黑發少年直接仰頭就著水壺喝了一口。接著,他低下頭,嘴貼著小丫頭那連開都開不了的嘴,輕輕扳開,將那些溫熱的水緩緩注入她的喉嚨里……
水,下肚。
原本已經失去活力的小面包終于稍稍恢復了一點點精神。那雙眼楮看著眼前那張臉,盡管這張臉的表情依舊冰冷,但小丫頭還是可以感覺到……感覺到那雙漆黑的瞳孔中,所散發出來的焦急……
「嗚……嗚嗚……哇哇哇哇哇————!」
終于,長達三天的囚禁生活結束了。小面包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與無助,伸出小手抓住白痴的衣領,大肆的哭了起來。
她哭著,用力的哭著。
在這三天里她盡管有掉過眼淚,盡管受過無數的委屈,但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顧一切的哭泣著。
她緊緊的拽住白痴的衣服,手指頭很用力,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似的。她把臉在這個胸膛前反復的摩擦,讓自己的眼淚和鼻涕全都擦在這個胸口上。一時間,這間黑暗的房間里只剩下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在回蕩。
白痴,緊緊的抱著她。
將這個小丫頭死死的抱在懷里。
懷中這個虛弱無比的身子自己已經長達三天沒有抱過。現在重新想來,他甚至無法回憶這三天里自己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活下來的。
他的臉依舊冰冷,沒有表情。但那雙眼楮在這一刻卻是閉上。他的左手不住的撫模懷中這個小丫頭的頭發,通過最原始,最純粹的觸模來讓她感受自己的存在。也許小面包不會說話,也許白痴不喜歡說話,但只要這樣緊緊的抱在一起,似乎就能夠傳遞許多東西。
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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