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角落里頭,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沙漠的冷風總是會夾雜著一些沙子,打在黑影出來的大片雪白肌膚上,隱隱地做疼,幸好四面還有一些圍牆,讓她不至于完全暴露在冷風之中。
「真是,糟糕透了……。」
努力的縮小身子,不斷的摩擦著凍僵的手臂,茉里莎緊咬著發白的嘴唇,抬起頭望了望天空,隱約能看見陰沉的烏雲籠罩著夜空。今晚似乎要下雨……,不,應該是冰雹才對,加上整整一天沒吃飯,用又冷又餓形容她此刻的遭遇真是再貼切不過。
「真是,糟糕透頂……。」
抱緊凍僵的身子,她又回想起那個別扭的笑容,回想起那個笨蛋驚訝的樣子,胸口立刻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可能……,不,是一定很難看吧,簡直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自己為什麼,基于什麼理由要設計那個步驟,只是打擊那個壞女人的話,明明不需要這個步驟也沒關系的。
丟臉,太丟臉了,是從出生到現在從未遇到過的恥辱,嬌貴的皇家公主,此刻茫然不知所措。
空月復和寒冷,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這種天氣對于現在狀況下的她來說,雖然還不至死,但大病一場是絕對避免不了的。數次被凍醒。蜷在角落里不知睡了多久,茉里莎突然被一陣細微地響聲驚醒。
「噓——」
對著睜大眼楮看著我的茉里莎,我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讓姐姐知道的話,連我都要完蛋了。」
小聲地朝茉里莎眨了眨眼楮。不料她卻倔強的撇過頭去,一副我才不甩你你給我回去的樣子,真讓人有點火大,殊不知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鬧別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看那緊縮在牆角跟里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嬌軀,我的氣也不知該從何而發。只能搖頭苦笑著走上前去,取出一張毯子將她那在外的身體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了起來。
感覺身體暖和了一些,茉里莎鼓著臉頰回過頭來,眼神躲閃,依然不大樂意的樣子,難道我前世真是欠著她了?不過……
我偷笑著,突然拿出一塊還冒著熱氣的烤肉。
擴散在空氣中的香味,讓小公主的鼻子頓時敏感的抖動起來,只見她不由自主的翹起可愛鼻子。小鼻翼一顫一顫的,東嗅嗅,西嗅嗅,最後目光停留在我的手上。
「來來……」
我將手中地烤肉,像耍逗貓棒一樣在她眼前搖了幾下,本以為整天未進食過的她一定會露出小狗的表情,出乎意料的,茉里莎卻硬生生的把頭轉了過去。只是嘴角不免還有些亮晶晶的線絲。
「不想吃嗎?」
「不要。」小公主添了添嘴角,語氣竟然貌似十分強硬。
「哦,這樣啊。」
我不大知道該怎麼去勸人,看到茉里莎一副很決絕的樣子,撓了撓頭,轉頭便想離開,反正毯子已經給了她。今晚是冷不著了,至于食物,普通人三兩天不吃飯也沒問題,何況是佣兵。
剛剛轉過身子,一道仿如帶著刻骨銘心深仇大恨的目光,毫無預兆地直直地刺向我背脊,強烈到連我這種遲鈍地人也不禁毛刺悚然。
回過頭一看。茉里莎依然撇著頭一副你給我走開的漠然。那恐怖的目光也隨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錯覺嗎?轉回頭,腳步還未邁開。凌厲的目光又緊跟著刺向背脊……
猛回過頭,終于讓我逮著了那因為來不及抹殺證據而顯得驚慌失措的目光。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啊?」
腳步一蹌,我轉回身子無力的吼道,為什麼周圍盡是難伺候的主啊,好吧,你是主人,你全家都是主人好不好,別再為難我了。
「沒什麼,我地肚子其實一點也不餓。」
一眨眼的功夫,茉里莎已經又從驚慌之中回復過來,死板著臉,撇過頭去若無其事的胡說八道。
「但是……」添了添嫣紅的嘴唇,灼灼的目光看著我。
「但是,如果是主人的命令的話,那就沒辦法了,不得不吃了,雖然是被逼地,其實我一點也不餓,但因為是主人地命令,身為侍女的我是無法抵抗地,雖然很可憐,但是不得不被迫服從……」
頭低的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埋在毯子里面。
「……」誰能教教我,我現在該露出什麼表情才好。
沉默已經無法訴說我此刻的無力,但是我還是不得不保持沉默,左搖右晃的蹲在她面前,拉聳著腦袋將烤肉遞了過去,拜托快點接手吧,別再折磨我這顆脆弱的小心靈了。
「好吧,我命令你……,不,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你就快點吃了,放我一馬吧。」
左等右等,烤肉還捏在我手上,並未有接過去的跡象,我抬頭怒目,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你這家伙,真不想吃滴干活?
卻見茉里莎靠在牆角落里,正在努力的伸長脖子將小嘴湊過來,身子不肯移動分毫,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據說從前有一個懶得不像話的懶人,有一天他老婆要出門,便將做好的一張大餅掛在他脖子上,結果等她回來,丈夫已經餓死了,一看,才發現那張大餅還在,只有靠近嘴巴地部分被吃掉了。其余的絲毫未動……
「用手拿著不行嗎?」
身子左右挪了挪,茉里莎示意,手已經被裹在毯子里面了。
「那就抽出來啊!!」
「啊……!!」
不理會我的無力咆哮,茉里莎想當然的。十分自然地,仿佛嗷嗷待哺的雛鳥般,張開圓圓的小嘴,露出兩排整齊健康的牙齒,看著我。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兩邊眉頭劇烈抽動著,這家伙。以為憑著自己一張好康的臉蛋,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我……我……,我就再忍你這一次吧。
這樣想著,我將手中地肉湊了上去,啊嗚一聲,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茉里莎咬了上去,用力的一撕。幾乎連我的手都要扯了過去。
「啊嗚……啊嗚……啊嗚嗚……」嘴巴雖然很小,但是茉里莎卻以極快的頻率吃著,一塊手臂大小的烤肉,不一會兒就露骨了。
「瞧你,慢點吃……」
看吃的那麼開心,我不禁怒火稍平,並升起了一點點成就感,忘了說。晚餐是我和姐姐共同完成的,烤肉由我負責,做炖肉湯的則是姐姐,可不是我自夸,野外兩年多地功夫,我做的烤肉不敢說能比得上茉里莎,但味道卻也絕對是一流水平。
「嗚嗚。難吃——」嘴巴塞得滿滿的茉里莎猶自不忘給我一記當頭棒喝。
「就算是奉承,你就不能給點面子給你的主人我嗎?」你這小混蛋,將來一定找不到好男人。
乘著我說話的功夫已經將烤肉吃完的茉里莎,猶自不舍的用小粉舌添著被啃得干干淨淨的骨頭。
「喂,別添我地手指呀。」
見那油膩膩的小嘴拱過來,我連忙將手縮回,這家伙和小幽靈一樣長著一口好牙。難保不會見肉垂涎。順著我的手指一口咬下去,還是小心點為妙。
「好吧。小家伙,就服侍你到這了。」
隨手將手中的骨頭一扔,茉里莎的眼楮猶自跟著骨頭的拋物線軌跡移動,一直到消失在黑夜里面,才念念不舍的將視線收回。
你是小狗嗎?想將骨頭叼回來嗎?看那可愛至極地動作,我忍不住在心里挪揄。
慢著,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覺悟自己這次是虧大了,無私奉獻?這可不想我的風格,老子服侍了你那麼久,總該有點表示吧,提個要求也不過分吧,我模著下巴琢磨道,問題是怎麼開口呢,難道要挑起她的下巴婬笑道︰「妞,給爺笑上一個」?
「小家伙,那個,能不能再笑一個?」醞釀了許久,我才遲疑著開口道。
「不要!!」
話未落音便被拒絕,我的請求明顯刺中了茉里莎內心深處的羞恥感,她用那明亮的黃色眸子緊緊盯住我,仿佛隨時都要撲上來咬一口。
「真可惜,明明那麼好看——」我小聲嘀咕。
「等一下。」在我剛想轉身地時候,茉里莎突然開口。
「真地嗎?你剛剛說,可……可……,算了,主人的命令,侍女是沒辦法拒絕地。」她低著頭,用蚊子般細微的聲音斷續嘀咕著。然後仿佛鼓足了勇氣般,抬起頭望著我。
嘴角緩慢的變化著,一如那時,並沒有因為做過一次而變得熟練,足足用了一根煙的功夫,才勉強讓嘴巴形成一道別扭的弧度,就像是嘴角在抽筋一樣,脆弱得只要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能崩潰。
「很難看吧,我知道的,明明對著鏡子練習了一個下午……」維持了不到兩秒,她便立刻放棄,重重的偏過頭去不肯看我。
「的確不像是在笑!」我忍俊不禁的重新蹲子,大手緩而有力的模著那小小的腦袋。
「但是啊,卻比任何笑容都要耀眼,結果往往不是最重要的,美麗的是為了追求而去努力的過程,知道嗎?」
我的一番話,讓茉里莎重新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眼楮看著我。
「好吧,追加獎勵。」
我拍了拍手心︰「就將我最喜歡的床借給你一晚吧。」
小公主的眼楮瞪大,一副「你該不會是把床也塞進物品欄里吧」的樣子。
並未理會她的疑惑,而是朗聲的念起了召喚咒語,白色的魔法光輝道道升起,在那磅礡的魔法陣中央,小雪的身影逐漸升起。
「今晚就麻煩你了。」在茉里莎不解的眼神中,我模著小雪柔軟的毛發。指著它後面那條毛茸茸的尾巴笑道。
「嗚
被淪為床墊的小雪,委屈的擠在茉里莎的背面,蜷起身子,用自己的尾巴將其整個圍起來,雪白的巨狼,靠在其上的美麗少女,簡直就像在畫中一樣,當然,如果少女能穿點更像樣的衣服而不是毯子的話。
眼看茉里莎疲倦的閉上眼楮,我才順著樓頂一躍而下,十米上下的高度,到還沒什麼問題……誒,不好,腳發麻了……
狼狽的從草地上爬起來,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已經站在我面前。
「姐姐,那個……,就知道瞞不過你。」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知道就好。」沙爾娜姐姐瞪了我一眼。
「看你的樣子,連這點高度都弄得那麼狼狽,快去洗個澡,不然不許上床。」
「遵命,我的女王殿下。」我筆直的敬了一禮。
「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麼姐姐會對茉里莎百般容忍?似乎……,不大像姐姐的性格呀。」
在進入浴室的前一刻,我斟酌著詞語,突然回過頭問道,即使說是為了我,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不像……是嗎?」眼里滿是回憶的茫然,姐姐這樣說道。
「因為,有點懷念小的時候啊……」
「小的時候?」
看著姐姐消失的身影,我不斷的琢磨著這四個字,腦子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難道說的是像姐姐小的時候?
將現在茉里莎和姐姐的關系與小時候姐姐與卡夏的關系重疊在一起,我發現還真有這個可能,無論是那另類的性格,還是雙方之間的實力對差,都是如此相似,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卡夏的個性可遠比現在的姐姐要糟糕得多,可想而知小時候的姐姐,肯定比現在的茉里莎還要慘上一百倍。
但是茉里莎心里到底怎麼看待姐姐呢?真的也如姐姐看待卡夏那般嗎?據說她也是年幼喪母……
「可怕的另類母女情結啊。」我小小的惡寒了一下,不由在心底許下兩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自然是不希望茉里莎以後走上姐姐的老路,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姐姐以後千萬別變成第二個卡夏呀。
此時,項鏈里的小幽靈情緒依舊低落。
「我輸了,我輸了,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