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章末日挽歌（續三）
勒托戈的心神，已經完全為這琴聲所攝，所有的意識，此刻都注視到了遠處的這座位面之中。
照說勒托戈力量，雖然已經極為強悍，甚至超越了主神中階，幾乎可以與一位主神高階相抗衡，但要想不施展任何神術和魔法，一眼望到近千萬里外的位面內，並且還是觀察得這麼清晰，仍然是絕對不可能。
可此時，勒托戈完全忘記了這一點，只是緊緊地看著那座位面在飛速地變化著。
那位面內的神祗一出現，勒托戈就發現這座位面內的能量濃度，開始不斷地下降了起來。
隨著位面的生靈不斷地增多，神明與魔神也一位一位地多了起來，而位面內各種屬性的能量，飛快地減少。
那自從這個宇宙重生後，就變得若有若無，細如游絲的豎琴琴聲，忽然一改原先的歡快與振奮，一點一點地哀婉了起來。
隨著這個琴聲的不斷傳來，勒托戈發覺，不僅僅是這個位面中的能量在減少，包括周圍的幾個位面，乃至整個虛空中的能量，也在急速稀薄起來。
能量一稀少起來，勒托戈意識所及之處，各個位面內的景象，就從繁華錦簇的當春，直接步入了萬物蕭條的嚴冬，原先生機勃勃的世界，竟然開始凋零枯萎。
不但是這幾個位面，甚至就連整個無盡虛空，勒托戈也敏銳地察覺到，一種衰敗的氣息，已經漫延了開來。
整個宇宙都在不斷地枯萎著，似乎經過無盡的歲月，終于已經走到了末日。
勒托戈的眼中，包括神明在內的所有生靈，都在不斷死去，曾經的繁華慢慢化作飛灰，萬物都走向了滅絕，甚至連虛空中的隕石，都悄而無聲地朽去，變成了塵埃，然後消失不見。
最終，勒托戈看到了那座最大，生機最旺盛的位面，在黑暗的虛空中，崩解了開來，再分成了一塊塊，飄向了虛空深處。
那傳入勒托戈耳中的琴聲，仿佛是一聲聲的嘆息和無奈，可以透過無盡的空間與時間，直入勒托戈的靈魂深處，讓這位十翼天使長的整個心中，都充滿了悲傷，忍不住有種潸然淚下的感覺。
這琴聲似乎是在為這宇宙的末日而嘆息，又像是在為這末日而唱響的一曲挽歌，在為之悲傷的同時，也在加速著萬事萬物走向滅亡。
這曲挽歌的力量，是如此地強大和不可思議，以至于連同勒托戈和緊隨其後，降臨在天使戰陣中的另外兩位八翼天使長，都深深第為之傾醉，所有心神都陷入了那對正在一步步走向末日的宇宙哀傷之中。
在那直抵心靈深處的琴聲陪伴下，艾麗絲的歌聲開始飛揚。數百萬的光明天使，甚至是遠處天使巨艦中的那些天使，在歌聲之中，都徹底陷入了意識中，那個不斷死亡的宇宙。
包圍心魔化身的天使戰陣，已經停下了運轉，但是兩位從最初的極度驚訝之中驚醒過來的化身，卻沒有立刻飛入混沌四界中。
艾麗絲的全身，此刻都已經被金色的火焰吞沒，再也看不出那窈窕的身形。
只是隨著歌聲與琴聲持續，一遍又一遍地沖擊著光明天使的靈魂，艾麗絲身上那升騰的金色火焰，也開始慢慢地暗淡了下來。
「艾麗絲」兩位心魔化身幾步跨到樂之女神的旁邊，驚聲叫道︰「快停下，再燃燒你的神格，你會立刻隕落的」
一波無形的沖擊，從那金色火焰之中蕩出。雖然艾麗絲的琴音與歌聲，並沒有侵襲兩位心魔化身，可是這一波的沖擊，仍然使得兩個化身一下被震了開來。
「陳玄，已經來不及了。」艾麗絲的意念，從金色火焰中傳遞了過來，低低說道︰「以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奏響這曲末日挽歌，所以我只有燃燒自己的神格。現在我的神格已經差不多燃燒殆盡，馬上我的神魂，也將開始燃燒。」
「這個燃燒的過程，是不可逆轉的。陳玄，你們趕快進入諸神界，我已經無法支持多久了能夠暫時地將這些光明天使拖入末日幻覺之中，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這些光明天使，隨時都有可能掙月兌我歌聲與琴音的束縛，從那末日的幻覺中蘇醒過來，快走吧」
從艾麗絲的那強烈意念之中，心魔化身可以清晰地感覺出，這位樂之女神，早就做好了隕落的準備。一飛出混沌四界，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再回去
「艾麗絲」心魔化身知道此刻，不是悲傷的時候，艾麗絲用生命換來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寶貴無比的。並且以艾麗絲現在的情況，不要說心魔化身的力量有限，就是本尊親自來，只怕也無能為力，不能制止艾麗絲主動燃燒自己神格。
那仿佛令整個宇宙，都為之低聲嗚咽的琴音與歌聲，正在急速減弱著。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金色的火焰中，就現出了艾麗絲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只不過這個身影，隱隱變得透明了起來。
兩位心魔化身心中都明白，只要這個身影完全消失，那麼樂之女神就會真正地隕落，就連神魂也不會存在。
這種隕落，和曾經在冥界之中所遇到的那位陰影之神梅凱麗不同。梅凱麗只是失去了身軀，神魂和神格卻還完好的保存了下來。只要逃出鎮壓，稍稍緩過勁來，就可以用神力再次制造出身軀，重新復活。
可是艾麗絲這次卻是連神魂也一起燃燒殆盡，等于這個宇宙中，她的所有痕跡，都被抹去，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將她救回了。
兩位心魔化身黯然地最後看了一眼艾麗絲那模糊的身影，再也無法注視，回過頭，閃身掠出了天使戰陣，飛向了混沌四界那個被轟開的入口。
從這數百萬光明天使組成，用于阻擋心魔化身前進的戰陣所在虛空，到混沌四界的距離，不過只有不到一千萬里。以兩位心魔化身的力量，自然不需要多少時間，就可以直接飛入諸神界中。
事實上，在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里，全力以赴的兩位心魔化身，就出現在了諸神界上空的那條通道外。
「一進入諸神界內，我們很可能就會遭到天使軍團的圍攻，還是在這里直接喚醒五色力士吧。」一位心魔化身停下飛遁的身形，朝著邊上的另一位化身傳了一道神識過去。
那位化身也收住了腳步，不再往前飛去，朝著下方的諸神界掃視了一小會，皺眉說道︰「不行。光明天使對于五色界異乎尋常地重視，竟然在諸神界中也有干擾我們神識的魔法陣布置著。」
停在前面的心魔化身也探出了神識，果然在諸神界中遇到了一層不算太強的無形屏障。
心魔化身的神識，稍稍一踫觸到這層屏障，立刻就收了回來。如果驚動了諸神界內那多達七百多萬的天使大軍，只怕他們就會立刻分出力量，從混沌四界殺出。
「我先沖入，擊破這層屏障，吸引光明天使的注意，你立即全力召喚五色力士，命令所有的力士與神將，以最快的速度將天使大軍驅逐出混沌四界。」站在前面的心魔化身思忖了一下，在神識中說道。
每一位被斬出凝練的心魔化身，都清楚無比地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暫時的。無論力量強大也好，擁有再高的智慧也罷，時間一到，不需敵人出手，就會自行潰散。因此，對于犧牲自己，甚至是直接自爆，心魔化身都不會在乎。
听到這位化身的話，另一位心魔化身點點頭，剛要在神識中答應下來，準備全力催動神識，伸入五色界中，猛然之間，卻駭然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驅動法力與神識了
側眼朝正要進入諸神界的另一位心魔化身望去，只見到那位化身的臉上，也顯出了驚愕的神色，然後整個身軀，泛起了一陣的五彩光芒，然後無數的彩色光符，一點一點地向四周飛散了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兩位心魔化身的心中，同時浮起了恐懼。雖然是臨時斬出煉制，但這兩位化身的生命，絕不可能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天時間。就算是戰斗再激烈，要到身軀潰散的地步，除非受到了不可恢復的重創。
可是眼前的情景，兩位心魔化身的身軀，卻是實實在在的潰散著。唯一能夠造成這種情況的，只能是本尊已經隕落
在即將喚醒五色界中的力士和神將緊要關頭，本尊竟然隕落了身軀之中，不斷地飛出彩色光符的兩位化身，心中難以置信地反反復復地吶喊著︰「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本尊怎麼可能會隕落了」
憂傷的琴音和歌聲，在不斷減弱之後，終于戛然而止。艾麗絲那秀麗絕倫的面孔上，眼鼻口耳中都淌下了金色的鮮血。
燃燒完神格之後，再次燃燒自己的神魂，艾麗絲以一位無限接近主神一級的神祗隕落為代價，換來了將包括一名十翼天使長，兩名八翼天使長在內的三百多萬光明天使陷入末日挽歌之中，致使數百個呼吸內，都無法動彈的戰績。
但是到了現在，這位樂之女神，再也不能支持。因為不僅她的身軀，此刻已經完全崩潰，就連神魂，也即將消散。
艾麗絲的身形，在不斷地變淡消失。很快地，整個身軀就只剩下了一點虛影和一團微微跳動著的金色火焰。
朝著混沌四界的方向望了一眼，艾麗絲用盡最後一分力量，卻看到了同樣也在消散的兩位心魔化身，心中頓時充滿了苦澀。
「為什麼？怎麼會是這樣？他們怎麼也會突然潰散了？」力量一散，艾麗絲再也不能看到混沌四界邊緣的情景，只是心神激蕩，讓艾麗絲原本已經重創的神魂，消散得更快了。
而此時，失去了琴音與歌聲的束縛，靜靜矗立在虛空的所有光明天使，也從幻境之中，慢慢地蘇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