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已經準備好了。」女媧揮手讓士卒推下,扭頭看向白朔︰「不去看看麼?」
「好啊。」白朔依舊是那副仿佛在春日中曬著太陽的笑容,欣然點頭。
女媧也在沒有說什麼,轉身在走向了前方,而白朔則默默的走在她身後。
走在女媧的身後,白朔腦子里胡亂的閃著各種念頭,而最強烈的念頭則是︰仙界的風氣真開放。
身材火爆的女媧並沒有如同傳說中仙女一般穿著層層霓裳,反而出乎預料的少。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簡約而不簡單呀。
皮膚和身材都不錯,性格強氣十足,簡直是頂尖御姐一只啊。
腦子里胡亂晃蕩著不著邊際的念頭,直到忽然听見了不一樣的聲響。
前方是一排白色的幕布,上面用各種色彩描繪著各路軍隊將領的家紋和標志,戰國的那些復雜紋路白朔看不懂,但是他起碼還是認得魏蜀吳三個大字的。
隔著一層屏障,白朔能夠挺清楚無數不同節奏的呼吸。
有的強健,有的孱弱,有的似乎在喘息,而有的悠長的卻仿佛蜿蜒的泉水。
無數呼吸的聲響匯聚在一起,心髒以同一個節拍跳動著,此刻這些聲音糾纏在一起化為了巨大的洪流。
那種聲音仿佛遍體鱗傷的巨龍睜開被鮮血蒙住的眼楮,眼神淒厲而堅決,不顧一切,要發起最後的反擊。
察覺到這一切,白朔臉上溫和的笑容擴散開來,到最後變成肆意而驚嘆的笑容。
這個世界,依然殘存著這樣的反抗意志麼?
他的腳步停止在了原地,女媧有些詫異的扭過頭︰「怎麼了?」
「沒什麼。」白朔雙手攏在袖子里,有些意外的笑著︰「只是感覺,這一場戰爭的結果,已經注定了呢。」
女媧有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將這種信心傳播給其他人。」
「這是當然……」白朔笑著,忽然間,笑容戛然而止。
在他的耳朵里有著一枚用光芒刻畫的微型符文,只需要同一個頻率的術式波長,足以將其他方向的訊息化為聲音傳入他的耳中,而現在,忽然又聲音響起︰
「喂,喂,這里是陳靜默,有沒有在听?」
察覺到不妙的味道,白朔無奈的仰起頭看向天空,回答道︰「我在听。」
「糟糕了啊。」通訊中陳靜默的聲音急促︰「魔王軍已經離開冀州城,直奔這里了」
「真是個好消息。」白朔回答,顯然心情並不如他的話那樣開心。
坐在電腦前面的陳靜默敲打著鍵盤,屏幕上的圖像不斷的變換,最後定格在冀州城的城門之上。
從攝像頭的影像中能夠看到,一道喧囂的煙塵隨著陣列的奔走而掀起。
「領軍的人……是呂布。」
「正好……」白朔結束了這一段通訊,低頭看向女媧︰「我想,有麻煩上門了。」
……
就在營帳之後,數十名來自不同地方的將領看著匯聚在一起的聯合軍,忙了一早上之後,他們之間終于產生了最基礎的默契,最起碼不會出現互相當做敵人這種尷尬的事情了。
「軍師以為如何?」趙雲看著面前軍隊,扭頭看向諸葛亮問道。
「勉強。」搖著羽扇的中年人略微的搖了搖頭︰「復雜的陣法是不可能期待的了,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達到這種程度,大家都盡力了。」
「現在的事情,可是不是盡力就能解決的啊。」
背後有奔馬的聲音傳來,白朔的聲音從那一道屏障之後急速靠近,最後在戰馬嘶鳴之中跨越過畫滿各種家紋的阻攔,從天而降。
騎著一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老馬,白朔在馬上看著面前所有詫異的將領,提高聲音說道︰「需要全力拼盡全力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
「你在干什麼」關羽皺起眉頭,手中撐著自己的青龍偃月刀發出不悅的疑問。
白朔拉動韁繩,黃色的老馬不安的在地上踏動馬蹄,枯瘦的樣子很難讓人想象剛才就是它一舉跨越了兩米高的障礙。
白朔歪過頭,看向了他︰「你應該問……呂布準備干什麼。」
「諸位,告訴你們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白朔提高了聲音,當著集結的陣列和所有在場的將領,毫不忌諱的說出了動搖軍心的話︰「呂布和魔王軍已經出城,直奔這里來了。」
一瞬間,喧嘩的聲響從下面傳來,所有人的都難掩臉上的驚訝和恐懼,和身旁的人低語。
「可惡,你又在干什麼」德川家康從座位上站起來︰「動搖軍心麼」
「動搖?軍心?」白朔冷笑著︰「我講的不是事實麼?」
「這是在場的所有人早晚都需要面對的事實。」白朔駕馭著那一匹老馬向前走,說道︰「你們如果懷疑我的話,盡可以去自己派出斥候去查探。」
在所有將領的命令聲中,一道黑影從山林之中跳出,幾個起落就落在德川家康的前面,恭敬的低聲稟報著什麼,眼神肅穆。
在听完下屬的匯報之後,德川家康頹然的揮手︰「不需要了,半藏已經查探到消息了。」
「他說的……」
在所有將領的眼神中,他無奈的嘆息︰「……是真的。」
鬼神,真的來了。
「竟然是這個時候……」上杉謙信握著刀,眼神憤怒︰「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準備完畢了。」
「現實,是不會給你準備的時間的。」白朔的眼神掃過所有面色鐵青的將領,用手指了指校場中間的位置︰「我可以說兩句麼?」
表情依舊淡定的諸葛亮點頭,拱手示意︰「請自便,」
白朔帶著謝意笑了笑,調轉韁繩後表情回復嚴肅,駕馭著那一匹仿佛快要老死的馬走到了校場的中心。
「諸位,你們在恐懼麼?在害怕死亡麼?害怕戰爭麼?或者,在害怕鬼神麼?」
白朔看著下方所有慌亂的眼神,提高聲音︰「無所謂,恐懼,或者是害怕這種東西是誰都會有,無需去忌憚,但是最重要的是面對恐懼的勇氣。」
「或許你們會說,這樣的道理誰都明白,但是根本沒用。」
在老馬的喘息聲里,校場上所有的聲響都被白朔的聲音蓋了下去,整個山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回響︰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正是堅信著這樣的道理,我才或者從一個戰場來到另一戰場,在無數次戰斗中生存下來的。」
「諸位,我不喜歡戰爭,也不喜歡這種除了殺戮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東西。」
「但是,有的時候沒有戰爭是不行的,因為心中的義理被人踐踏,因為自己的夢想之路被人阻擋,也因為這個世界已經**,已經被污染,需要一次真正的清洗才能重新煥發生命。」
下方恐懼的低語和慌亂的呼吸漸漸隨著白朔的聲音平復下來了。
他騎在馬上向著所有人訴說自己的信念︰「我相信諸位追隨的,是比戰爭更加寶貴的東西,有的是平定天下,帶來康平盛世的仁德;有的是將整個天下都掌握在手中的野心;還有人想要在這個亂世之中取得赫赫的聲威,證明自己的無雙之名。
這些都在你們的心中佔據最重要的地方。值得你們為了它舍棄自己的生命,從無數的危急中走到現在,都證明著這些理想的珍貴。」
紊亂的呼吸聲終于不再慌亂,在他們的靈魂中,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逐漸替代了恐懼,讓他們的手掌不再顫抖。
白朔所騎乘的那一匹蒼老的戰馬忽然發出嘶聲竭力的鳴叫,嘶啞但是卻包含著從死生之間走過後所孕育的凜然。
俯瞰著所有的士兵,白朔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宣言中最後的話語︰「現在,諸位請為自己所尊崇的理想而踏上戰場吧」
數不清的響應聲從人群之中響起,在所有人的呼聲里,白朔掉轉了方向,向著女媧擠了擠眼楮︰「挺簡單的,對不對?」
「靜默,你將具體的地圖發給長孫和奧托莉亞,然後剩下的指揮就轉到通訊里,你們按照計劃行動……」
陳靜默那頭鍵盤敲打的聲音暫時停止︰「那你呢?」
「我?」白朔在馬上笑了起來︰「當時是去將鬼神不敗的帽子,從他腦袋上摘下來」
他從懷里掏出張角昨夜臨時授予他的符,隨著馬匹的奔跑從地上拔出黃巾軍的旗幟。
高舉著那一片被鮮血浸染過的大旗,他向著人群中呼喊︰「黃巾何在?」
從那一片數不清的士卒之中,奔出了一匹飛馬,在戰火中蒼老起來的中年人嘶聲力竭的大喊︰「八百七十七名,盡數再此」
「很好。跟在我身後。」白朔將兵符丟在他的手里︰「隨我上陣」
在較長之上,奔走的黃巾士兵卷起了一道煙塵,前行的士卒最前方,白朔駕馭著那一匹老馬︰「蒼天已死」
數不清的呼吸同時深吸了一口彌漫在空氣中的煙塵,山呼回應︰「黃天當立」
久違的熱血和豪邁在每個人的胸中蕩漾開來了,曾經隨著大賢良師在中原奔波的日子仿佛重新回來了。
歲在甲子,天下依舊沒有太平,但是他們還活著,還沒有放棄那個看起來很渺茫的理想。
還有理想,還有改變世界的勇氣,八百殘兵奔赴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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