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下午一點。
董學斌還在絞盡腦汁地琢磨如何取得徐燕的信任。
一身運動衫運動鞋的李慶走進了綜合辦，「外面大巴到了，去球賽的抓緊換衣服，到體育場再換也行，顏色還跟昨天一樣，上身必須是白色T恤衫或襯衫，褲子顏色無所謂。」聲兒一頓，李慶面色嚴肅道︰「大家听好，加上下午的這場還有最後兩次比賽，局領導和徐局給咱們下了任務，絕對不能再輸了，都提起精神來好好踢！」
「啊？不能輸？」下面人議論紛紛。
李慶肯定道︰「要當政治任務去踢！明白沒有？」
「是。」
「是！」
郭攀偉和樁子立刻答應，但表情上卻沒什麼信心。
董學斌很慶幸自己躲過一劫，他听譚麗梅說了，前六場比賽自己分局這邊一場都沒贏，而是全是大比分輸掉的，五比零啊，三比零啊，七比零啊，甚至連一個球都沒進，所以大概上面覺得面子掛不住了，才下了這個「政治任務」。
董學斌和譚麗梅老嚴仨人留下看家，常娟和樁子等人跟著李慶一塊走了。
下午事兒不多，董學斌倒了杯茶水後就抽空跟酷六在線看了個愛情電影。
國慶節期間的下班時間是三點，差五分鐘三點的時候，譚麗梅就開始收拾東西，隨後笑嘻嘻地一拍董學斌的後背，「斌子，走走，去月壇體育場瞧瞧他們踢球去，這回局領導急了，要是從頭輸到尾的話，他們肯定得挨罵。」
董學斌回家也沒事，就一點頭道︰「好，那看看去。」徐燕也在場，興許能找到接近她的機會呢。
月壇體育場。
小球場這些天已經被局里包下來了，董學斌和譚麗梅出示了工作證對方才放他們進去。順著通道一直往前走，遠遠就听到球場方向傳來大喊大叫的助威聲，毒辣的驕陽下，二十幾個國安公務員在綠茵茵的草坪上奔跑著，樁子滿頭大汗地在己方球門附近扶著膝蓋呼呼喘氣，郭攀偉嚷嚷著「傳球傳球」沒命瞎跑，郭順杰在邊線外抱著球鞋坐著，好像是替補。
「防守！防守！」場外，一身運動裝的徐燕大聲指揮道︰「都退回來！盯住21號！」
「別讓他過去！防住！」李慶在一旁給徐燕拿著包，也不時對著球場喊一兩句。
譚麗梅偷偷對董學斌道︰「瞧咱們徐局長多認真，這是動真格的了，走走，常姐在那兒呢，咱們也去。」
董學斌一呃，「是不是先跟領導打個招呼？」
「沒看領導忙著呢嘛。」
無奈，董學斌望了徐燕的背影一眼，跟著譚麗梅來到了常娟身旁，常娟和幾個政治處財務處的年輕男女正有氣無力地給隊員們加著油，「沖啊，射門啊。」不過跟朝陽分局的助威聲一比就差了太多了，根本連人家十分之一的喊聲都沒。
「小董小譚來了？」常娟一側頭，拿著扇子遮住頭頂的陽光。
董學斌隨口道︰「常姐，場上怎麼樣了？幾比幾？」
常娟道︰「這回咱們踢的比前幾次強了，比分零比零，至少沒輸。」看看表，她打了個哈欠道︰「還有十分鐘下半場就結束了，看這個樣子，最後頂多是個平局，勉強達到徐局長‘不能輸’的要求了。」
譚麗梅一呦，「那這回不錯啊！」
後半場尾聲，大家都沒什麼體力了，一個個慢吞吞地追著球跑，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總的來說，城西分局的綜合實力比朝陽分局差了不少，大部分時間都處于防守一方，人家對方又是遠射又是吊門，驚險的很。
徐燕扯著嗓子道︰「給我防住！還有十分鐘了！」
李慶叫道︰「跑起來！都跑起來！」
這時，朝陽分局的21號前鋒突然從禁區外接球，轉身來了腳遠射，嗖，足球非常有角度，劃著一道弧線險之又險地擦著球門框飛出了底線，差點進球。21號懊惱地一拍腦袋，對著傳給他球的那人豎豎大拇指，示意傳的好。
董學斌眨眨眼，「這人誰啊？踢得這麼好？」他上大學那會兒也跟班里同學去體育館踢過球，不過他是二把刀，踢得很差，但不妨礙他會看球，這21號的腳法明顯跟別人不是一個檔次的。
常娟一努嘴，道︰「這人听說以前是青年隊踢球的，比其他人都專業，喏，好幾次都差點讓他突破。」
不遠處，徐燕慍怒道︰「盯住21號！別讓他拿球了！」
這些天可把徐燕給氣壞了，她本以為這種友誼賽就是隨便走走形式，響應一下上面的運動號召，所以作為綜合處的領導才攬下了帶隊的職責，誰知其他幾個分局都踢得很認真，一點也不客氣，而自己分局從第一場比賽開始就一路慘敗，打一場輸一場，打一場輸一場，這讓徐燕非常沒有面子，所以才下了死命令，今天的球絕對不能再輸了，就算平局也是好的。
最後八分鐘……
最後五分鐘……
比分還是零比零。
徐燕稍稍松了口氣，沉目往不遠處觀戰的一個中年婦女看了眼，眉頭深深蹙起。
那戴著眼鏡的婦女也看到了她，回了徐燕一個了冷冷的笑。
董學斌邊看比賽邊觀察徐燕，當然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不禁有些納悶地拽拽譚麗梅，下巴一指那不認識的婦女，「這人誰呀？徐局長好像跟她不對眼？是不是朝陽分局帶隊的領導？」
譚麗梅狐疑瞅瞅那邊，「我也沒見過她，常姐，常姐，那人你認識嗎？」
「誰呀誰呀？」常娟順著董學斌手指方向一瞧，呃了一聲，「她怎麼來了？」
董學斌追問，「她誰？」
常娟左右一望，偷偷把董學斌倆人揪到一邊，「那人跟徐局長名字差不多，叫許艷，是城東分局的副政委，噢噢，我知道她為什麼來了，明天咱們最後一場是跟城東分局踢，她估模是來觀察敵情的。」
董學斌疑惑道︰「不就是個友誼賽嗎？至于這麼認真？」
常娟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咱們徐局長跟許政委關系……不太好，別人可能只當這是友誼賽，但她倆不會，听說去市局開會的時候倆人就經常較勁，嗯，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啊，千萬別跟別人說。」壓低了聲調，「知道咱們徐局長離過婚吧？她前夫後來又娶了個老婆，就是許艷，所以因為這個，她們倆……呵呵，明白了吧？」
譚麗梅一噢，「我說徐局長怎麼下了政治任務呢，原來是不想讓情敵看笑話！」
董學斌也明白了，心說還有這麼檔子事兒啊。
常娟道︰「別聊這個了，讓人听見不好，比賽快完了，來，最後加加油！」
已進入補時，只剩三分鐘！
譚麗梅來了精神，揮著手嚷嚷道︰「城西隊！加油！城西隊！加油！」
董學斌也受了現場氣氛的影響，大聲給他們加油打氣，「防守！防守！」
保住平局——這是董學斌這邊人的目標！
偏偏事與願違，禁區前沿守位的郭攀偉和一紀委科室的自己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倆人這邊一停頓，讓那球技極高的21號迅速突破了，一米，兩米，直接殺入了禁區，並且腳下做了個假動作，一趟球過了中後衛的防守，與守門員面對面了！
守門員是政治處的小高，一個純外行，只是個子高一點罷了，見狀，他大吼一聲撲了上去，連手帶腳一起用，一下就把對方21號給撂倒在地，在落地的前一刻，小高自己也被21號的鞋釘踢了一下！
21號和小高同時捂著腿齜牙咧嘴地躺在地上。
嘟嘟！
市局收發室的裁判吹響了哨子——點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