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式任命下來的第一天。
早晨，董學斌對著鏡子擺弄了擺弄西裝，特意從家晚出來了一會兒，磨磨蹭蹭地坐車來到單位。為啥要晚出來？現在董學斌才明白怎麼機關里大大小小的領導都會掐著時間上班或者遲到幾分鐘再去了，那是地位的體現，你要是到的比科員還早，那你還有什麼領導架子呀？凸顯不出特權！
分局大院里。
「董主任，早。」
「董主任。」
幾個其他處室的科員客氣地打招呼。
董學斌听著順耳，笑著點點頭，「……早。」
以前董學斌在單位里走路是又急又快的，想給領導和其他人留下一個積極主動有精神頭的樣子，不過此刻董學斌的步調卻是不徐不疾的，希望給別人留下一個穩重的形象。位置不同，考慮的東西也不同嘛，董學斌漸漸找到了一點當領導的感覺了，不錯，很不錯，非常不錯。
直走進了灰樓，拐彎，邁進了綜合辦的門。
椅子腿兒拖地的嘎啦聲接連響起，譚麗梅、樁子、常娟、郭攀偉等人都站了起來。
妝畫得稍濃的常娟遞過來一個笑臉，「董主任，您來啦？」
譚麗梅略有拘謹道︰「董主任，早上好。」
老嚴和樁子也叫了聲董主任。
經過兩天的緩沖，郭攀偉和郭順杰已經接受了董學斌上位的事實，不過兩人的態度明顯不一樣，郭順杰是最後一個慢吞吞站起來的，不情不願地咬牙低聲叫了「董主任」，然後就沉著臉坐回去用電腦打字。郭攀偉則仿佛一點也沒有對沒能當上副主任的事兒有所介懷，掐著笑容對董學斌恭敬道︰「董主任，辦公室我給您打掃好了，您看哪兒有不干淨的地方再叫我。」
嘿，這個郭攀偉還蠻有眼色的嘛。
董學斌預料到了郭順杰的反應，卻沒想到郭攀偉轉換得這麼快，心中甚是滿意，便學著周長春當主任時的樣子微微點頭，「上午十點3號會議室有個會，郭攀偉，郭順杰，你們倆去布置布置會場，要用的資料讓小譚準備出來，印出十二份裝訂好，常娟，孫壯，你們倆一會兒跑一趟徐局長辦公室，有幾份文件要送。」身處職位不同，對于大家的稱呼也自然不同，私底下還無所謂，可在明面上，比如「譚子」「樁子」的外號是肯定不能叫了。
郭攀偉答應得很痛快，「是，我這就去。」
郭順杰陰著臉雖沒說話，但還是站起來上樓打掃會場去了。
分派完任務，董學斌就轉頭進了自己的小辦公室。屋里確實收拾得很干淨，周長春原來留下的東西一掃而光。坐在軟軟的辦公椅上打開電腦，董學斌閉眼吸了口氣，回味著大家之前的恭敬態度和自己那發號施令的感覺，還真有那麼點不適應，咳咳，幸好昨晚練習過幾次，不然一準得露怯。
哼哼著小曲兒，給自己泡了杯茶，董學斌優哉游哉地跟電腦上玩起掃雷游戲，瞧見沒有？當領導就是好啊，自己啥活兒也不用干，動動嘴皮子就給下屬丟過去了，閑下來了想干嘛干嘛。
不多久，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門，敲門聲有些輕，里面透著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董學斌一听就知道來人肯定不是領導，于是把掃雷關掉，正了正臉色道︰「請進。」
門開，進來的是譚麗梅和樁子。
關好門，樁子就撓著頭發對董學斌笑了一下，「斌子，那個……」
譚麗梅嚇了一跳，趕快一捅樁子的腰，飛快道︰「董主任，有份文件要您的簽字。」她差點被樁子給氣死，昨天下班時譚麗梅反復囑咐過樁子，讓他一定要擺正姿態，不能再像以前似的跟董學斌稱兄道弟了，人家現在是自己倆人的主管領導，還斌子斌子的瞎叫可怎麼行！
樁子臉一紅，看看董學斌，語氣復雜道︰「董主任，這是徐局長送來的文件。」
董學斌有點無語，「譚子，樁子，你倆就別跟我來這套了，沒人的時候還叫斌子。」
譚麗梅瞅瞅他的眼楮，咳嗽一聲，「這個……不太好吧？」
「得了吧你。」董學斌好笑道︰「听你這麼虛偽地叫主任，我總以為你要算計我似的。」
譚麗梅瞪瞪他，「我算計你干啥？哼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斌子，簽字簽字。」
樁子憨笑了一聲，將手里的文件遞過去。
「行，我瞅眼。」董學斌接過文件看看，然後刷刷簽上了名字，「好了，送檔案室吧。」
譚麗梅嘻嘻一笑，用了一個奇怪又親切的稱呼，「斌子主任，你現在發達了，等以後再當了處長局長可不許把我倆給忘了哦，我和樁子肯定緊跟你的腳步，你往東我們就往東，你往西我們就往西。」她這話又拍了馬屁又攀了交情又表了態。
董學斌啞然道︰「這副主任來的都勉強，還局長？你就別笑話我了，嗯，不過只要我跟綜合辦一天，肯定不讓你倆吃虧就是了。」
「嘻嘻，你這話我倆記住了啊，行，夠意思！夠哥們兒！」董學斌沒有跟自己拿領導架子……這讓譚麗梅很欣喜，于是又恢復了前陣子和他相處時的大大咧咧，不過與以前不同的是，在跟董學斌說話之前，譚麗梅再也不可能不過腦子就想什麼說什麼了。
等譚麗梅和樁子走後，董學斌便琢磨著該怎麼整頓整頓辦公室了。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是不是也得燒一燒？
燒誰？那還用問嘛，當然是郭順杰了！
董學斌也明白，自己如果剛一上任就逮住跟他有矛盾的郭順杰出氣，難免會給別人留下一個不大度甚至小肚雞腸的形象，可郭順杰從自己剛進綜合辦起就故意找事兒打壓自己，還放下話來說等他當了主任後要怎麼怎麼收拾自己，噢，現在你沒當上，我當了副主任，我還得顧及這顧及那的對你留手？呵護你？照顧你？體貼你？因此來顯示我的大度？
靠，我他媽有病啊？
必須得拾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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