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四十。財政局，辦公室。經過一連串的意外事故，辦公室的工作已經幾近于癱瘓狀態了，空調一停屋里冷得要命，想喝水還要到樓下的飲水機去接，重要文件丟了兩份，電腦燒了一台，資料丟失無數，電話斷了，電也停了，信息化辦公立刻崩潰，簡直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辦公室是財政局的重要樞紐，這邊一啞火，整個財政局也連帶亂了套，其余部門都立刻手忙腳亂起來，陷入了一團糟的局面。丁力發火了，「檢查線路！先把電力恢復！」唐曉軍欲言又止，「董局長讓我問一下招商局的撥款……」「告訴他！沒錢！」丁力覺得這事兒八成是有內部人員跟董學斌串通好的，越想越怒，「盯住你手下那幫人，肯定有誰跟總閘那里動了手腳，恢復電力以後找個人跟總閘那邊守著，快去辦！」「是。」唐曉軍馬上出去了。幾分鐘後，電力系統終于恢復。辦公室氣氛一松，大家趕緊打開電腦繼續工作。期間，有幾個印文件的辦事員去打印機那邊的時候，都是繞一個大圈，躲著沙發那里的董學斌走，其余的科員辦事員們也都時不時心驚膽戰地往董學斌臉上瞄一眼，偌大的辦公區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凝固到了極點，大家各懷心思，有些膽子小點兒的連動都不敢動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局長。」羅海婷瞅瞅他，「這……」董學斌一側頭，「這什麼？怎麼了？」羅海婷咳嗽道︰「沒事，咳咳。」她沒好意思問是不是他搞的。鈴鈴鈴，董學斌的手機響了，是趙興隆副縣長的電話。一接，就听那頭的趙興隆啼笑皆非道︰「董局長，有人跟我反應告狀了，你在財政局呢？怎麼回事兒？」聞言，董學斌笑道︰「告我狀？這不是沒影兒的事兒嘛，趙縣長，您是說財政局這邊亂套的事兒吧？這我知道，我看是他們得罪人了啊，撥款順序一點也沒有個輕重緩急的觀念，這是觸了眾怒吧，又是停電又是停電話，唉，這可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啊，不信您可以問問，我從頭到尾都坐在沙發上，連都沒動一下，羅主任和財政局辦公室的同志都能給我作證，怎麼還告我狀？這不是污蔑人嗎？」趙興隆樂道︰「你小子啊，太能折騰了。」「我說趙縣長，真不是我弄的啊。」「跟我你還打什麼馬虎眼？」趙興隆笑笑，「要是別人我還得琢磨琢磨，可你小董的本事誰不知道？學斌啊，財政局的工作可是重中之重的，要是耽誤了，上面領導肯定要追究下去，出了責任的話財政局……知道吧？要適可而止。」可話里好像一點也沒有讓董學斌適可而止的意思，趙興隆分管招商工作，錢到不了位，招商局要出點事，他一樣跑不了責任，所以他當然站在董學斌這邊。董學斌心中一定，听出趙興隆是支持自己的，「……我明白了。」「那好，就這樣？」「行，您等我消息吧。」掛了電話，趙興隆感慨地搖頭笑了笑，以前他跟董學斌沒有接觸過，道听途說下，對小董的印象並不美，覺得這是個一點政治智慧也沒有的年輕人，但隨著這幾天的接觸，他和董學斌的關系越來越融洽，董學斌的一系列表現讓趙興隆很欣賞，他現在反倒覺得，有些讓人棘手的事情，還就得小董這種能「鬧騰」的干部去辦才能收見成效。財政局辦公室里。羅海婷突然道︰「唐主任，回來了？」董學斌也看了過去，自來熟道︰「老唐啊，電力恢復了？你也別光顧著忙這個啊，我們招商局的事兒怎麼著了？」唐曉軍沒有靠近他，離了兩米距離道︰「董局長，財政局的情況也很緊啊，我們……」還沒等他說完，董學斌就笑著點點頭。 嚓！辦公室驟然一黑！又停電了！科員們登時大呼小叫了起來，旋即齊刷刷地盯住了董學斌！董學斌恍若未決地往沙發上一靠，翹翹腿，點上支煙吞雲吐霧著，微微閉上眼楮，打盹假寐。唐曉軍的汗一下就下來了。就听辦公室里傳來丁力的怒聲，「唐曉軍！」唐曉軍趕快派了個人下去看看總閘怎麼又掉了，隨即進了辦公室，「局長，外面又停電了，這……這……」未知才會產生恐懼，唐曉軍被辦公室的詭異給徹底弄怕了，他恨不得馬上把董學斌給請走，這輩子也不想和他打交道了，「局長，咱們賬戶上還有些余錢，我看……我看就先給招商局撥過去吧，他們的情況也確實比較緊張。」丁力氣惱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的一支鋼筆都蹦了一下，「我讓你派人盯著總閘，你干什麼吃的？」「我派了，還派了兩個人。」「那怎麼還會停電？而且就辦公室停了？」唐曉軍哪里知道啊，頓了頓，他硬著頭皮道︰「局長，我看董局長是不拿到錢不罷休的，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意思，咱們也不好轟人，而且就算他今天走了，明天呢？後天呢？要是天天都來財政局坐一會兒，咱們的工作豈不是……」唐曉軍也怕擔責任，他根本沒有董學斌使貓膩的證據，所以電話線路中斷和停電的責任要是真追究下來，唐曉軍恐怕是第一負責人的，「現在局里的工作已經嚴重受到了影響，沒有辦公室的協調，好多部門都癱瘓了，這……」鈴鈴鈴，鈴鈴鈴，電話響了。丁力一看是縣委辦主任廖岩山的，就趕緊接起來，「廖主任。」廖岩山壓著火道︰「老丁啊，你們財政局怎麼回事兒？電話也打不通，我中午讓你們打過來的財政報表怎麼還沒到？下午向***開會要用到的！這都幾點了？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丁力吸氣道︰「廖主任，我們辦公室供電出了點問題，停電了，這才……」廖岩山道︰「停電？我怎麼沒听說？怎麼別的局沒事就你們財政局停電？你別給我找借口！馬上把報告傳真給縣委！再晚就來不及了！」他是向道發的左膀右臂，又是縣委常委，所以跟丁力說話很不客氣。掛了線，丁力對著唐曉軍喝道︰「還看什麼啊？財政報表趕緊發給縣委！下午向***要開會討論這事兒！」唐曉軍無奈道︰「報表都在電腦里，新的那份還沒來得及打印。」「那就印出來啊！」「可是……停電了，電腦……」說著， 嚓一聲，辦公室的燈又亮了。唐曉軍不再多言，趕快轉身準備出去盡快辦這事兒，可剛等他模到辦公室的門把手， 嚓，燈又黑了！唐曉軍目瞪口呆，又停電了？董學斌！董學斌！丁力恨不得扒了他的皮，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趕緊給我把董學斌弄走！他要錢就給他錢！讓他馬上走！」丁力受不了了。外面。唐曉軍踱步出來，「董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