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宮,女王寢室。
站在巨大、鏤空雕琢著華美花紋的梳妝鏡前,奧黛麗?雷克斯面容冷漠的望著鏡中的自己,任憑身後那兩位美貌的侍女專心致志的為自己梳妝打扮。她就猶如是一個沒有任何表情的木女圭女圭一般,用冰冷、不帶有任何感**彩的美麗眼眸,旁觀著侍女們為自己漸漸成熟的身體穿上女王的盛裝,看著她們盤起自己柔順的長發,並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戴上那頂代表著無上榮耀的金色王冠。
「父親……這就是你不惜付出生命去為我換來的人生嗎?」
看著鏡中那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動人倩影,奧黛麗的眼中卻閃過一抹憎惡的神色。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她討厭這種失去了任何自由的生活,她更討厭成為一個國家的吉祥物,只能受人擺布的被命令擺出一副女王的嘴臉,去宣讀那些早已被決定好了的政令。
曾經,她是個天真活潑、古靈精怪的女孩,被身任高官的父親布萊登?雷克斯視為最珍愛的掌上明珠。可現在,在自己度過人生中第十五個生日後,她卻只能被迫披上這華麗的虛偽外衣,像一個曾被自己擺布過的芭比女圭女圭一般,如木偶一般生活。
十五歲,這在女孩的一生中本是個花季般的年齡,是個品讀著言情小說,幻想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年齡。可是,這樣的天真爛漫對于奧黛麗?雷克斯來說已經一去不復返。
十五歲,這在聯邦的法定年齡中已經是一個接近于成人的年齡。只需再過一年,十六歲的奧黛麗?雷克斯便將得到一個成人所擁有的一切權利,其中,便包括婚配、生育……
一年,這是留給奧黛麗?雷克斯決定自己命運的最後時間。假如一年之後,那個殺掉她父親的安斯艾爾?奧斯維德依然能像現在這樣權傾朝野,那麼自己必將無法擺月兌他的魔掌,自己未來的丈夫也必定是這個滿手血腥的男人。而接下去的人生,便是將一生都交予他,為他生子、為他孕育王朝、為他做一切他希望自己去做的事。
這不是奧黛麗?雷克斯想要的人生,內心中所積累的仇恨使她近乎于以玩火般的沖動接受了羅伯特?洛克菲勒的提議,再次以自己為籌碼,去籠絡旦丁這個危險的背叛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冒險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羅伯特?洛克菲勒和賽門?杜邦的結盟極大的制約了安斯艾爾?奧斯維德在內閣中的權利,使他不再像過去那樣能肆無忌憚的行事。而旦丁和那個陰柔的搭檔卡門,也成為了她手中的一張王牌,時時刻刻的對安斯艾爾產生著威脅,令他不敢妄動,只能被迫對自己保持表面上的敬意。
相比之前的幾個月,眼下這種局面似乎已經好上太多了。但早已不是一個天真女孩的奧黛麗卻清楚的明白,這一切終究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而已。無論是安斯艾爾、羅伯特還是旦丁,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真正在乎過她,他們只是把她當成了一件商品,一件奇貨可居的商品,只要等一切塵埃落定、角逐出最後的勝利者時,她便會作為獲勝者的獎品被人雙手奉上。
一切都沒有改變,她依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和人生。
‘砰∼’
正當奧黛麗還在為自己未來的命運而苦惱之時,寢室那古典的大門被突然推開。身材高大,穿著華貴的近衛軍護衛官制服的旦丁突然闖入其中,並敷衍般的向站在梳妝台的奧黛麗微微頷首。
「有什麼事嗎?旦丁大人。」
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厭惡,奧黛麗雍容華貴的轉過身,望向已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旦丁。
執掌著近衛軍統御大權的旦丁身穿著近衛軍標志性的紅色禮服,一個銀色、露出鋒利獠牙的猙獰虎首成為了他的紋章,配在他的胸前。此刻,那火紅的制服、銀色的虎獸、再配上他黑白參差的一頭亂發,一股彪悍、凶猛的氣勢頓時噴涌而出,使得正為奧黛麗梳妝打扮的兩位侍女不約而同的驚恐後退,掩嘴驚望著這個充滿著強烈攻擊性的男人。
站在這樣一個如同野獸般的男人面前,身材嬌小的奧黛麗就猶如一只匍匐在巨虎身前的小白兔。可令人訝異的是,這是小兔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恐懼,而是高傲的抬著頭,直視著旦丁那雙能讓任何男人都感到膽寒的眼楮。
短暫的對視後,旦丁滿意的勾起嘴角,微微低下目光答道︰「內閣會議結束了,我來向陛下稟告會議的結果。」
奧黛麗極為自然的在身邊的雕花座椅上坐下,淡淡的問︰「安斯艾爾決定出兵了?」
「是的,安斯艾爾?奧斯維德首相決定對比鄰星域出兵,他任命杜克?阿瑟為全軍統帥,所出動的兵力將包括安斯艾爾?奧斯維德嫡系部隊在內的第一艦隊、以及第三艦隊,以及近八成的雙子星騎士團。」在說出這些答案之時,旦丁的眼中透露著難掩的興奮。
「安斯艾爾準備孤注一擲了。」奧黛麗明白他在暗示什麼,也意識到安斯艾爾在出動了手中大部分的部隊後,他對首都圈阿爾法星系的掌控力必定會大大削弱,而這便是羅伯特?洛克菲勒和賽門?杜邦扳倒他的最好的機會。
「只要等安斯艾爾的部隊離開阿爾法行星雙星黑洞,陛下便可以將安斯艾爾召進宮,到時候……」旦丁眼中閃動著猩紅的血光,壓低嗓音道。
「你……」
旦丁這露骨的暗示頓時讓奧黛麗震驚的抬起頭,又扭頭看看身後那兩個面色蒼白,已然已經意識到什麼的侍女。
看到奧黛麗震驚的表情,旦丁滿意的笑了笑,一揮手,如影子般的卡門突然突兀的出現在兩位侍女的身後。
「大人,我們什麼也沒有听到,我發誓……」
兩位侍女驚恐的尖叫,急欲試圖逃離這里,但還沒等她們跨出第一步,卡門那縴細卻異常有力的雙手便已扣住她們的脖子,當著奧黛麗的面,將她們從梳妝室中拖了出去。
「……」
見旦丁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實施如此暴行,奧黛麗頓時憤怒的瞪著他,那穿著華麗盛裝的胸口不時起伏,顯示著她此刻內心的憤怒。
「陛下,我這麼做也是不得以,畢竟她們听到她們不該听到的東西。」旦丁聳了聳的肩,微笑道。
「你就不怕安斯艾爾會因她們的死而察覺出什麼?」奧黛麗咬牙切齒的低吼。
「就算她們不死,安斯艾爾也在防備著我們。」
「你……」
旦丁這傲慢的姿態與他骨子里的凶殘讓奧黛麗不寒而栗,聰明如她自然知道旦丁此舉的真正用意。實際上,不管是她、旦丁還是羅伯特,都清楚的知道要刺殺安斯艾爾現在還不到時候。
假如在這個大軍剛剛出征之際就刺殺安斯艾爾,那麼就算刺殺行動順利實施,也必將會引起國內朝野的動蕩,而其結果將直接影響到前線戰局,有極大的可能導致前線軍隊的潰敗。
對于雷蒙德王國這個剛剛建立的國家來說,一下子喪失掉一半以上的軍隊,同時又喪失掉王國首任首相的話將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就算有羅伯特?洛克菲勒和賽門?杜邦執掌大局,也不可能挽回王國即將迎來的頹勢,甚至遠在比鄰星域的布萊爾?雷克斯或許還會趁著阿爾法首都圈兵力空虛之際挾勝來攻,等到了那個時候,必將會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因此,奧黛麗、旦丁和羅伯特都默認了眼下並不是除掉安斯艾爾的最好機會,可偏偏是現在,旦丁在清楚知道這一點的同時還當著兩名侍女的面提及刺殺計劃,其內心的真正用意就可想而知了。
看著旦丁那雙充斥著露骨**的凶狠雙眸,奧黛麗已經清楚的知道,他向自己提議刺殺安斯艾爾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小伎倆而已。其根本目的,實際上是在向自己立威,他要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才是真正的鷹宮之主,他有足夠的權利執掌鷹宮中所有人的生死,這其中,甚至連奧黛麗自己都包含在內。
除此之外,旦丁這麼明目張膽的除掉兩名侍女,也勢必會讓安斯艾爾產生警惕心理,他會認為兩名侍女的死是奧黛麗的授意,那麼安斯艾爾必定會對奧黛麗嚴加防範,甚至是與奧黛麗徹底敵對。如此一來,為了保護自己,奧黛麗也就只能依靠旦丁這個近衛軍護衛官。
短短的一瞬間,旦丁這麼做的所有深意奧黛麗都已經了然于心。但就算她清晰的猜透了旦丁的所有預謀,也無法阻止事態的演變。
「以後這樣的事我不想再參與,你可以直接和羅伯特公爵商量∼」冷冰冰說出這句話後,奧黛麗向旦丁下了逐客令。
但作為旦丁來說,奧黛麗的這句話卻听起來更像是認命般的氣話。于是,感覺目的達成的他向奧黛麗微微頷首,傲然離去。
一直到旦丁‘砰’的一聲隨手拉上梳妝室的大門,孤獨坐在空蕩蕩房間中的奧黛麗才真正卸下那冰冷的偽裝,掩面痛哭。
這一刻,她回想起了自己剛剛跟隨父親抵達奧塞羅星的畫面,那是父親的生日,在慶生會上,她按照父親的指示頑皮的把一個英俊的陌生男人騙進了父親的包間,並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自己的惡作劇。
那時,那個男人是個剛剛抵達聯邦的流浪漢,稍稍嶄露頭角,卻遠不像現在這麼聲名鵲起,而父親也曾玩笑般的向他詢問是否願意做他的女婿。當時,躲在門縫背後偷看的奧黛麗非常憤恨父親拿自己開玩笑,並偷偷埋怨那個男人用自己年紀太小而拒絕了父親的玩笑。
時過近遷,往日的畫面似乎已經模糊,那個為她端著羊排的男人現在已成為名動四方的梟雄,而她也不再是那個年幼的女孩,成為了戴著王冠的美艷少女。
兩人的命運,似乎已經變成了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可不知為何,奧黛麗卻始終難忘那次短暫的邂逅,並試著遐想,假如那時他答應了父親的提議,那現在的自己又是否還會擁有這麼悲慘的命運。
「羅賓……」
抬起頭,王座上的奧黛麗用她那殘留著屈辱淚水的明眸遙望星空,她祈禱奇跡再一次降臨,並祈禱有朝一日,在自己成年的那一天,那個男人會駕著巨大的戰艦前來接她,把她永遠帶離這個充滿著陰謀與血腥的罪惡宮殿,用槍炮和利刃為她斬落所有敵人的頭顱,而自己,則可以望著他威武的背影,重拾那失去已久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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