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剛過,一輛奧迪車停在了何秉書家門前,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夾著個包從副駕駛的位子上下來,輕輕敲響了何家的大門。
年輕人看來是來接老人出診,畢恭畢敬卻又難掩眼中的優越感。
畢竟要跟老人家出門,韓端听從了妹妹的勸告,「借」穿了賀雅菲送的西裝,果然大為不同,人顯得格外精神。
杜雪妍平素不怎麼化妝,這次也沒例外,這也是她首次跟外公出診,特別將長發梳理整齊盤了起來。羊絨衫、牛仔褲,干淨利落,不用刻意打扮,也難掩那天生麗質。
一對少男少女站到一起,不由人不贊嘆出聲。
看看杜雪妍,漂亮是勿庸置疑,乖巧活潑更不令人討厭,韓端卻總覺莫名的別扭,大概心結還是一時難以盡除。
為表示陪外公出診的誠意,杜雪妍搶先出手把出診箱抱在手里。坐在車上,她就好奇地打開來看,韓端也不由側頭過去。
這個出診箱可不同于以前那種木制或皮制的普通箱子,同樣是高科技的產品。具有高溫消毒的功能,用過的針灸針和其他器械放到里面,接上電源後,幾分鐘之內就能達到完全的無菌。
呵,老爺子好東西真不少,韓端心里暗暗羨慕。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市郊的一棟別墅旁,一個中年女性熱情地出來迎接︰「何老,可把您老人家盼來了。我父親已經躺了床上兩個多月不能下地了,吃了很多藥也不見效果,就等著您老這位大救星哇。」
何秉書很謙虛地應著︰「不敢,不敢。方主任,這是我的外孫女杜雪妍、學生韓端,跟老頭子一起來見識一下,你不會見怪吧。」
「看您老說的,強將手下無弱兵,這兩個孩子也一定不一般。」夸獎何老之余,連杜雪妍和韓端也順帶表揚了一下。
何老口稱的方主任說話得體,一看就是個經常在場面上混的。
果然,何秉書回頭對兩人說道︰「這位是咱們市經委的方主任,也是魏市長的夫人。」
方琪眼中都是笑︰「看您說的,提老魏做什麼呀。」
接下來,兩人又好一通寒暄。
方琪是市長魏大海的妻子,原本是經委的一個普通職員,後妻憑夫貴,雖著丈夫的高升水漲船高就成了經委的主任。
韓端見識所限,場面上的交往能力幾乎為零,最近連遇意外,被動受杜師的啟發,心性卻是大有所改變。
何秉書專注于學術研究,業務上的權威,在中洲那是說一不二。而老人與方方面面人等打交道,說話亦相當圓滑得當,韓端多少也領教過。他默默地听著兩人交談,仔細品著隱藏話後頭的味道。
何老不僅精于精力,同時也交游頗廣,大約這是他人脈極佳的重要原因吧。
師父杜龍也說過︰欲展抱負,即不能做佞臣,亦不可為諫臣。前者失之執著,後者欠缺變通,兩者均不可取,看來何老所為就暗合此道。
在當今社會,僅有專業能力還不夠,更得把握好社會上方方面面的關系,尤其是何老這樣的學科帶頭人。要搞個課題,申請點基金什麼的,都需要跟上面保持良好的關系。
杜雪妍對些羅里羅嗦繞彎子說話沒興趣,只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院子真大呀,當官是不一樣。
「老爺子,您老可在孩子們面前這樣說,別把花骨朵教壞了。我們家老魏雖然是市長,可老爺子生病,不還得求到您這位專家頭上嘛。」方主任嬌笑著,但把幾個人讓到了屋里。話雖謙虛,卻掩不住志得意滿。
「秦媽,快沏茶,有貴客來了。」進了屋,方主任就大聲吩咐。一個收拾利落的婦女應聲跑了出來。
「不用麻煩,咱們還是先看看病人。」
躲在床上的是一位老者,勉強坐起來,身體看上去挺結實,卻一臉痛苦的表情。
方主任忙著做介紹,七繞八繞,韓端听明白了——這位父母官的父親。
何秉書詢問了一下病史和用藥的情況,做了個粗略簡單,又讓臥床老人伸出舌頭來看看舌苔,然後仔細品評脈象。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韓端一個細微動作也不錯過,「望、聞、問、切」的原理,師父已經通過特有的方式教給了他。理論上他已經相當精通,欠缺的就是實踐上。
切脈與其他中醫手段不同,最重經驗的積累,自非一朝一夕能夠大成,他特別希望親身實踐。
何秉書知道這個年輕人在想什麼,自然不會讓他失望,檢查的同時做著解釋,還不時講解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老人也想知道這個理論知識豐富的男孩究竟對中醫掌握到了什麼程度,看過之後,點手叫韓端坐到病人面前︰「小端,你也來看看。」
韓端知道要考校他了,也學著何老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號起了脈。說實話,他手上動著,心里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脈弦浮,滑車輕,舌質紅」韓端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這些東西差不多算是爛熟于心了。他能夠評出大略的分別,也知道是何種脈象,但要跟實際聯系起來,明顯還缺乏磨練。
醫學院上了兩年多,臨床上的東西也算接觸了一些。其實老人的病情並不麻煩,也比較常見。
見杜老盯著自己,明白他在等自己說個診斷,可真不知怎麼說才好。
方主任緊張地看著何老,杜雪妍則好奇地看著這一老一少,心里覺得好笑。
「嗯,這個老爺子象是痛風吧。」學過西醫的都不難做出這個診斷,可是這病真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他翻著裝在心里的那些成方,想知道哪個才是適合的。
「不錯,西醫上是這麼叫的,在咱們中醫呢統稱作痹癥。小端,對治療有什麼想法。」何老一邊強調,一邊考韓端。
貴為市長父親,肯定沒少去別的地方看過,藥吃的也不會少,還這麼躺在床上,只能說明老人的病情比較頑固,這才求到了何老的頭上。
中醫講究對癥、對個體施治,自己這個未出茅廬的小子,能有什麼好辦法?
韓端硬著頭皮說道︰「何老,學生怕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這個病就是比較難治,注意忌口,適當的鍛煉。針灸、理療可能會起到治標的作用,但根本上還是、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