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運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近八點鐘了,剛進家門,就听見老婆在家里哭哭啼啼的,心里更是一陣郁悶,大聲呵斥︰「哭什麼哭啊,老子還沒死呢!」
蘇運杰的老婆黃美娟在縣圖書館工作,今天下午突然接到高鋒的電話,說兒子蘇陽被軍隊的人抓走了,連忙撥打蘇運杰的手機,可連撥兩次,都是關機,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班都沒心思上,直接回家了。
被蘇運杰一喝,黃美娟止住了哭聲,看見蘇運杰面沉如水,小聲地說︰「運杰,你可要想想辦法,咱可就這一個兒子呀!」
「我有什麼辦法,讓軍隊里的人直接斃了他,省得給老子惹禍。」蘇運杰發狠道。
一听這話,黃美娟又大聲哭了起來,蘇運杰心煩不已,直接進了書房,關上門,自己想起對策起來。目前這種情況,要想救出兒子出來,還得在朱一銘身上下功夫,畢竟現在只有這小子才能和對方搭上話。打定主意以後,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出了書房的門看見黃美娟還在低聲的啜泣,心中也是不忍,自己老婆除了對兒子有點溺愛,其他方面應該說還是很不錯的,不光把家里安頓得井井有條,而且自己有些不方便直接露面的場合、事情,都是由她去處理的,基本沒出過什麼差錯,于是輕聲安慰道︰「別哭了,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嗎,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把小陽救出來的。」听丈夫這樣一說,黃美娟才放下心來,忙著去廚房準備晚飯了。等黃美娟把飯菜準備好了,夫妻二人對面而坐,才發現根本就沒有胃口,胡亂地吃了兩口飯以後,蘇運杰就進了房間,黃美娟則忙著洗鍋抹碗。
第二天一早,朱一銘剛到辦公室,就听見電話響起,拿起來一接,竟是縣府辦那邊打過來的,說是蘇縣長讓他過去一趟。朱一銘心里雖然老大不願意,但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計,往縣政府所在的三號樓走去。
到了縣長辦公室門口,蘇運杰的秘書胡長海一見朱一銘來了,連忙說︰「朱一銘,蘇縣長已經吩咐過了,你來了以後就直接進去,他在里面等你呢。」蘇運杰听到胡長海的說話聲,打開門,熱情地說︰「小朱啊,快點進來。」朱一銘連忙說了聲縣長好,跟著蘇運杰進了辦公室。胡長海看後心想,看來傳說蘇陽被軍隊里的人帶走了,並且那些丘八和朱一銘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是真的,要不蘇運杰怎麼會對一個小科員如此客氣。在自己的印象當中,蘇運杰上次迎出辦公室,還是陳大成如日中天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類似的情況了。
蘇運杰拉著朱一銘的手,來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下,「小朱啊,剛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同志,工作能力也很強,上次的那篇文章就寫得很不錯嗎!」朱一銘心想,你上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對于蘇運杰找自己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但對方竟然不說,他也就樂得裝傻。
蘇運杰正色說道︰「小朱,有個任務交給你,相信你一定能順利的完成。」
朱一銘心想,正題終于來了,于是假裝謙虛地說︰「我的能力有限,恐怕難以勝任縣長交給的任務。」
蘇運杰一听,心想,這小子居然和自己耍滑頭,于是也就不再繞彎子了,直接說道︰「其實也就是昨天蘇陽的事情,我想請你去和對方說一聲,我今天晚上也想去討一杯喜酒喝。」
「啊!」朱一銘听後驚叫一聲,蘇運杰的要求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時候,他去找程遠航和韓福生不是自取其辱嗎,是不是因為兒子被人抓被氣糊涂了。其實,蘇運杰的這一招是昨晚冥思苦想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他知道對方抓了蘇陽無非要的就是一個面子,自己主動登門,幫對方把這個面子找回來,再送上一份厚禮,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嗎。何況今天又是程遠航大婚,自己作為父母官光臨,本來就是很長面子的事情,相信對方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
見蘇運杰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靈機一動,說︰「今天他結婚,估計沒什麼時間接我的電話。」
「那倒也是,結婚當天確實比較忙。」蘇運杰心想,你和我耍花樣,未免還女敕了點,接著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打听清楚了,程遠航的家就在邵仙鎮五里村陳莊組8號,你直接去一趟。我馬上和柴主任打個招呼,就說我讓你出去有個事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朱一銘自然不好再推月兌了,于是站起身來說︰「那好,縣長,我馬上就去一趟,不過對方要是不答應,我可沒辦法了。」
蘇運杰也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說︰「放心,你的任務就是把我的意思轉告給對方,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對方怎麼答復和你無關。朱一銘點點頭,轉身出了縣長辦公室,蘇運杰一直把他送到門口,臨分手時,用力地握了握朱一銘的手,說了句「小朱同志不錯!」一般情況下,作為一個普通的縣委辦工作人員得到縣長的表揚一定會心花怒放,而朱一銘听了他的話,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還隱隱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朱一銘出了縣政府的小樓,並沒有直接去找程遠航,而是來到了那個他經常打電話的電話亭。他知道今天去找程遠航肯定不是很容易,于是他就撥打了鄭璐瑤的電話,電話接通以後,連忙傳來一個甜甜的女聲︰「你好,請問哪位?」
「你好,我是朱一銘!」
「啊,朱一銘!我剛準備打你傳呼,你就打過來了,是不是可以過來了?我去接你。」鄭璐瑤在電話里開心地說。
朱一銘有點被對方的熱情嚇到了,連忙說︰「不是的,我是想請你替我告訴一下程哥,我們縣長,也就是昨天被你們帶走的那人的爸爸,想今天晚上也去參加婚宴。」
「他來干什麼?誰請他來的?」鄭璐瑤听後,不高興地說。
「你還是去問問你表哥,還有你表哥的上級。」朱一銘勸說道。
「那你現在就過來,親自和他們說?」鄭璐瑤試探著問。
朱一銘遲疑了一會,說︰「好吧,不過不知你表哥有沒有時間?」
「沒關系,你過來吧,他應該有時間的。」鄭璐瑤好像比撿了個錢包還高興,「你在哪兒,我這就去接你。」
朱一銘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了對方,大概十多分鐘以後,猛地听見一陣急促的汽車剎車聲,只見一輛通體墨綠的軍用吉普停在了朱一銘的面前,駕駛室的窗口探出張清秀的臉龐,「快點,上來!」
朱一銘心想,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麼開輛這麼大的車,連忙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等朱一銘坐穩以後,鄭璐瑤一腳油門,車飛快地竄了出去。朱一銘連忙抓住車頂上的抓手,心想,現在的女孩怎麼回事,一個個開起車來,怎麼都是拼命三郎的架勢,歐陽曉蕾已經夠夸張的了,這位好像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見朱一銘一臉緊張的樣子,鄭璐瑤右腳松了松油門,頑皮地說︰「怎麼,信不過我的車技啊?我可有五年多的駕齡了。」
朱一銘一听,月兌口就問︰「你多大了,有那麼長的駕齡?」
「本姑娘芳齡二十三,尚未婚配,你還有什麼問題?」鄭璐瑤調皮地說。
「我,我……」這是朱一銘才想起,問一個年青女孩的年齡是很不文明的事情,何況雙方還不是很熟,頓時大窘,「你二十三歲,怎麼可能有五年的駕齡,十七歲可還是未成年人啊,你怎麼開車?」
「剛開的時候,誰敢上路啊,就在院子里練練手唄!」
朱一銘心想,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誰家有這麼大的院子,能在里面開汽車,但看見對方興致正濃,也就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究。
一會功夫就到了程遠航的家,遠遠地就看見通紅的喜棚,竟還有一般在大公司開業慶典時,才看見的彩虹門,還有兩只氣球飄在空中。車剛停穩,程遠航就迎了上來,淡紫的短袖襯衫,系著條大紅的領帶,滿頭是汗。朱一銘連忙打開車門跳了下來,接過程遠航遞過來的中華,連聲說︰「程哥,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剛才璐瑤和我拿車,我問她干什麼去,她告訴我去接個朋友,我還打趣她說接男朋友啊。看來還真給我說著了。」程遠航邊說邊看著鄭璐瑤。
「表哥,你胡說什麼啊,不理你們了。」鄭璐瑤羞得通紅,氣得一跺腳,往院子里走去。
朱一銘連忙拿出打火機,借機掩飾自己的窘態。見程遠航暫時沒什麼事情,就把他拉到一邊,把蘇運杰想要過來拜訪的事情說了出來。
程遠航想了一會說︰「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等一下,我進去報告一下。」說完,程遠航轉身進了家門。這時,不知道鄭璐瑤從哪兒鑽出來的,小聲地問朱一銘「我表哥怎麼說?」
朱一銘一看是鄭璐瑤,小聲回答道︰「他說,要進去匯報一下,估計要听他領導的意見。」
「還匯報什麼啊,有其子必有其父,看見那樣的人,吃飯都沒胃口,要他來干什麼?我去找韓福生。」鄭璐瑤著實被蘇陽氣得不輕。
朱一銘連忙一把抓住了她,勸道︰「他畢竟是恆陽的縣長,等你表哥來了,听听韓大校是什麼意思。」
看見朱一銘一臉緊張的樣子,鄭璐瑤說︰「好吧,你放手啊,這麼多人,被我表哥看見,他又要亂說了。」
朱一銘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緊地抓住了鄭璐瑤的玉臂,連忙松開手,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光說句對不起就行了啊!」鄭璐瑤刁難道。
朱一銘心想,就抓了一下手臂,我都道了歉,還要怎樣呢?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就罰你下午陪我逛街吧!」鄭璐瑤借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可我下午還要上班呀!」朱一銘連忙說。
「你不會告訴你們那狗屁縣長,就說表哥正忙著,要等下午才有時間,這樣你不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
朱一銘是徹底地被她打敗了,居然連請假的借口都幫自己想好了。這時,程遠航正好走了出來,朱一銘連忙迎上去問怎麼樣。程遠航說︰「我請示過了,我們老大說了他要過來,就讓他來吧,看他能唱出什麼戲來。」
听了這話,朱一銘心里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剛準備和程遠航借手機打電話給蘇運杰,猛地看見兩道寒光直射過來,才想起鄭璐瑤剛才的話,只好作罷。朱一銘本來準備告辭離開了,話剛出口,鄭璐瑤的臉就拉下了老長,程遠航也真心挽留,也就只好作罷了。鄭璐瑤的臉上頓時陰轉晴了,拉著朱一銘上樓去參觀新房了。
中午的時候,按照泯州的風俗,新郎和新娘都去女家吃午飯,男家這邊也就比較隨意了。吃飯的時候,再次看見了韓福生大校,身邊仍跟著昨天的那兩個上校,也許是受了昨天的影響,朱一銘直覺一股氣勢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鄭璐瑤走上前去,問候了一聲,並為朱一銘作了介紹,韓福生這才看出眼前的這年青人,就是昨天在茶館里挨揍的落魄小子。這可得歸功于昨天紅梅酒家的冰塊,今天朱一銘臉上的傷勢已經不明顯了。韓福生邀請朱一銘和他們坐在一桌,鄭璐瑤連忙拉著朱一銘走開,坐在了別的桌上。
朱一銘覺得鄭璐瑤和韓福生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像他表哥程遠航那樣拘束,反而隱隱地韓福生還有點巴結她的意思,真讓人看不明白。
吃完午飯以後,鄭璐瑤就纏著朱一銘帶她去泯州逛逛,朱一銘見對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只得點頭同意。接過鄭璐瑤的電話,撥打了蘇運杰的電話,當得知朱一銘還要請半天假的時候,蘇運杰當即就答應了,只是一個勁地關照朱一銘好好和程遠航說一說。朱一銘當即爽快地答應了,由于心里已經有底了,告訴他應該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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