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洗天下 第五四五章 煉鋼爐

作者 ︰ 醉虎

坐在警車里,天河點著一根煙,眼神越過依維柯警車外洶涌的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冷清的目光看著廣場高台上那一排穿著號服,剃著光頭,此刻垂頭喪氣,雙臂被兩邊戴著頭盔的人**察扭在身後的一溜待決的毒販,此刻站在高台上的十一個毒販,天河對他們每一個人都很熟悉,因為正是天河和他帶隊的YN省滄連縣**局緝毒大隊的一干緝毒干警,將台上的那些人,一個個送到哪里,等待著人民的判決。而在那些毒販中,有一個人,卻讓天河冷清的目光在掠過他的時候動了動,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這樣的場合,天河原本是不會來的,但因為那個人,天河要來看看,算是給他送最後一程。廣場高台上,高高的掛著一塊橫幅,紅色的底,黑色的字,殺氣騰騰——滄連縣人民公審大會——幾個字分外耀眼,配合著現場莊嚴凝重的氣氛,頗有些讓人觸目驚心的感覺。不過仔細看來,那橫幅上的字,似乎並不鮮亮,橫幅的顏色,似乎也有些日子了,事實也是這樣,在滄連縣,這樣的公審大會,每年都要舉行幾次,那條橫幅,自然不是第一次在台上見光,用的時候掛出來,沒用的時候收起來,就像農家院子里的草席,有這麼個東西,就是方便,特別是在滄連縣這樣的地方

天河是第一次來到滄連縣,經理這樣的審判大會的時候,心里頗有些不以為然,還有一點小小的抵觸,因為**的職業是維護法律的尊嚴,而這樣的審判大會,如果要較真的話,在法有問題的,因為任何人,在法庭審判之前都只是一番,現在的法律精神傾向于無罪推定,而這樣的公審大會,確是在公審宣判之前,就已經認定人有罪,哪怕那個人十惡不赦證據確鑿,在法律程序上,確已經把人在審判前就完成了「審判」,這些年在國內,隨著人民法律意識的調高,好多地方已經不搞這一套了,來到這里不久,天河就理解為什麼在這里,在這個與金三角的佤邦和泰北區域接壤,面積2344公里,全縣人口2萬,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僅僅在滄連一個縣,非官方統計的吸毒人群就能突破3萬的金三角毒品重災區,這里平均每三戶人家,最少有一戶人家因為毒品而死過人。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對待毒販,無論采用什麼樣嚴厲的手段,都不能稱之為過分。

也就是在滄連這個地方,短短二十多年間,在這里倒下的緝毒大隊的隊長就高達6位,其中4位,倒在了毒販的槍口下,還有2位,則倒在了毒販壘起的堡壘般的一捆捆鈔票面前,滄連縣緝毒大隊干警工作的危險性,復雜性與成為烈士的幾率之高,在ZH國的警界,那是出了名的,以至于前幾年**部一位副部長來滄連縣視察的時候,站在那一片緝毒干警的烈士墓地前層感慨之余層說過一句話,「沒有一副鐵打的膽子,沒有對國家和人民無限忠誠的人,在滄連縣緝毒大隊的崗位上半年時間都呆不下去,這里是ZH國警界真正的煉鋼爐!」**部領導把滄連縣緝毒大隊評價為警界的煉鋼爐其實並不過分,國際國內毒販在高額利潤刺激下為了突破封鎖的瘋狂預不擇手段,可以讓任何人,在滄連縣緝毒大隊的崗位上無時無刻不再接受著直逼內心的生死考驗,這些考驗,有槍口,有鮮血,有親情,還有金錢。特別是近三年來,由于金三角地區流入ZH國國內毒品的主要通道被斬斷,在奇貨可居的狀態下,國內毒品,特別是海洛因的價格一日高過一日,在國內沿海城市,一克海洛因的價格已經與美國西海岸的毒品價格「成功接軌」,這一方面凸顯出了國內禁毒的成績,另一方面,數十倍的乃至百倍上千倍的高額利潤,卻刺激得更多的毒梟和亡命之徒為此鋌而走險,為打通ZH國的販毒通道二孤注一擲。

滄連縣首當其沖,在嚴峻的形勢下,滄連縣**局,也因此成為了全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配備了警用直升機的基層單位。看著站在台上的那些人,听著外面依維柯車頂上的那一排喇叭中傳來審判長用莊嚴洪亮的聲音宣讀著的那一頁頁毫無感**彩的判詞,天河掏出第三根煙,放在嘴上,正要點,坐在天河旁邊的一個穿著短袖夏季警服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伸了過來,幫天河把煙點上了。「仇隊,大家都知道你盡力了,洪小波這事,國法難容,落在哪里都是個死字!」四十多歲的中年著,自己也掏出一支煙像天河一樣,一聲不吭的在車里抽了起來,中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己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看著身邊這個年輕人,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申請稍微恍惚了一下,出了更黑了一點之外,中年**這一刻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孤身一人,只拎著一個帆布行李包就來滄連縣**局緝毒大隊報道的警校高材生。連續四年警校優秀學員……在校期間,所有學習科目全優……精通兩門外語……在校四年,刷新了警校中自由搏擊,射擊等十一個學員比賽成績的校記錄……在校和實習期間就立過一次團體三等功和個人二等功……曾在**部的對外交流活動中代表ZH國警校學員到英國蘇格蘭場參加過一年的短期交流培訓,培訓結束,獲得英國蘇格蘭場辦法的精英警員獎章…………

就這樣一個放到哪里都是前途無量炙手可熱,听說還讓學校領導親自出面挽留讓其留校或留京中選擇一個去處的警校明星學員,會選擇ZH西南邊陲這個最苦,也是最危險的滄連縣**局緝毒大隊踏出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步?當初當這個年輕人來到滄連縣**局的時候,一直在抱怨警力和人才缺乏的**局黃局長的第一個感覺,不是高興,而是頭疼,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個年輕人是來這里「鍍金」的——在ZH國警界具有「煉鋼爐」稱號的滄連縣**局緝毒大隊工作的「資歷」,想必能讓這個年輕人在後面的「金光大道」上走的遠,這才是高瞻遠矚——所有人都這麼想,特別是知道這個警校高材生身後還有一個當時已經坐到省**廳副廳長,如今已經是省政法委書記的老爸仇愷之後,在這個拼爹的年代,每個人都覺得這個警校高材生肯定不會在滄連縣**局呆上太長的時間,是兩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局里的干警有的在私下還用一條精裝大紅河打了賭的。如何讓這位下來「鍍金」的太子爺在滄連縣**局的「煉鋼爐」里平平安安且又不惹人非議的呆上幾個月成了當時讓滄連縣**局局長和政委都頗為頭疼的一件事。

這個年輕人來到滄連縣**局緝毒大隊前兩個月的工作,就是在**局里那一進門就能味道一股受潮紙張發霉味道的檔案室里「整理資料」和「了解基層情況」,順帶幫助**局的一個管理戶籍的內勤阿姨在滄連縣走村串寨的宣傳戶籍政策和幫助群眾解決日常的戶籍更改,遷移,注銷,甚至是改名換姓之類的事情。

這位廳副廳長的公子沒有一句怨言,一聲不吭,兢兢業業,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干了兩個月,一直干到讓局長和政委在局*子里見到這個警校高材生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後考慮著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也許應該讓局里一個豐富經驗的老干警帶著他在縣里「走走」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危機」終于讓這個年輕人從檔案室和戶籍窗口後面的櫃台走到了第一線……

那是一起最後被上級公啊安啊機啊關在媒體通報會上定性為「7.19重大持械販毒殺人劫持人質案」的案件,整個案件的起因只是滄連縣某酒店娛樂城里兩桌小青年喝酒後因為口角發生糾紛打斗,最後酒店方面報警,當**趕到哪個酒店的時候,在娛樂城某間包房內的毒販薛某,鄭某,還有朱某,卻做賊心虛的誤以為自己販毒的事情敗露,來抓捕他們,于是就在娛樂城開槍拒捕,當場打死打傷多人,最後劫持了5名人質在娛樂城的一間包房內與警方展開對峙,當時情況萬分危急,因為包房沒有窗戶,所以安排狙擊手和從高層進入解救人質的方案便無法實行,又因為毒販所在的包房在娛樂城里的位置特殊,其中只有一條穿過舞廳長約40米,兩邊都是包房的筆直走道通向毒販所在的包房,中間沒有任何遮擋,任何人在通過這段走道的時候,包房內的毒販都能輕易發現,可以從容開槍拒捕或者傷害包房內的人質,所以,從娛樂城內強攻的方案也淪為最後的備選方案,而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在毒販所在包房內,還有一名月復部中彈的**生命垂危,那個時候,每耽擱一秒鐘,那名受傷的**能生還的希望也就越渺茫,正當所有一籌莫展之際,這個年輕人平靜的走到了一干領導面前,說了一句,「讓我試試吧!」,隨後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經過與毒販的初步溝通,困守包房內的毒販終于同意外面的人派一個醫生進到包房里來,查看一下包房內受傷**的情況,並攜帶一個對講機作為毒販與外面**繼續談判的工具,這個年輕在換了一身醫生的行頭後,終于得以接近毒販所在的包房,狡猾的毒販在這個年輕人接近到包房約10米位置的時候,用黑黝黝的槍口指著他,讓他把身上的衣服褲子鞋子都月兌下來,在原一圈讓毒販檢查,其中一個毒販甚至還問了他兩個很有醫學專業水準的問題,在得到滿意答復後,終于讓這個雙手舉著一個對講機,全身上下**得只穿著一條褲衩的年輕人走道了包房那是讓所有人感到時間和心髒都停止了的兩分鐘,外面的人沒有人知道包房里那兩分鐘內都發生了什麼,兩分鐘後,包房內傳來兩聲連在一起讓人無比揪心的槍聲……當第一批踏著槍聲的**沖入包房的時候,包房內的三名毒販,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名毒販眉心中槍,一名毒販太陽穴位置中槍,還有一名則昏迷不醒……

來到滄連縣**局的第二個月,這個年輕人收獲了他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個人一等功,也正式成為了緝毒大隊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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