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藍月亮
言峰綺禮關于世界本質的猜想在我們眼中就好像人類蒙昧時期天圓地方的設想一樣幼稚可笑，盡管有著貼合實際的地方，總體上卻只是個簡陋的模型，但我真的沒想到，紅月竟然真的按照言峰的推算，突然爆發起來。
還真是讓人一分鐘清閑都沒有啊，剛剛在里世界干掉了羅馬英靈軍團，又要在表世界跟言峰綺禮的小boss團隊玩闖關游戲，好不容易見到了關底boss，一番對話框之後還得被場景切換回里世界，完全不給人喘息的時間，我說你至少給我個暫停存檔的時間行不？
但是抱怨歸抱怨，事態不等人，正事還是要辦的。
言峰被我徹底封印了魔術能力，這個人唯一的目標僅僅是探尋世界真相而已，對這樣的家伙，簡單的處理就可以無害化︰我讓叮當把她上幼兒園時候的畫冊貢獻了出來，聲稱那就是記載了世界奧秘的上古符文典籍，然後言峰就屁顛屁顛地相信了，我估計那些小冊子里隨便一副圖畫就夠他老老實實研究到死，再加上遠阪將負責日後對其的監視，言峰綺禮現在等于已經處理完了。
而倒霉的槍兵庫丘林——請允許我用「倒霉」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形容詞來用在這位堪比祥林嫂的男子身上，你完全無法想象當一坨打著馬賽克的物質被葛木那個鐵面男扔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心中的困惑，直到saber在旁邊解釋一番，我才將那堆東西和庫丘林聯想起來。
過程非常簡單，一次徹徹底底的群毆，按照saber提供的準確過程，庫丘林先是仗著自己的完全體做了十五秒超人，那叫一個嘿嘿哈兮風生水起，將只有五分之一實力的saber等人完全壓制，然後……
然後Rider就被打出了脾氣。
完全無法想象，總是悶悶的一個人打游戲，表現老實文靜的Rider竟然也會暴走，她直接就申請了完全解放，連帶著美狄亞和佐佐木也興起地變成了完全體，壓根沒想到眼前各個都是LEVEL5的庫丘林只來得及「靠」了一聲，就被打上了一層馬賽克。
而且現在他還得頂著滿臉的烏青跟剛剛胖揍了自己一頓的三女一男四位英靈鞠躬尊稱一聲「前輩」——丫已經被櫻的觸手……咳咳，變成阿瓦隆英靈軍里一名光榮的新兵蛋子了。
解決了這兩個最後的麻煩，我們回到了里世界，遠阪和伊利亞自然也因為好奇而跟了過來，反正這兩個大小跟屁蟲現在已經甩不掉了，跟著就跟著吧，只要她們別要求隨軍登月就成。
雷諾和他的軍隊已經在最初登陸的地方建立了臨時的前哨站，幾十輛切換成炮台模式的光子加農攻城炮組成了一個圓形防御圈，在炮台前面則以一百米為間距設置了一系列碉堡和緊急布設的導彈塔，這些小型的一體化建築明顯采用了普羅托斯人的模塊技術，雖然不知道它們是不是通過超時空傳送直接搭建的，但在我們離開的這麼短時間里完成建立，這種建造技術已然是個飛躍。
而在這個簡單有效的防御工事中央，聳立著一個高達百米的，顯然是從影子城整體傳輸過來的希靈空間感應器，那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水晶-金屬混合高塔已經分解成幾個獨立的圓柱體部件，在空中緩緩旋轉，在風中帶起低沉的「嗚嗚」聲，看來是已經啟動。
至于那艘龐大的戰巡艦，休伯利安號，則無聲地懸停在整個防御圈後方的半空中，如同一朵降落在地面的烏雲或蟄伏的巨獸，那絕對不是休伯利安原本的動力系統可以辦到的事情，而是反重力引擎一類來自帝國科技的東西。
盡管里世界沒有任何敵人，雷諾還是絲毫未放松警惕地設置了這樣的嚴密工事，由此可見在多年艱難戰爭中，他培養出來的嚴謹作風。
遠阪和伊利亞當然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只在科幻電影里出現的外星基地，畢竟之前看過的一場雖然宏大但眼花繚亂的外星人登陸戰和眼前可以好好觀察的超先進基地是不一樣的，她們倆一進入哨所就立刻好奇地東張西望起來，連總是習慣板著臉的紅A此刻也不顧形象，一邊四處打量一邊嘖嘖稱奇，唯一始終淡定的恐怕就只有B叔，作為Archer和Berserker這對AB黃金組合的二號人物（話說這個組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後者憑借其榆木腦袋獲得了比前者強百倍的淡定精神，除了自己誓死守護的蘿莉伊利亞之外，那三米高的巨人根本對四周林立的炮塔坦克不屑一顧。
「恩，動作很快。」
珊多拉贊許地看著已經成型的前哨戰，微微點頭，而我則面向迎上來的雷諾，詢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十分鐘前剛剛爆發了一次，」雷諾仍然穿著那身厚重的動力鎧甲，盡管已經榮升為新伊甸聯邦首席執政官，他還是習慣了在這種情況下親上前線，而凱瑞甘則身穿幽靈特工特制的合金輕甲，一言不發地守候在他身旁，「紅月在視線範圍內猛然膨脹了數倍，在三分鐘內持續覆蓋整個天空，當時地面引力幾乎為零，還有劇烈的電磁干擾，不過沒有造成實質傷害，來自帝國的兩套引力隔離裝置和臨時性幽能護盾保護了我的士兵，帝國感應器是剛剛傳送過來的，您的首席科學家正在調試它，她不讓我們靠近。」
泰克斯揉著腰從後面走了過來，正好听到雷諾的話，接著道︰「那個女人可真野蠻，我只不過想過去看看，就被她直接扔到了陣地外面，希靈人連科學家的戰斗力都是這麼帶勁……嘶……」
這就是所謂科學家會武術，流氓也擋不住——不過暴力到這樣隨手將別人扔出去的科學家……總是文文靜靜的塔維爾難道另一個身份還是拯救地球的蒙面女超人嗎？
雷諾臉上帶著尷尬的表情，對泰克斯說話的語氣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感覺︰「擅自亂翻別人的科研機密，只是被扔出來而沒有挨上兩顆花生米你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別介意，塔維爾並不是對你有什麼意見，只是她在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在仍然肝疼不已的泰克斯胸口上砸了一拳，「你應該感到慶幸，我們中有一半的人都是習慣先開槍後說話的，塔維爾已經算比較文靜的那個。」
「我覺得我還是應該找瓶好酒，壓壓驚，」泰克斯嘟囔著漸行漸遠，「或許下半輩子娶一瓶七十年份的白蘭地是個不錯的選擇。」
剛才不至于摔到了他的腦袋吧？
「凜，你們在這里等……呃，我說你們在干什麼？」
我扭頭對遠阪和伊利亞說道，卻發現後者這時候已經開始嘗試跟那些威武的「外星人戰士」搭話，弄得對方尷尬不已，出于軍紀他們不好隨便回答陌生人的問話，但眼前的兩個好奇寶寶似乎又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終極上司的朋友，完全得罪不起，結果兩個被拉住的陸戰隊戰士只能滿頭大汗地支支吾吾，最後干脆酷酷地拉下了面罩，表示自己只是個NPC，所能夠完成的對話僅限于「我們的祖先在忽悠著你」這一句。
「哇，大哥哥，伊利亞可以和他們合影嗎？」銀發小蘿莉啪嗒啪嗒地跑到了我面前，興高采烈地拉著我的袖子，而剛才被她糾纏了半天的機槍兵則渾身一個哆嗦，我幾乎能透過那橙色的面罩看到里面一張冷汗直流的大臉。
「別鬧了，這里是軍事管制區，」該嚴肅的時候還是要嚴肅的，我果斷阻止了遠阪和伊利亞給陸戰隊戰士們添亂的舉動，然後一把將澤拉圖拽了過來，「跟這個外星人叔叔玩去」
「偉大導師，這個……」
倒霉的澤拉圖剛說了一句話，就被伊利亞一聲歡呼拖著離開了。
「果然，跟您在一起的人總是會很快就變得非常有個性。」凱瑞甘心悅誠服地說道。
當見到塔維爾的時候，感應器的調試已經基本完成，並開始引導即將到來的支援艦隊，而我們可敬的女科學家正忙著整理從下游信息端點上傳的資料，一副忙碌的樣子。我原本以為，這樣的情況即使要派研究員過來，應該也是個普通希靈技師，沒想到身為帝國首席科學家的塔維爾會親臨現場，這讓我多少有點覺得事情不尋常了。
「陛下，您來的正是時候。」
注意到我們到來，塔維爾快步迎了上來，「紅月的能量爆發在七分鐘前進入了第一輪蟄伏期，但剛才我們已經收集到了大量資料，結論令人震驚。」
「怎麼回事？」
听到冷靜如塔維爾都用「震驚」兩字來形容自己的發現，我也跟著緊張起來，對方用手在空中憑空劃動了兩下，分割出一個長方形的懸空屏幕，上面一連串滾滾而過的數據和圖形讓人眼花繚亂。
說實話，要說眼前這位知性御姐究竟有什麼缺點的話，除了那對棺材狀物的詭異熱愛之外，這種每次向我報告東西都要拿出一大堆復雜數據的習慣也是令人尷尬的事情之一，因為每次我都會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文盲，那上面的東西沒一個認識的……
「雖然屬下知道您不認識這上面的東西但請不要用看漫畫來表示抗議好嗎？」
啊，被自己的下屬吐槽了，而且還是被塔維爾這樣的人吐槽了。
訕訕地收回了手中的漫畫本，我撓撓頭發︰「你說，你說。」
知性御姐無奈地嘆了口氣，推推眼鏡說道︰「陛下，在紅月能量大規模爆發的時候，里世界產生了總計為時三毫秒的數次資訊爆炸，這些信息被時刻處于監控狀態的離世庭園所捕捉，我們從中分析出了一些年代久遠的東西——那些信息可能來自于里世界陷入無序之前，由于紅月的強大能量而被束縛至今都未消散——理論上是這樣。」
「嗯嗯，然後呢？」我裝出一副听懂了的樣子，點著頭問道。
「然後我們發現那些信息的組成方式非常類似于泛用型影子空間。」
「哦。」我點點頭。
時間滴答滴答過了三秒鐘。
「你說啥？」
完蛋了，剛才我慢半拍了。
「這個被我們稱之為里世界的、和表世界互成鏡像的詭異空間，體現出了和影子空間非常接近的能量波動。」塔維爾帶著認真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重復道。
「維斯卡」我扯了扯嘴角，感覺一陣牙疼，然後扭頭拍拍正拽著自己衣服晃蕩的小女孩，「你以前干掉的世界里包括這種型號的嗎？」
小女孩露出認真回憶的表情，那秒運算兆億次的小腦瓜數了整整半分鐘，才在我冷汗涔涔的注視下輕輕擺動︰「沒有」
「好吧，我們擺月兌嫌疑了，現在你可以繼續分析了。」
有個曾經闖下無數彌天大禍的妹妹挺辛苦的是吧？我從你眼神中看到這樣的信息了哦。
「恩，基本情況就是這樣，里世界很有可能曾經是一個影子空間，就如同我們的影子城一樣，是以外部現實為模板，在異次元中張開的平行世界，當然，它的體積更加龐大，甚至有可能復制了整個太陽系，不過，它的管理中樞被摧毀了。
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失控之後的影子空間，它的外部信息汲取模塊似乎還部分保持著運轉，因此在某些‘遺跡’上，它和表世界呈現出了高度的同步，讓我們一度誤以為它是外部世界的天然鏡像，但在剛才的資訊爆發中，我們找到了其被復制過的蛛絲馬跡。」
塔維爾說完之後，關閉了那令人眼花繚亂的信息框，留給我時間好消化這震撼的事實。
環視四周，這荒涼破敗的戈壁，在紅月下支離破碎的大地……整個里世界，竟然是一個失控的影子空間？
假如這樣的話，問題可就大了，希靈科技是出了名的不好對付，尤其是在它們給我們找麻煩的時候。
「現在我們已經找不到影子空間的殘存痕跡，」塔維爾低聲說道，「混亂無處不在，探索困難重重，這里的一切都無序了太久，即使是最強大的希靈主機也很難逆推出它曾經的建立者是誰。」
「但影子空間的生成裝置肯定還在某個地方運轉著，」珊多拉肯定地說道，「否則這里早就崩潰了，塔維爾，有可能是那輪月亮嗎？」
珊多拉指的是在天上懸掛著的紅色巨月，後者此刻正散發著神秘悠遠的光芒，將它的秘密深深埋藏在那沸騰的能量海之下。
「那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塔維爾點點頭，顯然她的研究小組們也對此有過論證，「紅月是目前我們唯一沒能探察清楚的地方，它的內部明顯有著高能量反應，假如這個失控的影子空間還有一個控制核心的話，只有可能在紅月內部，但是在我的資料庫中，帝國從沒有過紅月這樣的星球戰艦︰它的表面沒有任何實體，完全是一層高濃度的能量體，向外輻射出的奇特能量在五萬公里之外仍然會產生危害，這基本上就決定了它無法作為太空基地使用，而且紅月本身的能量形式也和帝國常規能源不同……」
「你是說，那個叫反幽能的東西？」我眉毛一挑，仰望天空隨口問道。
「是的，陛下，紅月光是一種波長和幽能一致，但波形完全相反的東西，根據希靈能級遞減理論，這種能量必然是更高一級能量衰變的結果，但我已經嘗試了所有的模型，都無法推演出這種奇怪的能量應該如何從虛空能衰變而來——理論上不可能。」
「對了，這樣說的話，那些可以讓普通人進入里世界的黑水晶匕首……」我突然想起了言峰綺禮找到的那兩把水晶匕首，根據他本人交待，水晶匕首是他從前去中國旅游的時候在一個神秘老人手中花高價買到的藏品之一，那批藏品還包括了兩個掉色的翡翠、高僧開過光的十字架以及一顆不小心掉進壁爐之後當場融化成膠狀體的夜明珠，而那兩把黑色的水晶匕首則是僅存的讓他沒罵娘的真正寶貝。
假如上面那段話混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你們無視好了，須知這個世界上猥瑣的家伙不止一個西卡羅的……
「鑰匙，可以讓非希靈使徒進入影子空間的共鳴水晶而已，材質相當普通，除了帝國之外，還有至少一千個文明會制造這種水晶，而且在不激活的情況下和普通水晶毫無區別，」塔維爾聳聳肩，「因此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它是干什麼的，那或許是這個影子空間的建立者為當時的帝國眷族準備的禮物，不過現在由于影子空間的失控，其身份認證功能已經失效，誰都能用——理論上是這樣。」
「有近距離觀察過那顆星球嗎？」珊多拉看著身旁一個懸浮窗口上不斷刷新的數據，一邊隨口問道。
「兩艘無人探測飛船正在紅月上空數公里的距離進行觀察，但在那麼近的距離下，我們的掃描設備仍然無法透過它的能量屏障。」
對探測飛船的徒勞無功我並不意外，畢竟，那顆星球極有可能也是希靈產物，而且還可能是帝國全盛時期的某個特種裝備，依靠兩艘小小的探測飛船就想穿透星球戰艦級希靈天體的屏障，那簡直就是開玩笑。
「寶貝，你有沒有覺得，那個月亮中間有什麼東西？」
我踫了踫旁邊正在翻看數據的珊多拉，後者抬起頭來，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好像是個亮斑？」
目力所及，那懸掛在天空的巨大月亮中央似乎出現了一個不甚明亮但和周圍顏色格格不入的斑點，在珊多拉的確認下，我肯定了自己沒有產生幻覺，而我們兩個的動作仿佛成了一個信號，一旁的塔維爾，還有附近正在感應器旁工作的技師們也跟著紛紛抬起頭，疑惑地看著那輪紅色的巨月，感應器天線在風中發出嗚嗚的低鳴聲，然後，逐漸帶上了古怪的噪音。
就好像尖銳的鳥鳴一樣。
「感應器受到干擾，紅月的能量強度正在上升」
「有大量錯誤信息涌入通信鏈路，我們嘗試排除……」
「報告長官我們失去了和那兩艘探測飛船的聯系……對方全頻道沉默，紅月正在膨脹……一號探測飛船被確認擊毀，二號飛船月兌離了能量風暴，正在全速返航」
一連串的緊張報告幾乎在同時響起，不僅僅來自正在操縱感應器的技師們，還有留守在影子城遠程監控的小組和在里世界近地軌道上駐留的觀察員，大量的信息同時涌入讓工作人員們瞬間忙碌起來，而塔維爾則立刻沖到了最近的信息終端操作員面前，大聲問道︰「怎麼回事？探測飛船是被什麼擊毀的？」
「報告長官，是幽能，是巡洋艦主炮級別的幽能正面轟擊，二號飛船傳回的圖像顯示攻擊來自……」
「來自紅月。」
我補充了這個操作員沒說完的話，然後抬頭看著天空。
現在已經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塊藍色的亮斑。
在紅月中央出現的亮斑急劇擴大著，片刻之間便已經達到了肉眼能分辨出形狀的地步，它的膨脹速度呈現幾何倍遞增，就好像滴入水池中的一滴藍墨水一樣蔓延開來，而且不僅僅是這一個斑點，在紅月的表面，肉眼可見的，至少十幾個藍色斑塊都在同時向外擴張，整個巨月宛若正在被藍色火焰吞噬的剪紙，在幾分鐘內，便已經化為一片懸掛在天際的深藍海洋。
「在召喚佐佐木的時候……天上的月亮變成了藍色……」
美狄亞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突然回響在耳際，然後和眼前詭異的天文奇觀重疊在一起。
藍月亮，果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