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無忌從僵尸身上扶起來時他手里還抓著僵尸阿三的頭顱,周顛噴了三口血才從他手里拽了下來。看著十分惡心恐怖,不禁又是一吐,這一口,卻將晚上吃的牛羊肉也吐了出來,忙將那頭扔了個遠遠的。
外力一觸,張無忌便悠悠的醒轉過來,只覺被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緊緊抱著,額上臉上陣陣冰涼,卻是趙敏的眼淚。忙睜開眼楮勉力笑了一下,豈知便是這麼一睜一笑,體內那兩股暫時平靜下來卻暗暗鼓蕩的內力又猛地沸騰起來,逼得他口內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差點又暈了過去。忙全身放松,摒除雜念,不敢再絲毫調動真氣,過了好一會兒,那兩股真氣才稍稍平靜了下去,自奇經八脈流回丹田,沸騰不休,只怕還是稍一觸動便又爆發起來。待他感覺好了許多終于睜開了眼時,已是第二天午時了。
此時他卻盤腿坐在一處深山的巨岩之下,背後是千鈞巨岩,面前是數棵大樹及幾大叢雜草灌木。向前看去,下面是一條山谷,前面是掩蓋積雪的蒼山。陽光反射之下,四處縷縷白光閃爍。原來天空已經放晴了。
見他醒來,趙敏禁不住輕聲歡呼,兩眼立濕,跪在他身前察看,卻不敢發問,生怕又引岔了他的內息。張無忌心內感激,握住了她的手,將她輕輕地摟入懷抱,輕聲道︰「敏妹,瞧你,哭什麼……」
見他能說話,趙敏心中大喜,忙輕輕掙月兌懷抱,擦干眼淚笑道︰「快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說罷便去打開包袱尋找吃食。
听到張無忌說話,一直躺在地上睡覺的周顛忍不住開口哈哈笑了起來。這一笑,牽動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張無忌道︰「周大哥,你靠近過來,讓我查看一下你的傷口。」
周顛忙道︰「不必不必,我周顛身子骨硬朗得很,這點小傷不礙事。你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再看我的傷勢不遲。」
張無忌微笑了一下道︰「我的內息不小心出了岔子,現下只要不催動內力便沒有什麼大礙。周大哥放心,我張無忌給人治病療傷不一定非得動用內力,讓我瞧一下沒有什麼關系。」
周顛也是習武多年的行家,豈能不知內息出岔吐血的嚴重性?而且武功越高越是凶險!听他說得輕松,但他現下說話有氣無力,連動都不能動便可見一斑了。但又不願拂他意,怕他著急,便坐起來挪到他面前。但見張無忌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不由得心又提了起來。
張無忌搭在周顛的脈搏上,好一會兒,睜開雙目道︰「鹿老兒那幾指點穴已經壞了周大哥的經脈,若不及時救治只怕……」
周顛哈哈笑道︰「我覺得現下好得很,那些傷都是皮外之傷,現在傷口也結疤了,不礙事,哈哈,無忌你就別瞎操心了!」
張無忌嘆道︰「周大哥你有所不知。再說,你那玄冥寒毒也尚未去除,再拖下去,不到十二個時辰必會發作,到時會如同下到地獄般痛苦。」
周顛笑道︰「是啊,所以一定要無忌你先好起來,只有你好了,才能治我。別說了,趙姑娘拿來羊肉了,咱們先吃點再說吧。」
張無忌只感丹田內又開始沸騰起來,忙閉住口,沉了一會兒氣,方才道︰「敏妹,取我的金針來……」說著,額頭汗水滾滾而下。
趙敏已將羊肉用匕首切細碎了,想喂給他吃,卻听他如此說,只得輕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抹了一把淚,將張無忌的金針取了出來。
張無忌勉強點了一下頭道︰「周大哥受損的經脈再不救治,以後不但武功大大受損,恐怕便是整條左臂也要廢了。現下我手上無力,敏妹你便替我施針吧。」
趙敏趕忙點頭道︰「無忌哥哥你放心。」
張無忌點頭︰「雲門左二分一寸深,要慢。」
趙敏依言將周顛衣襟拉開,在他左臂雲門穴往左二分處緩緩刺了下去。
張無忌又道︰「曲垣下二分半寸,要快。」
趙敏依言用針,不一會兒便刺了十余根。趙敏雖聰明博記,但于金針之術到底不曾習練過,認穴又遠不及張無忌準確,更何況這一路所刺之處十之**屬穴旁位置,此乃輔助相推之法,乃醫術中極其深奧的法門,便是許多名震一方的良醫,窮數十年之功也未必得窺其門徑,是以趙敏常常一針下去卻見張無忌微皺眉頭,忙又拔出重刺,好歹算是刺了近二十根去。這時張無忌已經面色蠟黃,汗透衣背,將眼楮也閉上了。
周顛心下感激異常,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想阻止趙敏施針,又怕他著急,只得強忍熱淚轉頭凝望蒼山了。
昨夜張無忌暈倒後,趙敏怕神衣門的人找上門來,連夜套了大車載了張無忌和他趕到了山里來。走到實在沒有路處,兩人解下騾子馱了張無忌和一些行李躲到了此處。雖明知此處也不安全,但張周二人受傷太重,趙敏又不甚方便,也便無法可施了。安頓好張周二人後,趙敏又騎了騾子從這邊山坡到那邊山坡環來轉去地繞了好幾圈,還不時地下騾子走走,最後趕走騾子回到山岩下時天都亮了。周顛知道趙敏詭計多端,但卻不知她如此這般做的是什麼手腳。待她回來問她,她道此乃連環迷陣,原本用在密室和墓穴里較多,但此刻遍地是積雪,無法去除腳印,索性便拿此陣法來姑且一試,也不知成也不成。但願他們循著這些足跡空轉幾個圈子後便怒氣勃發立刻追趕騾子而去。
那時的趙敏臉龐被風雪打得緋紅,目露疲憊中看向張無忌時卻溫柔至極關心至極,看向自己時又滿含誠懇,直顯英豪之氣。心想這女子怎麼了?怎麼和以前相比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難道我周顛要殺她卻是錯了?但轉念一想,卻仍要以大義為重,別說她只是變了個人,便是變作了女菩薩,只要妨礙明教大業,也要堅決除去!現只等她將少主人生下來,立刻找機會!現在千萬要忍,不能教她發現異狀,否則只怕自己要先死在她的手里。這女子,奸詐狠毒,智謀深遠,又牢牢地控制了教主的心,明著干,我周顛可不是她的對手。
周顛心里不停盤算,他卻不知,趙敏自不久前見他的第一天便察覺了他的企圖,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此時趙敏的雙手冷得通紅發木,微微發顫之下,凝神為周顛扎針,周顛心下難過,索性什麼也不想了,心中道了一聲自己一命賠一命,到時陪她一起死便是了!放眼張望蒼山。望著望著,隱隱間覺得有點不對,不一會兒,听到有馬匹奔跑的聲音,心中大動,暗道︰「他們終于找來了。但願他們能被那丫頭的連環迷陣所迷,找到了別處去。
張無忌的眉頭也跳了跳,但絲毫沒作聲色。過了好一會兒,馬匹漸漸遠去,但不久又響了過來,然後又是遠去,不到一炷香時分,又奔了過來。這次直奔到幾十丈處,驚得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