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倚天屠龍記(全本) 第十七章 怎知伊人病膏肓 之 初到波斯

作者 ︰ 予雲

加恩山脈位于現今伊朗和阿富汗的交界,山脈比不得中國的許多名山高大雄偉,風景絕美之處也不多,四季不化雪的地方甚少,輝月使口稱加恩大雪山,那是心中對此山有一種神聖的崇敬,說話語氣不由得加重了而已。進入山脈,韋一笑見此山溝曲徊環繞,人煙稀少,時而森林密布,時而又寸草不生,頓時放心不少,勸張無忌道,此地地形復雜,極易潛逃躲避,人煙稀少,氣候干燥,給養難繼,必然不適合大批人馬久留,倘若波斯軍隊現在還沒有找到小昭姑娘,必然會撤去大部分的人馬,散于四周集鎮要道,這對于咱們的營救極為有利!

韋一笑心中有數,小昭如果沒死,那麼她的老娘,也就是他的老伙計紫杉龍王,那個蛇蠍老女人也必沒有死,以張無忌和自己的武功輕功,便是當真深陷千軍萬馬,也有十足的信心救了小昭回歸中土。但以張無忌的性格,豈能不救小昭的老娘?娘的倘若這黛綺絲身體好好,她武功不在我之下,當可自保,但若她不幸受傷,甚至身患重病呢?我姓韋的豈不是還得背她?那可倒了霉了!

黛綺絲的美貌曾經令韋一笑也意亂神迷過幾天,但這女子太驕傲,以為自己是女王,別人是叫化子,正眼不看一下也就完了,偏偏看了還要有那種蔑視、鄙視的眼神,韋一笑二十歲出頭就以一身絕世武功做上了明教四**王之一的位置,原本春風得意也想找個好姑娘過點舒坦的小日子的,但那連著幾次的鄙視,將他的信心澆潑得蕩然無存。韋一笑對自己的相貌本無信心,再加上自己因為練功,身體一直不怎麼好,不宜接觸女人,心中就總有這方面的自卑感,被她打擊後,則徹底地灰心喪氣,就此更加苦練武功,以至弄得自己的身體更加差,每過幾日便要到鬼門關打轉一次。這樣看不起自己的女人,自己便是一眼也不想再見到她,何況還要背她?我韋一笑不敢有違教主的號令,但偏生心胸便沒那麼開闊!怎麼辦?倒時我韋一笑倘若正眼看她黛綺絲,我就不姓韋,姓黛!這輝月使小娘皮我不是想摟又不敢麼?在那女人的面前,說啥我也要摟一下!氣死她!但願我們找到他們時,圍困大軍已經撤去,老子就不用接近她了,出了波斯境,老子立刻先行開小差,溜之乎也。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樣找到小昭她們,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她們逃往何處了。

三人進入了一個山谷,谷中一條小河蜿蜒流淌,清澈透底,兩旁山坡延展開闊,布滿了青草和紫色的野花,蝴蝶蜜蜂,成群結對地翩縴其中,馬兒行走在此地,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垂頭喪氣,變得神采奕奕起來。張無忌也得稍展眉頭,極目四顧起來。

唯有輝月使,越加緊張起來。她將黑布長袍從頭裹到腳,只露一雙眼楮在外,再也不走在張韋二人之前,而是在他們三丈之後指點前進方向。

自從進入西域後,所見女子大都如此打扮,張韋二人倒也沒有奇怪。輝月使早早交待他們,此處有一個部落,他們去打听情況,須得佯裝成商人的模樣,她現在是張無忌的女奴兼向導,來波斯收購地毯和藏紅花,這是先來打問價格來著。這個部落以前是信佛的,百年前轉信摩尼,現在卻已經叛教,成了阿拉伯附民了!所以輝月使不得不違心換了穆斯林的裝束,改騎馬為坐馬,以免引起眾相嘩然。

很快便看到人煙了,只見這小河兩邊的草灘上,不斷矗立起一頂頂地帳篷,牛羊馬匹,就像雲彩一樣散漫在河畔以及山坡上。遠遠見到生人,便有碩大的牧犬狂吠奔來,連鎖反應一般,遠處的狗也跟著狂吠起來,不一會兒,犬吠聲便蔓延了整個山谷。這陣勢,倘若普通人,又走在地上,便先給這些狗嚇破膽了。

輝月使果然說道,便在此處靜立,等待來人罷。

果然不一刻,便有七八騎吆喝著奔來。那四五條黑犬齜著牙滿口黃牙圍繞著三人狂吠不休,聲震耳鼓,韋一笑听得心煩之下伸舌頭卷了一下嘴唇,嘿嘿笑道︰「真是狗仗人勢啊!若在我中土,這樣的死狗,早被我姓韋的殺來下酒了!」

輝月使听得心頭發惡,心想中土明教當真步入邪道了!摩尼明尊教導我們不茹葷腥,此人卻不是酒就是肉,現在還想吃狗肉!這樣的人怎麼配做堂堂的護教法王?

心中想著,那七八人便打馬奔到了。拉住馬,傘形分開,中間一留著滿臉花白胡子的瘦肖老者單掌撫胸頜首拾了個禮,嘀里咕嚕地說了一通。張無忌和韋一笑面面相覷間,輝月使已下了馬,雙手執裙,走向前躬身還禮,轉頭對張無忌畢恭畢敬地道︰「他是這里的長老巴庫,問我們從哪里來,來做什麼。」

這些人里除了這位老者面目尚顯謙和慈祥外,其余人都瞪著眼珠,緊握馬刀,顯得甚是彪悍凶狠。這些人都是一個裝扮,頭裹重布,身穿灰白長袍,翻毛羊皮馬甲,大胡子有黑有黃,掩蓋了本來面目,看不大出年歲大小。張無忌見老者溫和有禮,心頭頓寬,忙抱拳道︰「長老好!我乃東土中國商人,此番隨家父前往耶路撒冷販運了一批絲綢,回國途中,想要順道收購一批精美的波斯地毯和美麗的藏紅花帶回中國,家父便命在下前來貴地詢問貴地貨物的數量和價格來了,如果合適,在下便回去告訴家父,帶領駝隊前來收購。」

這都是輝月使事先交代好的措辭,因為張無忌年紀輕輕,面白膚女敕,怎麼看都不像萬里販運的商人,再說就他們三人三騎,身上還無甚金銀,騙小孩也騙不過去,所以謊稱背後還有一個做大老板的爹,方能天衣無縫。輝月使照著翻譯了,另外又將那個子虛烏有的自家「老爺」的強大實力大加吹噓了一番,意思是只要你這里貨物量大、質美、價格公道,有多少老爺收多少,付大元硬通貨元寶銅錢和巴格達金幣都可以!

長老听了果然眉開目笑,雙手交于胸前,頜首道︰「感謝真主!願真主安拉賜福與你,和您尊貴的父親、母親、以及家人!我尊貴的客人!還等待什麼呢?快快去見我們土庫爾思-本登酋長吧!」

涉及到別教的神,輝月使不願翻譯,于是只把最後一句話翻譯給張無忌听了。張無忌听了佯裝大喜,忙抱拳說請。隨著這位巴庫長老往前走。

作為一大行商,卻用一個女奴作向導,是很可恥的。所以巴庫表面雖然熱情,實際與張無忌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輝月使想要上馬,大漢們卻一起瞪向了她,無奈,她只得牽著馬在後面走。牧羊犬們越來越多,張韋二人騎在馬上,又有長老陪著,牧羊犬們猜到他們是重要客人,不敢造次,便都圍了輝月使一人狂吠。

在此地女人的地位極低,女奴則連狗都不如,所以眾大漢均冷眼旁觀,沒有一人呼喝狗群。

摩尼教是提倡男女平等,聖女至上的,但無奈,如今波斯人自己的宗教被趕走了,從阿拉伯席卷而來的宗教徹底改變了他們。輝月使既感惱怒,又感淒惶,暗暗發誓找回教主後,誓要輔佐教主光復明教,重塑摩尼明尊在波斯大地的光榮!

而現在,一定要忍!

狗群狂吠不久,凶性再也難煞,竟向輝月使瘋撲而上。輝月使不敢顯露武功,心頭惶急間不由大叫︰「韋一笑,救我!」

韋一笑早看不過去了,不等她叫,身體已經離鞍而去。落上輝月使的馬匹,伸手抓住了抱住頭臉的輝月使的胳膊,猛地一提,將她提離了地面,但一條狗已經要在輝月使的小腿上了,這狗甚是凶惡,一口咬住便發現獵物要掙月兌,于是立刻惡嚎著死咬不放,被韋一笑一起提了起來。

韋一笑怒極,再也顧不得什麼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話,當下另一只手掌飛落,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狗的鼻梁之上,直打得它骨斷肉裂,狗血四濺間終于松月兌巨口,倒翻出去。其余猛犬見狀凶性更是大發,立刻涌上來撲咬馬腿馬月復,驚得馬兒當即嘶叫著人立而起。韋一笑足尖在馬鞍上猛地一踩,抱著輝月使飛躍了出去。群狗立刻狂吠而追。

張無忌暗壓心頭怒火,捏著馬鞭看向巴庫,鼻中哼了一聲,巴庫見狀忙喝令大漢們呼喝狗群,連連向張無忌道歉。不過他道歉的話還好張無忌听不懂,若听懂了,更得氣惱。

原來他說的是一個女奴縱然被狗咬死了也不打緊,他們酋長會很樂意地賠他兩個的。

在他們眼里,一個波斯女人竟然學會了異族語言,能會是個什麼好東西?這種女奴好在是這位客商的,若是他們族內任何一人的,早被處死了。

輝月使被咬得不輕,縱她武藝高強,也不禁落下淚來。韋一笑見那些大漢們大喝中拿鞭子抽那些狗,那些狗都還哼哼叫著想要繞過來咬人,當真氣得還想沖過去殺狗。

自昆侖武家莊後,張無忌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凶狠的惡狗了,如今再次看到,一番舊事涌上心頭,不禁暗暗慨然興嘆。

韋一笑輕功雖佳,但懷中抱個人卻別想跑得過那些生猛強壯的波斯牧羊犬,若不是那些大汗及時喝止,他只怕也要被咬了。他瘦得連上都是骨頭,惡狗咬在嘴里,只怕會更加歡喜。

這時被眾大漢隔開,韋一笑方才能低頭去查看輝月使的腿傷,當然不能卷起了褲管看,只見那里的袍子都被撕裂了,十余孔牙印染滿了鮮血。輝月使雖一路上沒少氣自己,但見到這樣韋一笑也憤怒不已!

這些牧羊犬平日里看護牛羊,常常要和各種野獸搏斗,而且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來他們部落的外人大多是敵非友,是以強橫凶惡慣了,嗅到陌生的氣息和血液便按捺不住狂暴的性子。而且此地民風強悍,狗咬了外人不但不受主人責罰,反倒常常還要被主人以勇士來嘉獎,所以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它們凶殘猛惡的習性。

韋一笑打死的那條狗正是其中一名大漢的,這人原本見韋一笑精干枯瘦還敢做人家的保鏢隨從,心中還暗笑呢,這時見自己的狗整個上顎竟然被他隨手一掌打得粉碎,當真又驚又怒,心想你一個卑賤的女奴被咬死,我們有的是女奴賠你,可我的勇士被你打死了,你卻從哪里來賠我?若不是你現在還是我們的客人,今日我特音定要你瘦鬼抵命!

張無忌若扮作行商大老板,說甚麼也不像,但他做過明教群豪的首領,近來武功又越加傲視群雄,是以氣度早已不同往常,由此扮一個大老板的頗顯年少有為的公子還是綽綽有余的。他見大漢們擋住了惡狗,當下不動聲色地笑道︰「她雖是一個女奴,現在卻是在下的口耳,得罪之處尚請諒解!」

輝月使抹了淚,將這話翻譯了。巴庫冷眼看了看張無忌,搖了搖頭笑道︰「我尊貴的客人,您的這名手下勇猛絕倫,那是真主賜福,打死了條狗麼,沒關系的!我們族人最尊敬勇士!請!」領了張無忌,並轡而去。

韋一笑胸中的怒氣大起之下,那還管他這里的什麼規矩,當即將輝月使抱上了自己的馬背,然後牽馬走在張無忌馬後。大漢們均用奇異憤怒的眼光看向他們,韋一笑只顧昂然不理,大步向前。

巴庫終于忍耐不住了,開口說道︰「女奴怎能在主人面前騎馬?怎能女奴騎馬而男人走在地上,還給她牽馬?罪惡啊!」

輝月使听了想要翻下馬背來,韋一笑早已看出這老者面色不對,當下止住了輝月使,道︰「老家伙說的甚麼?說給公子听便是,有公子作主,你甚麼也不用怕!」

輝月使說了,張無忌當下板著面孔喝道︰「我的女奴被你們的狗咬傷了,難道還要讓她走路?你們族人便是這般款待我們來自遠方的客人麼?」

輝月使照樣說了,張無忌借勢拉轉馬頭,對韋一笑喝道︰「我們走!甚麼地方買不到好貨?我們就是去比什凱克,也不在這里買!走!」

韋一笑听了立刻拉轉馬頭往回走,輝月使立刻佯裝又急又為難,將這話喊給巴庫听了,巴庫果然立刻慌了手腳,忙打馬攔在了張無忌的馬前,學著中國人的模樣抱拳打恭,笑道︰「我尊貴的客人這是怎麼了?在加恩一代,誰還有我們部落大?偉大的、神聖的、深受萬能的、無所不在的真主安拉眷顧的君主、烏斯漢陛下已經將加恩山脈東西兩側,廣大的阿富汗谷地,都封給了我們的酋長,土庫爾思-本登老爺,並尊封我們老爺為黃金大酋長!我們這里有全世界最精美的地毯,有全世界最神奇的藏紅花,尊貴的客人您還去哪里呢?比什凱克的也不一定有我們部落的好啊!」

土庫爾思-本登酋長的名號輝月使早已給張無忌說過,他是這里勢力最大的酋長,管轄了大片的草原和谷地,農牧民三萬多戶,馬上勇士過萬,而他自己也勇武過人,頗具膽色,自投靠了巴比倫王烏斯漢後,在反蒙元戰爭中屢立戰功,深受烏斯漢賞識,所以加恩大山一帶的重要事情,非得向他打听不可。

波斯人痛恨蒙元,但在這里來往的大元漢人卻皆為本份的商人,同他們素來友好,既有錢,付錢還爽快,分文不賴,而且他們的物產,五成以上要靠賣給中國商人,所以怎能不歡迎漢商?所以張無忌假扮漢人商人側面打听當下時局,絕不會引起猜疑。

擺夠了譜,張無忌才不情不願隨巴庫繼續往前走。

山口到酋長大帳,足有十里遠,大部分的牧民平時都是放牧牛羊,操勞生計的,但他們隨身都攜帶武器,如有戰事,打馬往大旗下面一聚攏,就是殺氣騰騰的戰士。平時各處路口或村寨,都由族中長老率領幾名勇士巡邏把守,但有情況,立刻傳訊。而遇到做買賣的商人,則由他們負責接待指引。這里的普通百姓是不能私自售賣自家的物事的,必須得集中上交大酋長,由大酋長統一售賣,所以踫到前來收購貨物的商人,長老們只得將他們送到大酋長那里,大酋長家的管家很多,專門管這個。

由大酋長牽頭統一售賣本是好事,就算到現在也是極符合商業規律的,但這種商業行為摻入了過多的政治因素就不是甚麼好事了,每年大酋長因此不知發了多少黑心財,又有多少普通百姓又因此損失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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