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大軍而上,昨日到了長定府,原本快速運來的紙甲,又有五百套。
昨日晚上,長定府演武場,這本是柳思明所建,柳思明善騎射,智敏過人,治甲兵,自署文武將吏,私貢賦,這軍營自然造的不錯。
這時,大軍就在沙場上,一陣緘默,都看著。
這時,幾個以軟木所制的人形,掛了上去,並沒有用稻草,因為稻草人內部空虛,並不能和人體相比,以軟木甚是合適。
一聲號令下,幾個軟木人形上,先套上了一個鐵甲,這是一般營正才能穿著,又套上了一個紙甲。
王弘毅親自上前,觀看,又令︰「用一石弓,二十步」
數騎來回奔馳,呼喚︰「將軍命用一石弓,二十步」
眾士卒都是听見了,連忙目睹而上,只見二個挑選出來的強弓手,已經候命。
其實古代的一石弓,換算下,就是五十斤,和糧米所用的一百斤石不一樣。
大燕開國時,大燕禁軍步弓手考核時,就是用九斗的弓,差不多是四十五斤,這已經是軍中銳士。
普通軍隊的步弓手考核時,就是用六斗的弓,差不多是三十斤。
用一石弓,就是軍中的杰出弓箭手,也就是說,大部分弓箭傷害,不會超過這個,至于二石三石者,那就是神射手了,說不定可以在青史上留名。
至于二十步,就是十米。
只听一聲令下,噗噗二聲,二個強弓手都射出了長箭,都命中了目標。
王弘毅親自上去檢查,一看之下,只見二十步內,長箭將這套紙甲甲片射碎了,箭頭穿過去,刺入一寸。
幾乎同時,營正級的鐵甲,也被射了個小洞,甲身凹下去一塊,不過僅僅穿入半寸。
一看,就心里有數了。
眾將上前看了,各自議論紛紛。
「四十步」王弘毅檢查後,再說著。
「噗噗」二聲,又是二箭,再上去看時,只見紙甲被射穿,但是箭尖也沒有余力了,都不能刺入軟木半寸,而鐵甲就是凹下去一塊,直接偏離滑出。
也就是說,二十步內,穿著紙甲,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要害,只是負傷。
地球歷史上,《新唐書》上記載,唐宣宗時,徐商守蒲州,有兵士千人,襞紙為鎧,勁矢不能透,足見其柔韌和安全。
四十步以上,穿著紙甲,弓箭基本上無威脅,頓時眾將大嘩,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又在眼前。
「用長刀連砍」王弘毅吩咐的說著。
只見一個挑選出的普通士兵,持長刀而上去,連連砍殺著這些穿著紙甲的軟木人。
第一個時,由于蓄力,砍了上去,頓時將紙甲砍開,但是到第二個第三時,明顯就不一樣了。
王弘毅親自上去查看,只見第一個紙甲被切開,並且軟木上有明顯刀痕,第二個紙甲也被切開,刀痕不過半寸,以後幾個甚至連紙甲都無法完全切開。
「沙場搏殺,哪能和表演一樣,積蓄力量才砍殺?也就是說,基本上可承受數刀的砍殺,當然騎兵不在此中」
下面不必用槍刺了,這就算是鐵甲也無法承受,就不必加到紙甲上。
眾將見了,都是議論紛紛,把熾熱的目光看向了五百套紙甲。
張允信忍耐不住,上前說著︰「主公,這等紙甲,可制多少,能裝備全軍不?」
「這個自然,此甲月制五百套,若是有需要,可月制千套,一年就可武裝全軍。」王弘毅哈哈大笑說著︰「而且此甲雖然不耐久戰,但是卻可回爐再造,每逢大戰,戰後都可以舊換新。」
這過程,實際上前半段是造紙一模一樣,用樹皮、麻、破布、魚網等所制,造紙昂貴的原因,是由于後期要使紙面光滑,不滲水,宜書寫。
可是紙甲不需要,以粗拙堅韌為貴,並且和布帛混合,加工捶軟,方寸四釘,又浸于桐油,就可制出。
最重要的是,這些都可回收再造,這大幅度減少了以後的消耗和成本,以現代的流水線和回收思路,就可使事半功倍。
想到這里,王弘毅非常滿意,決定建立「紙甲司」,正九品單位,以供應全軍,並且每套必有標記,追究具體工匠責任,以免濫竽充數。
這時,長定府知府王彥,看見佷子英姿煥發,而眾將都凜然听命,不敢有違,又兵強馬壯,有此利器,以後必可大展宏圖,光宗耀祖,心中歡喜無限。
現代人無法理解這種宗族觀念,但這時很自然,王彥當下就喜極流淚,連忙擦了。
卻听見虞良博大贊︰「將軍,現在農田要開墾,軍隊要兵器,無論是兵器和農具,都需要很多鐵器,現在用此紙甲,就此一項,就可減少四成鐵料,實是大善」
眾將也連連稱贊,王弘毅仰天大笑,說著︰「就是此意」
頓一頓,又說著︰「今夜飽食,明日在中午前,趕到呂川縣」
軍令如山,遲延了數日的大軍,黑壓壓的一片,向著呂川縣而去,在空中飄蕩的各色各衛的軍旗,在旗幟下,排列整齊的士兵,各色的皮甲、紙甲組成的陣列,行陣威武的而去。
這消息當然隱瞞不了,才五十里外的呂川縣和杜恭真,當二軍靠攏對峙時,這立刻激起了戰斗。
只听通通的鼓響個不停,敵陣中旗幟一抖,一衛五百杜兵,踩著節拍,緩緩逼近,帶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壓迫感和沖擊力。
「將軍,讓末將先打一陣」張允信請命的說著。
雖然大家都知道,杜恭真不可能拼命把主力消耗掉,這只是試探,但如果王弘毅的軍隊不堪一擊,也立刻變成決戰。
「允你所請,這五百套紙甲,全部交給你部」張允信如此積極靠攏,王弘毅對他的感覺是一變再變。
原本覺得是老將不堪可用,不久前覺得可堪一用,現在又覺得尚可大用。
「遵命」穿上紙甲的時間並不長,一刻之後,五百人穿著紙甲的沙成都將士,踏步而出。
杜恭真一看,頓時大驚,遠處當然分辨不出紙甲,只當是盔甲五百副,這可是空前大手筆,再看其它軍隊,也不是剝的干淨,不是集中了全部盔甲作樣子。
「此子怎麼有如此之富?難道長定和文陽這樣富裕?」杜恭真環顧左右,驚問著。
左右大將都是臉色凝重,觀看著,無人應答。
這二衛差不多都是試探,一相遇,就激烈搏殺起來。
兩軍加起來上萬人,都在觀看著。
說話間,兩道鐵流相遇,相互搏殺,眼見相撞的前排士兵拼命搏殺,不時有著人轟然栽倒,兩軍似乎都毫不顧及傷亡,前赴後繼。
隨著兩陣後面的戰鼓急促,就算傷亡慘重,搏殺也在繼續。
「杜鎮最精銳的牙兵,也就是這種程度了麼?」王弘毅看了看,冷笑的說著。
只見二衛如洶涌潮水一樣相互拼殺,不時有著前面的士兵被長刀砍倒,不時更有著後面的士兵進行前進,轉眼間,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填上,形成混戰,拼的是大家的意志和力量。
古代戰爭傷亡不超過一成就會後退,是沒有錯,不過這類後面都有五千大軍壓陣的先鋒隊,卻沒有這個福氣,只見相互拼殺,人員迅速減少,但是非常明顯,有著紙甲保護,王鎮減員的數目,遠比對方少。
當傷亡三成時,杜鎮的這衛兵,終于失去了斗志,「轟」的向後退了下去。
杜鎮中眾將都是倒抽一口涼氣,驚嘆起來。
杜恭真寒著臉,一揮手,一隊兵上前,將逃的最快的十數人砍殺,將其它人都引到下面去了。
幾乎同時,張允信一衛都在救助著自己的傷員,不少倒下的人扶了起來,而作為失敗者的杜鎮兵,就沒有這好事,被一一殺死在陣前。
「戰死三十一人,傷七十五人,傷者有紙甲防護,入創不深,大半可治療。」片刻後,報告就出來了。
這時,對方主將的中軍踏前,一股緊張肅立的氣氛頓時彌漫在陣前。
「無妨,應該是杜恭真想和我說話」王弘毅見對方並沒有作戰的動作,淡淡的說著︰「黑衣衛,護我上前五百步。」
「諾」黑衣衛三百騎,個個剽悍,同樣穿著紙甲,這些紙甲還進行了專門涂以金漆和各式花紋,光彩耀目,顯得陣容嚴整,威武雄壯。
陣前三百步,兩軍停止,各自相望,再向前,就是神射手的範圍了。
杜恭真凝神觀看,只見中間一個青年,端正坐在一馬上,神態從容肅靜,穿著華麗盔甲(也是紙甲),穩如大山一樣。
在他的周圍,各旗隨風招展,騎兵和步卒,長林一樣豎起長矛保護,各將各兵排列得整整齊齊,陣容威武,靜而無聲。
杜恭真凝看半刻,露出了黯然之色,下達了命令。
片刻後,六千大軍整齊後退,撤出了戰場。
戰場寂然,遠遠望到六千大軍後退時模糊的黑影,听到的只是風卷旗鳴。
王弘毅環照左右,知道大器將成,心中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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