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主屋
劉氏小心翼翼的取過外套,給夫君披上,保養得宜的一張臉上,帶著溫順的微笑。
「夫君,是否在這里用早膳?」服侍丈夫穿好衣裳,她輕聲問著。
魏越隨口應了一聲,對于在哪里用早膳,他並不是很在意。
只不過……斜眼看了看正站在身旁的正妻劉氏,雖容貌保養得當,可到底是四十出頭年紀,實在比不得幾房妾室年輕貌美,連服侍他穿衣裳時的手勁,在他看來也是過于粗重些了。
「洗漱讓她們幾個服侍就好了,身為夫人,要有夫人的做派,不要什麼都親自做。」見有幾個侍女端著洗漱用品進來,魏越淡淡開口說著。
劉氏的手一頓,不敢有絲毫異議,說著︰「妾身這就去吩咐灶上去備早膳。」
「恩。」依舊是隨口應了一聲,魏越半眯著眼眸,讓年輕侍女服侍著自己。
劉氏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出得門喚了僕婦侍女下去張羅,吩咐過後,她沒直接回房,站在外廳繼續指揮侍女。
雖說內房里留了年輕侍女服侍,魏越還給這位正妻臉面,即便喜愛美麗的侍女,也不會在妻子院內亂來。
劉氏知曉這是因為幾位子女的緣故,即便如此,她已是很滿足了。
直到魏越穿戴整齊從里間出來,劉氏方再次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早膳被擺放在桌上,用過一些,魏越離開了。
到了宮前,就見殿前站滿了官員。
魏越昂首而進,後面有侍衛兩人,腰懸長刀,亦步亦趨,雖然到了殿門口,還是留在外面,但是卻和內殿武士對上了眼。
君臣上了殿階,有人高聲喊著︰「皇上入座,百官成禮!」
說完群臣跪了下去,魏越是第一個。
皇帝就吩咐︰「給大司馬看座。」
這時大殿香煙繚繞,莊重肅穆,帝座上的人,還是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魏越謝了,坐了,見得禮官出班唱儀,百官趨前跪拜。
魏越有著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的特權。
話說古禮,臣見君須趨,即快步走。入朝不趨,上朝可不用快步走。
古人上殿不得佩劍,劍履上殿,即穿鞋佩劍直入殿堂。
臣拜君時由侍臣唱名,謁贊不名就不需要經過這個程序,這三條是一種特殊的禮遇。
這時,坐在大殿中,不知為何,突然少了平日里的得意,只覺得心情變差了許多,這種情緒出現,讓他感到很是煩躁。
大察覺到心情不佳,參加朝會的官吏都小心翼翼。
唱班話音剛落,突有一個御史越班站出,跪下叩頭,奏著︰「皇上,昨日有大司馬的家僕縱馬奔馳,連踏十數人,死三人。」
這時,大家都是一驚,雖說是家僕,但打狗還需看主人,這人行徑,顯然是針對魏越。
皇帝沉吟不語。
禮部尚書卻怒著︰「大殿之上,這等小事拿上來干什麼?是否另有其意!」
這御史磕頭說著︰「不僅僅是百姓,其中還踏死一官,是正八品功曹,這事雖小,但是朝廷百官自有體面,被賤奴所殺,豈不是以下犯上,臣子有責,只是就事論事,也非越位而言!」
听了這話,頓時讓魏越大怒。
在以前,魏越在公開場合,還是很給皇帝面子,對于抨擊自己的文官,也不是一味的鎮壓。
出來指責多半是容了,這也是為了招攬人心。
可在這時,魏越猛的大怒,心想︰「自己安插羽翼多年,卻總有一些忠燕之人冒出來,實是可惡。」
一怒之下,驀地立起,向皇帝略行禮,就嘿嘿冷笑,說著︰「汝是何人,敢作此言?來人啊!」
這一喝之下,頓時有著侍衛上前,應著︰「在!」
這頓時讓整個朝廷猛的一驚,雖然魏越掌握大權,但是平時也會守著規矩,為何現在就如此大怒,公然號令禁軍?
只听魏越怒著︰「將此獠杖斃!」
「諾!」當庭,就有著禁軍撲了上來,將這個御使拖下去,仗斃的地方離殿堂不遠,寂靜的大殿里眾人,都听到了淒厲的叫喊,以及對魏越狼子野心的詛咒。
滿堂百官,無人敢再出聲,平日里不曾見過這些血腥場面的皇帝,嚇的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片刻後,喊聲越來越低,終是寂靜。
一侍衛上前,稟告著︰「大將軍,已杖斃!」
「哼!」魏越的心情這才略好轉,憋著一股邪火的他,很快示意旁邊太監宣布退朝。
站立在一旁的太監,甚至不去看座上的皇帝,直接按魏越吩咐,宣布退朝。
不去看那些官吏看著自己的目光,魏越率先大步流星的出得宮殿。
「大將軍,這是外面新傳回來的情報,請您過目。」回到府邸,有心月復將前段時日收集上來的情報,置于魏越面前。
魏大將軍接過下人送過來的茶盞,里面是他平日里最愛的茶,輕輕品了一口,清香入喉,躁動的心方平復下來。
「這些都是?」目光掃了一眼面前的這些,魏越听不出情緒好壞的聲音淡淡響起。
知道這幾日大將軍情緒反復無常,即便是他的心月復,也是小心應對著。
听他詢問,忙恭敬說著︰「是,大將軍,這些是挑揀出來,涉及各州府的變動,不敢私下扣留,由大將軍裁定!」
「是這樣。」隨手翻開幾份情報看了一下,魏越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洋洋味道︰「只是些無用的情報罷了。這些本將早都知曉了,你還是拿下去……恩?」
手指翻過的一頁,被魏越很快翻回來,面上的表情變的凝重起來。
「這份是……」他眼下看的這份情報,是來自于益州的情報,非是秘密︰「王弘毅膽大如此,稱侯不過半年,就又自稱蜀國公?」
不是沒察覺到天子的作用越來越小,天下局勢已日趨動蕩,各藩鎮諸侯越發目無天子,益州王弘毅這樣明目張膽,卻還是少有。
魏越皺著眉,緊盯著眼前情報,臉上蒙上了深深的隱影,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找到不快的根源了。
朝廷權威日衰,自己就算當上第一權臣,又怎麼樣呢?
「師弟,我已得到消息,益州王弘毅已自稱蜀國公,這件事對我等有利。」府內,周吉對師弟旬枸提及了獲知的消息,臉上帶著輕松神情。
旬枸的見識,自是不比他低到哪里去,點頭說著︰「此事的確對我等有利,以大將軍之性情,這一次,陳述利害于他,他必能下定決心。你一人去做得此事,我不隨你一同去將軍府了。」
「師弟要去聯絡其他官吏不成?」周吉問著。
旬枸笑而不語。
周吉卻知道這是默認︰「既是如此,那一同出門吧。」
「諾。」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得大門,左右一分,各自離開。
向右邊行去的,是周吉的馬車,馬車在路上行了一會,來至魏府門前。
門人對周吉已很是熟悉,見是他來了,有一人忙恭敬的跑上前,問︰「周大人,您是來拜見大將軍?」
「大將軍可在府中?」周吉點點頭,問著。
「周大人,我家將軍正在府中。」
周吉心下一松,讓他很是欣慰。
「大將軍,周大人在外求見。」書房里魏越正在閉目養神,听到有人稟報周吉來到,不禁睜開眼來。
先生來了?
正好有事要與他商量,魏越沉吟片刻,開口︰「請他進來。」
「諾。」
花園處,帶周吉進來的門官,正引著這大人進來。
「這說來,這幾日,大將軍的心情,不是很好?」一進魏府,周吉就已經察覺到府邸氣氛很壓抑,造成這等現象出現的因由不用去猜,必是魏大將軍。
「是,周大人,您一會進去,可要小心,已有幾位大人在這幾日遭到了將軍斥責了。」門官見四下無人,低聲提醒的說著。
周吉難得露出溫和笑容︰「多謝提醒。」
「周大人,大將軍請您過去。」這時,有管事走了過來。
門官見此,停了腳步,退下去,周吉跟在管事身後,向著書房里走去。
到了門口,管事停下來,對著門里說著︰「大將軍,周大人已帶到了。」
里面傳來魏越的回話︰「請先生入內便是。你且退下。」
「諾。」管事的應聲,轉過身,沖周吉一禮,退了下去。
門虛掩著,周吉直接推門而入,卻見魏越正自己煮著茶,見他進來,招呼︰「先生你來了,隨便坐吧,一會茶煮好,你品一品滋味。」
說著,便自顧自的忙起來。
周吉知其喜好,尋了位置坐好,看著魏越自己煮茶。
外人絕難想的到,外形雄壯的魏越,會這些雅事如此熱衷。
片刻,魏越將這茶煮成,雖味道不濃,淡淡香氣更加撩人,周吉心情一定,單是此舉,就知道大將軍心已經動了。
大將軍畢竟是大將軍,再怎麼樣對這些雅事熱衷,也不可能親自煮茶,能親自煮茶,十幾年歷史上只有數次,無一次不是有著大變。
再觀色,仔細查察,心中猛地一震︰「朝廷氣數一衰,對魏越的困局就弱了。」
當下更是神情悠閑的品起了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