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山
一片不知何故,現在還開著花的桃花林中,華光、恆木二人依舊是對坐博弈。
杯子里的綠水裊裊地彌漫清香,遠目靜看夕陽緩緩墜落,偶然有著清越超渺的聲音,風從平野踏歌而來,清泉從山谷環繞桃林而來,幽雅浮起。
這里是七巧峰的地界,除了瑞果師伯的門人時不時的過來騷擾一番,別的幾峰是少有人來往。
浮白山是修行門派,平日里都是各修各,遇到重大事件才會召集門人聚會,一年到頭見不到一面的也是平常。
「師弟,話說為兄要恭喜你了。」但車落下條後一子後,笑吟吟的說著。
連輸三盤,華光臉色有些灰白,又听到師兄開著自己玩笑,不禁無奈的抬頭︰「師兄說說,何喜之有?」
「魏欣兒纏著別人,對師弟來說,不是喜事一件?」恆木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真說起來,還真是喜事一件,最難消受美人恩,她這樣的郡主,我可消受不起,她能轉移目標,實是大幸!」華光一對眼眯起來,感慨的說著。
他當然知道,瑞果最近又新收幾徒,其少見的有一對李生姐弟,都容貌出色,性情很好,于是這位魏家郡主,以著師姐身份,迅速的纏上了他們,最近來七巧峰的次數明顯見少,讓眾人暗自松了口氣。
這位大小姐出身龍門,先不說脾氣,單是那無數因果,對真修來說,就實是不討他們的喜歡。
要不是看在大計的面上,早就將其拒之門外,避而不見了。
「其實,以魏欣兒的氣運,是有些可惜了。她能刻苦修行,沉下心來,這幾年過來,修為不會一直停滯不前。」
恆木拈起棋子,重新在新的一局上落下一子,口中嘆息著︰「她能有別人一半努力,落到她身上的氣運就能讓她修為大漲,未嘗不是雙修伴侶的上佳人選。」
華光未開口回應,卻算是默認了師兄的說法。
魏欣兒真能靜心修持,就算是華光不喜歡,只怕師門也會將她算在雙修伴侶人選中。
「咦?」就在這時,華光急見師兄恆木臉色微變。
「師兄,出了何事?」華光問著。
「有門人歸山,朝這面來。」恆木回答的說著,臉色有些古怪。「最近無人出山,除非是他們回和……,哦,已到了峰頂,應是去拜見師父了。」
「許久不曾見到他們了,是他們歸來,回去與之敘上一敘。「華光眼眯的越發彎了,笑吟吟的說著。
恆木點頭,長身而起,長袖一掃,棋盤已消失不見。
隨著恆木一聲「走」,二人身影幾晃,消失在桃花林中,只有花瓣四落,美不勝收。
峰頂,一座殿中,許久不見的師徒兩人,正在說話。
殿內布置的很清雅,一支香漸漸散在殿中,使人心曠神怡。
「師父,事情就是這樣了,這大燕龍脈的事,事關重大,特別是是現在,局勢緊迫。吳王發兵趕赴荊州,與蜀國公爭荊州,龍氣相互絞殺。」
「蜀國公大勢已成,蜀龍已納,連荊州鄭平原,一半氣運被他所奪,這種情況下,龍脈反噬,吳王只要一敗,只怕龍氣就分崩離析。」
「到時,蜀龍連連吞並楚龍和吳龍,就可成半壁真龍,離天子只有一步,到時候孽報爆發,就難挽回了。」周吉說著。
中間老道听了,卻沒有再說話,眯縫著眼望遠處,此時天已莫昏,雲色晦暗,縷縷風透殿而入,更顯得殿中冷清。
片刻,老道才說著︰「你有什麼想法?」
听到師父問起這事,周吉猶豫下,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是不出這事,大燕龍脈的事,也要做個了結。」
「你要利用平山印催動大燕龍脈,來助吳軍取勝?」听到這里還沒听出周吉的話中意,老道就不是老道了。
大燕龍脈反噬,惡氣上升,連龍脈附近的生靈都被荼害一空,這種情況下,只有平山印才可以催動鎮堊壓。
「師父明見千里,弟子想的就是此印。平山印是我派的鎮山之寶,此印現在已深入這道龍脈中,氣運相連,能激發此印,可將龍脈的殘余氣運激發出來,到時吳國氣運勢必大漲,吳王就等同有上天庇佑一樣,必可在荊州一戰時大勝而歸?」周吉頓首說著︰「弟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牽連甚廣,但現在不用此法,難以挽回,弟子頓首,請求師門同意,許我調用平山印,以度過難關!」
老道雙眉微微皺起,凝視著下方頓首的弟子,半晌才說著︰「你說的,實際不無道理,平山印是本門根基,但已經和吳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吳王逐鹿失敗,平山印必會受到反噬。」
老道淡淡的說著︰「既是這樣,你有了主意,就按你想的去做!」
說著,只是用手一點,一道亮光在周吉額上一閃。
「謝師父」周吉連連頓首,感謝恩典。
片刻,又問著︰「師弟在大燕龍脈發現異狀,可是和師門密法有關?」
老道听到周吉的詢問,面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听你描述,是因此引起。昔日師門用密法,用吳王的發血、八字結成印符,埋入龍脈,竊取氣運,又用平山印鎮堊壓氣數,使氣運純化,為其所用,方使吳王氣運勃堊發,迅速崛起!」
「吳王未稱王前,他是國家大臣,氣運本來就和朝廷結成一體,那時平山印還隱瞞的住,可是稱王後,再也隱瞞不住。」
「大燕皇族二百年,在冥土有著狠基,已察覺到此事,反正大燕必亡,留下龍脈又有什麼用,就有了反噬。」
「這異變繼續下去,終成禍端,不如按你所說,用平山印激發出大燕殘余龍氣,只要吳王獲勝,事情就成定局,就算有些鬼神不服,不能左右人間之事!」
「不過,這樣下來,就進一步加大我們的因果,直接干涉各龍氣運,孽報的後果更加嚴重,哎!」
「原來如此。」听師父說完這話,周吉明白了事情本質,他磕頭說著︰「這事由我主持,弟子當一力承擔。
「弟子這就回去準備此事。」周吉起身,向著師父告辭。
老道點頭,周吉轉身離開。
出得殿,走在下山的山道,周吉停下了腳步,對著一處竹林說著︰「兩位師兄,許久未見,師弟可甚是想念。」
「師弟下山這些年,修為真的高深莫測了!」竹林中,現出身來的兩人,華光先笑著行禮說著。
「師弟,你可是在山下遇到了難事?」恆木問著。
「是遇到了難事,不過已請示過師父,有了解決之法。」周吉說著,看看天色︰「今日怕是來不及和兩位師兄細說了,有機會再與二位師兄把酒暢談一番。」
「既師弟著急下山,就不強留了。」恆木看留不住周吉,說著。
「日後再見。」對著恆木和華光一拱手,周吉轉身下山,身影幾晃,遠得看不見了。
「看來周師弟對當日師父的決定,到底還是不能介懷。」望著周吉離去的背影,華光第一次沒有了笑容,淡淡的說著。
當初三人,都算是門中少見的新銳,現在恆木和華光被保護在山,上進行修行,因果不染,周吉被派下山輔佐諸侯,自然有著區別。
「周師弟在眾師兄弟中,天資很高,被師父派出去輔佐人間王侯,入世爭龍,非成就死,並且就算成功,也難以有善果。」
「雖是看重,卻有被當做棄子的可能,也難怪周師弟心中不甚舒服。」平日少言的但木,見四下無人,低聲說著。
「噓,謹言,特別是我們。」華光說著。
做出決定是師門長老,和恆木華光二人無關,周吉態度平和,但心結已存,怕是很難再解開了。
「恩,說的是,我們走」對身旁的華光說著,恆木邁步上山。華光回頭盯著山下,片刻後,毫不留戀的跟了上去。
對修士來說,這些都是淡漠,太過執著,反成心魔。
華光和恆木是聰明人,自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過去的就讓過去!
此時暮色冥暗,風吹過,看不見的力量漣漪,沉重緩慢暗自涌動著,幽深不可測,周吉直到落到山下,才停了腳步。
山腳處溪流低回婉蜒,周吉一轉眼,就看著上面,漸漸,浮現出冷意。
對入世爭龍的弟子,幾人能有善終?
師門再大的恩典,也消磨了。
只是師門幽深不可測,周吉就和過河之卒一樣,身不由己,只能一路沖殺上前。
不過,這次獲得了催動大印的權利,必可從中獲得一線生機。
翻手之間,是一方玉印。
這玉印是一方青玉,已經雕刻完全,上面是一條蛟龍,下面印上,並沒有字,只有著平面。
看了半刻,周吉收回,臉上漸漸平靜,最後變成一池清水,再難看出他的表情。
就在這時,雲層越來越厚,蔓延著整今天空,不過片刻便看不到邊際,片刻後,就好象到了黑夜一樣。
過會,一道閃電橫穿雲層,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打得地面啪啪作響,整個世界彌漫在雨天中。
今天事了,明天恢復正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