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曰內,錢文恆得到的消息,幾乎隨時在變。
一開始的五萬大軍,已是讓他心情沉重,下一個消息,楚王已調集二十萬大軍準備攻吳時,已不想再听傳來的情報了。
黃昏,就在錢文但剛剛處理完一份情報時,城西官道上,就有一人一騎朝著這座小城關卡飛奔而來。
因來的只是一人一騎,城上的士兵發現了他,並不緊張。
這一人一騎來到了城池下面,一勒韁繩,向上喊著︰「可有人在?」
「城下何人?」城上有士兵向隊正匯報,一個隊正探出頭,向下看著,見只是一人一騎,並不緊張,但很是警惕,開口喝問道著。
「我是錢將軍之親佷錢豐,家有急事,持趕來求見!」來人大聲說著。
「錢將軍的親佷?怎麼辦?」隊正听了,有些為難,雖來的只是一人一騎,可在這時將軍早下了嚴令,還是小心為上。
「你,去派人向將軍送信,就說有一個叫錢豐的人要進城求見將軍,問問是否有這一個人。」
「諾!」這個士兵立刻跑下城報信去了。
隊正又沖下面喊著︰「我派人向錢將軍送信去了,你在城下等候,要是情況屬實,自會放你進城。」
這人听了,應了一聲,真的在城外等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剛才這個士兵趕了回來,在隊正耳邊說︰「隊正已稟報了將軍,將軍傳出話來,讓來人進城去見他。」
隊正听了,態度立刻好上了些,沖著下面喊著︰「錢少爺,請稍等片刻,馬上為您開城門!」
吩咐人將吊橋放下,城門打開錢豐騎著馬,丟下一塊銀子,就飛快的進了城。
吊橋再次被快速的吊起來,城門也隨後再次閉上,這隊正拿出銀子,笑了笑。
錢豐進去後,在一個士兵的帶路下,很快就來到了將軍府前。
有人進去稟報,片刻後有親兵出來帶他進去。
在小hu 廳外親兵再次進去稟報。
片刻,錢豐就听到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小hu 廳內,錢文恆早已經听到了外面的對話聲,知道人到了,于是在接到稟報後,直接吩咐的說著。
不過片刻,有人從外面步進小廳,錢文恆一看,來的果是自己親佷錢豐。
錢豐二十歲長的英俊,眸子幽黑,細眉穿眉,看似是個文雅的書生又絲毫不帶弱氣,這孩子出身武門,從小練有武藝又念過私楚,在燕朝前幾年最後一次科舉時,還中了秀才,是家門文武全才的後輩。
錢文但看著他長大,對他非常欣賞,見來的是他,錢文恆很是高興。
「佷兒見過叔父!」錢豐撩起衣擺,給錢文恆行過大禮錢文但忙站起來,將他攙扶起來,卻凝視片刻,問著︰「你,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雖見到親人,心中十分高興,可錢文恆卻帶著薄怒,這孩子在他心目中是光大錢氏的麒麟兒,比兒子還重視,這時到這注定被攻破的城里來干什麼?
簡直是胡鬧!
「叔父,佷兒這次前來,是為救叔父性命!」錢豐卻讓周圍人退下,直接說著。
听了這話,錢文恆心中一井,頓時從遇到親人的驚喜中醒悟過來,皺著眉想了想,冷冷一笑,說︰「你這孩子,听家里誰的話,跑來說了?這事不是你能說的,還不趕快回去?」
錢豐走近幾步,放輕聲音說︰「叔父,你別動怒,是佷子我自己得了消息,連夜奔過來,叔父,請稱听我一言。」
「楚軍二十萬在江對岸雲集,攻打過來,區區一座小城,轉眼就成灰燼,到時不僅叔父性命不保,您下面將領士兵性命不保,連這城中百姓也要遭殃,事情到您這里,您是否能為城中百姓考慮一二?」
听完了錢豐說的這番話,錢文恆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他跟隨著魏越二十年,什麼世面沒有看見過?
一听這話就知道佷兒不僅僅走出于家人的擔憂,甚至還是某方的說客。
當下怒的說著︰「你在為誰說話?」
錢文恆是吳朝的將領,在駐守城池時,被自己遠道而來的親人說降,心情是何滋味?
「叔父,佷兒是奉楚王之命,前來說服您歸降楚軍。」錢豐卻也不懼,一躬身,就直接答著。
「混賬!」錢文恆大怒︰「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還不知道,你還是一個貪戀富貴,貪生怕死之徒」
用手點指著對方,錢文恆氣的短須直顫,手指都直哆嗦,氣的連罵人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請叔父息怒!」錢豐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佷兒並非是貪戀富貴,貪生怕死!」
頓了一頓,說著︰「首先,佷兒並非吳朝官員,不曾在吳地為官,保的也是大燕天子,保的也是大燕的社稷!」
「大將軍狼子野心,逼死天子在前,誅殺皇族忠臣篡位登基在後!吳地尚不平,他又血哦宮僂,征發秀女,**,殘暴不堪!」
「為臣者,謀逆大罪,逼死天子,其罪最大!為主者,不問民生,只知享樂,其罪最大!就是大將軍權力滔天,佷兒也不齒為他做事!」
眼見著錢文椏的臉色已變得鐵青,就要真正震怒,錢豐雖不畏懼,卻也不肯繼續加火,突然之間陰聲說著︰「叔父,你可知道你的手下幾個營正,都要反了?」
本來錢文恆已暴怒,就要爆發,可听這一句陰聲,當即就站住了腳步,臉上變色︰「你胡說些什麼?」
「叔父你還不知道嘛?」錢豐冷笑的說著︰「人家的家宅都準備好了,現在說不定已經逃出了。」
「要不是我遇到朋友聯系上線,我還真蒙在鼓里,讓叔父白白去死。」
「叔父你如果不信,現在下去查看一下,這幾人要反,必有反跡,你以前想不到,現在只要去一看,就能看出痕跡來!」
錢文恆咬著牙獰笑︰「你說的難以置井,我不信,他們都是跟著我十年的老人了!」
「叔父,你听說樹倒糊孫散不?」
「楚王根基已穩,集精兵二十萬,水陸兩軍齊發,又有一路自交州從月復心而上,這一起進攻,就是三把刀子,叫大將軍怎麼抵抗?」
「現在大軍逼進,引而不發,而整個吳地已經沸騰,別說是您的幾個營正了,就是跟了大將軍的老人,都在盤算心事。」
「大將軍的手段你是知道,手下還有密諜,無孔不入,如果在以前,誰能隱瞞了他?可現在人心已散,大家都盤算著散伙,才由得我獲得消息,連夜趕來。」
說到這里,抬高了聲音︰「叔父,這已經是公開的迷路了,就瞞著大將軍一人了!」
這話說的五雷轟頂,錢文恆踉踉蹌蹌退後幾步,嘶聲說著︰「胡說!」
「叔父,這全是真的,大軍都散了,人心都散了,您在前面再拼死抵抗,也無濟于事,而且,你抵抗楚軍死了,以後楚王入主金陵,又如何是好?」
「得了叛臣余孽的身份,錢氏上下老小千口人,又如何是好?就算楚王仁厚,不會遷罪,可有此身份,就走投無路。」
「到時,族中上下老**婚女嫁,學業仕途,誰還有出頭的日子?叔父,等著大將軍的老臣都找後路了,您還要撲在沉船上嗎?請您要三思啊!」說到這里,錢豐跪在地上磕頭,嘶聲大哭,這一番話,真真是說的句句啼血,言詞懇切!
錢文恆听了,竟然覺得無以而對,踉蹌退後,跌在椅上呆坐。
一時間,廳內就沉靜了下來。
過了片刻,錢文恆搖搖頭,蒼老的聲音帶著暗啞︰「就算我這里歸降了楚王,消息傳回去,錢家上下也要遭殃!」
听到這里,錢豐心中一松,立刻說著︰「叔父,我前面已經說了,大把的人都在找出路,現在暗中出奔,避著風頭的人不計其數,大將軍密諜自己都在找門路了,有一件事,佷兒還不曾告之叔父,昨天錢家上小老小就已是遷出了金陵,這里有家父的親筆書信一封,內有詳情,請叔父閱看。」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恭敬的遞了過去。
錢文恆呆滯了片刻,人似乎已經老了十歲,吃力的接過書信,展開觀看。
看過後,錢文恆怔怔望著院外朦,目光好像要穿堊透重樓城池,木然許久,喃喃說著︰「大將軍,天意如此啊!」
不過錢文恆是死尸中爬出來的人,突然之間就從恍惚中醒回來,提著神又問著︰「那和你聯系的人,可靠不?」
「可靠,由劉里成引著,我見到就已經有大批人了,要是陷阱,這時斷沒有這樣牽連的道理。」
「好!」這一點肯定了,錢文恆眯縫著眼楮坐直了,又問︰「那聯系的人,怎麼說?」
「叔父,我這就回去寫信,交給楚國,只要大軍一到,您就出降,按照楚王的規矩,不但不屬于余孽,還是有功,能保全官身。」
遠處隱隱傳來巡查聲,錢文恆嘆著︰「官身我是不想了,只要能不牽連家族,我就滿意了,哎」
又略有些責怪的看向錢豐︰「你為何不早將書信取出?」
錢豐笑的說著︰「早呈給叔父,要是叔父不能下定決心,亦是無用。」
錢文恆點點頭,事情的確是這樣。
二人商量過後,錢豐又趕回,帶回錢文恆的親筆書信一封,信中說明,在楚軍過江後,自會將城池拱手相讓。
這封信,自然迅速通過秘密渠道,傳遞給有關方面,最後傳遞到了王弘毅的手中。
王弘毅集兵二十萬,卻引而不發,使其內亂的政策,獲得了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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