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王朝宏武元年二月一日
陳河年一早就在皇城門下了馬,步入皇城,坐在冷清的等候房中,等著皇帝召見。
片刻,里面來了個太監,傳陳河年到秘文閣中皇帝的書房見駕,陳河年連忙穿過小門,走到秘文閣前。
這時,殿中銅爐中,裊裊冒著細煙,滿殿里飄著異香,殿外肅立著兩行侍衛,陳河年走進殿里,入了書房,又重新行禮。
陳河年就擔任了十三司的要職,但這是皇帝登基後的第一道給十三司的旨意,因此他跪在地上,什麼話也不敢說。
有片刻工夫,王弘毅沒有說話,把陳河年上下打量一下。
這人三十歲左右,面皮白皙,帶有沉著而剛毅。
王弘毅說著︰「僧眾謀大逆,不可不明正典刑,卿不辭辛苦,千里布陣,忠勤可嘉,朕心甚慰。」
陳河年心中一熱,叩拜說著︰「這本是臣的本分,豈敢皇上夸獎。」
王弘毅說著︰「有功者褒,有過者貶,卿不必推辭……這道旨意,朕賜給你了,不要有負朕意。」
說到這里,王弘毅就叫太監拿出聖旨賜給陳河年。
陳河年叩頭謝恩,接了旨意,抬起頭來,雙目炯炯望著皇上,說著︰「臣必不負皇上所托,將這些亂臣賊子趕盡殺絕!」
王弘毅點了點頭︰「朕相信你,退下吧!」
陳河年應著︰「是!」
捧著聖旨,退了出去,到了門外,這人就大步而出。
陳河年的千戶所,距皇城並不遠,就設在了皇城外一處官門,這時大門緊封,百戶和總旗黑黑一片齊整站立,各自帶著佩刀。
百戶和總旗都預感要有著大事,堂上一片寂靜中,陳河年親自捧著聖旨,後面二個親兵按刀隨行,進了高堂。
見捧著聖旨,本來就靜寂的大堂,一下子變得肅穆森嚴,見陳河年當案立定,百戶和總旗,一齊跪下!
陳河年把聖旨放到了案上,掃看堂下,說著︰「皇上已經給了明旨,要誅滅反賊,本官受旨行事,涉及七省調度,有先斬後奏之權。」
這句話一出,就算拜著,大堂上還是有一陣騷動,不過轉眼之間,就靜了下來。
「眾位起來吧,劉大人,你說說部署的情況。」
內堂的眾人起身,還是鴉雀無聲,只見劉副千戶出列,掃看一眼,用著冷冷的表情說著︰「垂正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召開法會後,有邪僧謀大逆,施法暗害皇上,這是大逆不道,誅滅九族的大罪。」
「經過了調查和部署,梵元宗有廟三十一,大覺宗有廟二十七,濟法宗有廟四十一,這些廟宇分布在各省,很難同時拔除,奉大人的命令,下官已經派文到各省十三司,由信鴿和信使兩重聯系,務必一網打盡。」
說完,劉副千戶對陳河年施了一禮,退了一步。
陳河年冷笑一聲︰「梵門狡黠異常,最善結網,無孔不入,並且多次內間,據調查,幽、並、涼諸城之陷,都其作內應,現在又敢悍謀暗皇上!」
說到這里,他咬著牙,臉上肌肉連跳︰「這些賊子,以為本朝不敢動手?這次跳出來也好,正好殺個干淨!」
陳河年緩緩環顧眾人,提高了聲音︰「本官現在是欽差,各省十三司千戶,有敢抗命者,格殺勿論。」
「各省、郡、縣都要配合,可調五百人的軍隊行事,五品官以下,有敢拖延抗命者,先斬後奏!」
「殺,不殺如何威懾天下!」
听了這話,各人都是行禮,高聲說著︰「殺,殺光叛逆一個不留!」
陳河年非常滿意,喝著︰「眾人听令!」
堂內各人立刻跪下。
陳河年喝著︰「立刻飛鴿傳書,信使快騎,發下文告,名單上的各廟勾結胡人,罪大惡極,立刻起兵圍剿。」
「預先派在各省的監督使,嚴密監督剿滅情況,有叵測之人敢罅漏消息,立殺之!」
「各省確定消息,七日後,也就是二月八日晨,各省一起動手,派兵圍剿,按照皇上命令,不論老幼,全部誅殺,田產廟林,盡數抄沒!」
「本官再說一次,行動要有法度,趁火打劫奪取民財、奸宿民婦者,格殺勿論,同時,要是民間有窩藏叛逆的人家,同樣格殺勿論,不可使一人漏網!」
堂內百戶齊聲應著︰「謹遵大人之令!」
這日晚上,沉香樓二樓雅間
沉香樓名字很雅,實際上就是一家普通酒店,所謂的雅間,裝飾也非常普通,牆上糊了層牆紙,每一月換一次,四周牆壁上掛著幾盞燈,上著蠟燭。
這中檔次的酒樓,在金陵沒有三千也有八百,卻是客人很多,用料新鮮、菜價相對低廉,許多小康水平的人家和讀書人,都喜歡來這里。
平真和通玄,先來了,壺里炭爐正將壺中的水燒得沸騰,一股茶香溢了出來,充斥著整間屋子。
平真喝了一口,就問著︰「真的要動手了?」
「恩!」通玄只簡單的應了聲。
「不想皇帝還是下手了,殺伐果決毫無顧忌。」平真知道通玄有許多手段,也不細問,只是感慨的說著。
「已經算是有所顧忌了,前幾朝滅梵,殺戮更多,血光不斷。」
「可是皇帝手段更狠,以前滅梵,殺戮雖多,但往往沒幾十年,又再次復興,比以前還要厲害,現在這漢人梵的計策,就斷了根本。」平真感慨的說著︰「觀之讓人心寒,這人和人的差距,為什麼這樣大呢?」
二人坐著一張臨窗的桌上,通玄遠遠一看,卻笑的說著︰「這就不多說了,你看,客人都來了。」
看的一點也不假,遠遠有著一行人過來。
馬元、賀信、張煥都在其中。
「師兄,這馬元和賀信,現在正式發詔,任為宮廷講師,也就罷了,但別的幾人,都是命數不差?」
「恩,張煥先前說過,就是有卿相可能的人,別的幾個,都是我近在看見的人,師弟,我這相術和望氣,雖不說是百發百中,但這群人中,十之七八都能有官作,這就是善緣了。」
見平真有些話說,通玄擺了擺手︰「你別說,我知道分寸,我只是在貧賤時,和他們結個善緣罷了,不會給人結黨營私的嫌疑。」
听了這話,平真笑著︰「這我就放心了。」
話說,這次請人,雖是通玄暗中影響,但出面不是他們,是一個本地有些薄名的中年讀書人張任安,就定性在私宴文會上。
片刻,一行人上來,二樓就聚了一大群人。
才上來,張任安就拱手介紹,而大家都是有功名的人,小的是秀才,大的是舉人,或者有著官身,都相互見禮。
「這兩位是咒禁司的道長,正七品。」說起來還是兩人官最大,大家都紛紛見禮,不過別人還罷了,賀信卻是專心儒學,不信這套,冷眼相看,見這二個道長,約三十上下,星冠羽衣,有幾分仙風道骨,惡感稍減,但還是緊著臉,只拱了手,不肯多說。
平真通玄就笑著︰「貧道只是過來見識一下各位的大才。」
張任安笑著︰「既是這樣,就請入坐。」
說著,就吩咐上宴,小二就來來往往,將一盤盤放得齊整,菜肴都算精美,入座後,就開始上酒用菜,這時,賀信見兩個道人用菜和常人無異,因此冷冷問著︰「兩位仙長不忌口諱,又是何故?」
這莫名的敵意,平真早感受到了,听了這話,就「噴」的一笑,說著︰「這位大人,你讀書不精啊!」
賀信本來只是有惡感,听了這話,頓時大怒,冷冷的說著︰「你說我讀書不精,我還真是要請教。」
頓時氣氛就冷了下來。
平真夾了一個雞腿,笑的說著︰「各位,要說這話,就要說史,我道尊立經教化,垂垂一千二百年,道尊立下六十八戒,從沒有一條要禁葷腥,這點賀大人可能沒有讀過吧?」
通玄也笑著︰「其實梵門也沒有這條,梵祖立戒,只說不許親自殺之,卻不禁淨肉,而這戒條,由顏國君主而來。」
「顏國君主雖稱帝,但割據不過天下五分之一,自然不是真龍,見識淺薄,奉梵門為國教,建寺上萬,養和尚三十萬眾,單是吃肉一項,就枯竭了國庫,此人無奈,只得搞出了素食論。」
「嘿,上古有素食魔道,就以素食和梵祖爭位,按照梵經,打入地獄,此人效法素食,就是梵門外道,自取死路耳!」
「是故身為開國之王,卻餓死在閣台上,一代都沒有傳下去,這國祚之短,實在是自古未有。」
「不僅如此,祈都有一大國的太祖,號孔雀王,佔地雖不如本朝,但也有一半以上,人口幾和天朝相當,本是一強國,但舉國信奉梵門,也是國祚崩壞。」
「賀大人本是儒生,不讀外道之書也是正理,卻不可為梵門所迷,更不可為梵門素食魔道所迷。」
二人說完,仰天大笑,在場的眾人听了,無不悚然相顧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