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喊殺連天,城內城外,濃煙滾滾。
常伯遠還是一個大將,這時身披慣用重甲,腰間配著長劍,幾十個親兵緊緊伴在他身側,遠看著監督戰陣。
只見潼關城牆傷痕累果,一時還沒有破開。
常伯遠面色凝重,心中卻舒了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突然之間,「轟」一聲,城南突然之間起了騷動。
「怎麼回事?」常伯遠立刻大驚,問著。
「大帥,不好了,都指揮使袁俞叛亂,舉兵開城了。」
這時,大成軍敲響了戰鼓,一下接一下,直敲進常伯遠心里,常伯遠眼見著大成軍旌旗似海,一層又一層的軍隊殺入,不由吐出一口血,喝著︰「袁俞,你這叛賊,我死必化厲鬼,索汝之魂!」
「殺!」這時,城內激烈的戰斗,不斷響起了慘叫聲。
這時,逼前去的大成軍,和崩亂的秦軍,隔著十幾步削目互對射和殺戮著,投矛和箭矢交錯,不停在人群中濺起血花,收割著生命。
「第六都呢……」
「正在填補右翼空缺……」
「第九都呢?」
「正在破入,和敵陣糾纏……」
數萬人在城中鋪展開來,交錯在一起,相互搏殺著,但這畢竟是最後的抵抗,漸漸的,殺聲微弱了。
再過一些時間,大股軍隊整齊踏步聲不斷而來,一個聲音響起︰「奉大將軍令,全城戒嚴,通令勿聚眾,勿反抗,勿搶劫,違之格殺勿論!
這時,張允信騎在馬上,全副甲胃,身後大軍個個身披紙甲,頭戴鐵盔,整齊而行。
張允信非常滿意,八年前,王弘毅上位時,他還擔心幼主不能治事,但現在,卻已統一了大半天下。
而且打破了潼關,長安就不可守之,秦」和涼州必落到大成朝的手中,那樣的話,整個天下就除了幽州了。
轉眼之間,王圖霸業就已成功,想到這里,張允信不由仰天大笑。
當年跟隨王弘毅的舊將,看起來並不顯眼,但實際上個個位高權重,日後也不缺封伯封侯之賞。
這時兵器丟了一地,自有著大軍去打掃戰場。
鎧甲刀劍戰馬旗幟等等各色戰利品,堆滿了一大片土地,讓清點數目的營官笑得合不攏嘴。
街頭巷尾的尸體,也被人拖走,一同處理。
「將軍,張大將軍請您過去。」局勢穩定下來後,在這次戰役中立著功勞袁俞,負責陪同著官員,校對著被俘的有品級官員。
「袁俞,你這狗賊,老夫是瞎了眼了。」見著袁俞過來,一個老人掙扎著,他有著五品官衣,這時狼狽不堪,卻怒吼著︰「你這個亂臣賊子,不得好死啊!」
張允信坐在馬上,直接從懷中掏出一紙,看著,問︰「這人是誰?」
「是觀察使吳賢!」袁俞恭謹的說著,袁俞的表現,多少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面對著這些昔日同僚,袁俞顯得十分平靜。
「幾位大人可是說錯了,袁某是有著忠心,可這忠心,卻不是給那個心胸狹窄之人。昔日,我家主公已降,可郭文通卻忌憚著我家主公,暗地里以毒酒殺之……若非袁某恰好救下了小公子,只怕主公早已是斷了香火……」將這段往事平靜的道出,袁俞只是冷笑著。
這不但是說明心意,對以後也有大把好處,畢竟背主之人,新朝也有些嫌疑,但現在這一說,就光明正大了。
听到這番話的被俘官員都是訝然。
他們誰都不知這里面還有著這些事情,真如袁俞所說,那他便不是貪慕富貴貪生怕死之徒了,反倒是替自己舊主保住了血脈且又報了仇。
只是,大王真會做出這事情麼?
下意識,這些人回想了一下往日所見所聞,不得不說,這可能性很大。
歸降了秦王的諸侯,除不得人心又無能,凡是有著些善名和才能,活到現在少之又少,這樣看來,這其中必是有著蹊蹺了。
不過,也有不信,或是信了又不在乎,畢竟各為其主,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不可接受著。
這些人甚至也沒存著活著出去的念頭,對著袁俞破口大罵︰「你少放屁!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是貪戀著榮華富貴!還不是貪生怕死!」
這些話,袁俞和張允信都無動于衷,張允信甚至吩咐著︰「弄個營帳,好生伺候著,別太委屈了,這些人都是皇上要見得……」
才說著,就听著這老人繼續喊著︰「你這個狗賊,降了成國的狗皇帝……」
狗皇帝這三個字才一出,本來不動聲色的張允信大怒,鐵青著臉,一揮手立刻厲聲說著︰「殺了!」這時,一隊大成軍,如狼似虎抬起了火銃,甚至沒有辨別對象,只听「啪啪啪啪」而響,血霧亂濺,這老人和周圍幾個俘虜,都打跌出去,身上猛的出現幾個血肉模糊的大洞,有的當場死了,有的一時沒有死,淒厲喊叫著,在地上來回翻滾。
袁俞見了,頓時滲出冷汗來。
這過程中難免有昔日同僚對自己沒有好語氣,所說的話里,往往帶著嘲諷的意味,但這很正常,大家都理解,可是你敢罵皇帝,這實在太腦殘了吧?
果然,殺了還不泄恨,張允信咬著牙吩咐︰「查,查出這人的全家,一起殺了,你們是秦王的忠臣,那我就成全你!」
怒吼著,一揮手,自然就有人記錄和傳令。
袁俞冷汗直冒,不敢支聲,這里也沒有人敢求情,這可是大逆的問題。
過了片刻,張允信才平靜下來,繼續對這些關押著的秦地官員的俘虜,辨認著身份。
雖來這里時日不長,在秦地有著些年頭了,七品以上官員,袁俞都是有些眼熟,當下一一辨了出來。
直到事情基本辦妥了,才在幾名心月復親兵的簇擁下,回到安排給他的營地帳篷內。
城中的勢力,已重新整頓過了,因著立了功的原因,並沒有和秦官那樣被拘押起來,他此時亦是被人監視著,卻自在多了。
「不知道會怎麼樣處置我,你們幾個要是還跟著我,說不定要隨我一同卸甲歸田。」袁俞對著帳篷內的幾個親兵認真說著︰「你們都是有志向有才能,要是留在我身邊,怕是耽誤了你們的前程……」
這幾個親兵立刻筷下了︰「將軍,我們的命都是您給的,請您勿要再說這話了!」
「大人,您在哪里,小的跟在哪里……」
幾個人,有的請求,有的自責,讓袁俞嘆了口氣︰「既你們心意已決,就留下吧。
大營三十里處,皇帝大帳
到了現在位份,王弘毅雖說親征,卻實際上遠離第一線戰場,這時,正在帳內說話。
張攸之三十一歲,穿著三品官服,白淨面孔上蓄著八字鬃須,給他增加了一分威嚴,不過如果不穿官袍,誰能想到他是大成朝的宰相之一?
二十三歲遇到明主,幾年時間就連晉數品,成為了大學士,內閣宰相之一,這人身際遇實在難得。
「听聞你讀書不倦,而且還寫了林園志記?」王弘毅隨口說著︰「真是難得,你平時主持政事,吏政、民政,軍事,政事繁冗之間,還能讀書寫文,真是難得。」
「皇上,讀書是一輩子的事,以此才能涵養根性,臣才學根基淺,如果不再用些工夫,豈不是辜負皇上恩典?」
「再說,讀書我不以為苦,反以為樂,臣覺得這叫盡性,而不是勉力一一臣不覺得苦。」張攸之說著。
听了這話,王弘毅嘆著︰「你有這份心,實在難得,算是得了讀書人種子了。」
還待仔細評講,就听帳外有人求見︰「報,潼關有急報!」
「看來又有捷報了!」王弘毅微笑著嘆息一聲,展開捧讀,卻是一份奏折,說的就是已經破了潼關的事。
張攸之見皇上只是沉吟,欲問時又不知可不可問,也是默然。
王弘毅許久才說著︰「潼關破了,真是容易,長安看來也指日可待。」
說著把奏折稿子遞給張攸之,張攸之接過來看了看,笑著︰「這是喜事,皇上怎麼不顯開顏?」
王弘毅拿起桌上折扇,把玩了下,眸子幽黑︰「朕在想這氣數之事,運去如山崩啊,秦王好大基業,轉眼之間就崩了。
不過轉眼之間,王弘毅就從沉思里清醒,批寫著︰「甚善,著有司清點功績,將士用命,朕何吝賞賜?」
批完之後,王弘毅順著自己思路說︰「潼關破了,不知漢中這路大軍怎麼樣,令張允信五萬軍當先鋒,一路直逼長安。」
「再傳令下去,把潼關破的消息迅速傳出,必可使秦引郡縣紛紛降之,這也可以加快漢中這路的會和。」
張攸之忙躬身稱是,不覺已到了黃昏,有侍衛進來點燈,十八盞明黃宮燈照亮了整個中軍大帳。
張攸之領旨後,見王弘毅若有所思,就問︰「皇上,還有旨意嗎?」
王弘毅一怔,說著︰「朕沒有別的旨意,只是有些尋思出神,卿不必理會,卿你就此領旨出行吧!」
「是,皇上。」張攸之知道這位皇帝現在越來越深沉干練,難測高深,故不敢多問,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