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湯雞似的男子狼狽而走。
芍藥也在月半笑嘻嘻的勸說下,不情不願地硬拉著黑披風怪人,跟阮姓文士,瑤琴玉簫三人湊在一起,朝兩峰之間雲霧彌漫的大陣走去。
短短兩百來步的路程,芍藥在怪人身邊繞來繞去,試圖捉住躲在怪人披風中的小獸,可惜一直到達大陣前方,芍藥都沒能得逞,氣得她直跺腳。
瑤琴玉簫二女試著勸說怪人,好讓芍藥能與小獸親近。怪人卻始終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也不開口說話,讓二女頗感無奈。
阮姓文士看得搖頭,只是也不好說什麼,率先跨步走進大陣。
瑤琴神色微微一黯,趕緊跟上。
自家小姐都進陣了,玉簫自然不會耽擱,看看還在與怪人糾纏的芍藥,一咬牙就闖進陣中。
「玉簫姐姐!」
芍藥剛剛喊出口,玉簫的身影就隱沒在濃霧中。
「都怪你!一只可惡的小狐狸貓,有什麼稀奇的!也不讓我抱抱……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前一刻,芍藥還在抱怨怪人,此時卻兩眼不善地瞪著跟在兩人身後的七八人。
方才那與月半說話的男子赫然就在其中!
「好啊!原來是想跟著我們佔便宜!」芍藥瞬間就明白這些人的打算,一手叉腰,一手直指難男子的鼻子,「一個大男人,竟好意思做這種無恥的事!」
那男子嘿嘿冷笑,絲毫不把芍藥的指責放到眼里,反倒是另外幾人目光躲躲閃閃,不敢與芍藥對視。
「你們打得好算盤,我告訴你們……哎!你這登徒子,等等我!」
原來芍藥呵斥男子幾人的時候,怪人卻腳步不停,徑直走進大陣,眼看半個身體就被濃霧淹沒!芍藥一急,伸手抓住怪人的披風,被跌跌撞撞地拖進陣中……
男子眼楮一亮,幾步搶上前,幾乎緊跟著芍藥二人闖入!
又有四人臉現焦急,推開身邊其他人,撲向依舊翻涌的雲霧,惹得一陣低憤怒低沉的咒罵!
這些個反應不快的,雖然不忿被人搶了先,卻也不敢再耽擱,都急急忙忙地跑向大陣!
月半站在原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臉上還是一片和氣的笑容。
有個挑擔的貨郎本來綴在這些人身後,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跟上去,而是等了一會兒,才選定另一個方向邁開腳步。
「你這貨郎恁不干脆,還挑個破單子作甚!」
郭姓大漢和他的同伴恰好經過貨郎身邊,見貨郎這副樣子,忍不住雙眉一挑,斥了一聲就不耐煩地走開了。
貨郎臉色一紅,訕訕放下擔子,從左邊的籮筐中掏出一串新舊不一的銅錢,又把扁擔抽出拿在手里,不舍地看了兩個籮筐一眼,才急急忙忙地朝前跑去!
啪啪——
哞——
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在浮雲山頂響起。
兩個滿頭大漢的少年,正拼命驅趕一頭壯碩的老牛!
前方肩扛韁繩使勁拖拉的,是個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農家子弟,憨厚的臉上因為用力過度,早已憋得通紅!
後方那少年則白淨瘦削,兩眼靈動,身穿寬大儒袍,手中枝條揮舞得嗤嗤做響,啪啪接連打在打在牛背上,奈何那老牛痛得哞哞直叫,就是走不快。
兩個少年已經拼盡了全力,卻離人群越來越遠,眼看大陣外就剩下聊聊兩三人。
「麥,麥子,來不及了!把你的牛扔下吧!」
「不行,俺死也要把老黃帶著!呀——」
壯碩少年說完,閉上眼楮使勁拖拉,身體前傾幾乎與地面平行,拇指粗的韁繩更是深深勒進肩膀肉里!臉上汗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撲簌簌直往下落,打濕一地青草!
「痴兒,且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月半哈哈大笑,袖袍一拂,一道黑氣裹住兩個少年和那頭老牛,凌空飛起投入陣中,攪得雲霧亂涌!
做完這事,月半隨意地拍拍手,兩眼一掃,山頂上再也沒有一人。
嘿嘿一笑之後,月半將手中折扇朝空中一拋!折扇飛上半空,驀地黑光大盛,化作一頭活靈活現的玄龜,落在他身前。
月半踏上玄龜背甲,盤膝而坐,兩眼朝大陣方向看去,玄龜化作一道黑芒,風馳電掣般地射入濃霧中!
……
在雲霧中飛行小半個時辰,玄龜突然止住去勢,重新化作折扇落進月半手中。
月半凌空而立,臉上嬉笑的神色消失不見,只見他鄭重地取出先前用過的那枚令牌,朝眼前翻涌的雲霧一照!
一道黑白兩色光柱從令牌中射出,所過之處雲霧紛紛消散避讓!光柱射出十余丈就消失不見,而一道黑白光芒流轉的模糊太極圖突兀地出現,並且隨著光柱的注入越發清晰起來!
好一陣之後,月半才收起令牌,化作一道黑光,直直射入黑白分明的太極圖中!
太極圖微微一顫,就急速縮小,轉眼消失不見……
浮雲山深處不知多少千里,有座青玉宮殿凌空懸浮,宮殿四周青光陣陣,瑞氣千條,下方白雲浮動,幾只雪白的仙鶴口餃盛滿各色靈果瓊漿的碧竹籃,輕盈地穿破雲層,飛入宮殿大門。
殿中兩排蟠龍玉柱巍然而立,每根玉柱之下,都有一張青玉長案,案上擺滿仙果瓊漿。每張玉案之後,均有一人正襟危坐。左邊一排,無論男女老幼,人人身上仙氣隱隱;右邊諸人,身上氣息則駁雜不純,或煞氣騰騰,或晦澀沉凝,或陰森可怖!
這幾十人看也不看身前案上的佳肴,全都目不轉楮地看著擺放在殿堂下首的古樸屏風。
只是屏風上一片白霧迷蒙,也不知他們究竟看出了什麼名堂。
突然,屏風正中出現一道模糊的黑白太極,光芒流轉間,太極逐漸清晰,很快就變得黑白分明,光芒刺目!就在此時,一道黑色流光從太極中飛出,化作一個微胖的中年灰衫人,正是那充當仙門接引的月半!
月半出現在殿中,躬身一禮︰「弟子月半,參見諸位師長!」
「免禮!事情都辦妥了嗎?」
威嚴的聲音從殿首傳來。
「稟長老,候選弟子都已入陣了!這是大陣禁制令牌!」
月半雙手捧起一枚刻滿花紋的漆黑令牌,微微抬頭朝上首看去。
大殿中央有座三足紋獸銅爐,爐中青煙裊裊。這些青煙擋住視線,看不清楚上首都坐了何人。月半也不敢運用真元強行窺視,隱約看見主位是空著的,只是在主位左首稍下的位置,坐了個面目威嚴,頭戴道冠,身穿青色道袍的烏發老者。
「且不忙交還,你把不合適的都遣下山去吧!」
「弟子遵命!」
月半行了一禮,就起身轉向那古樸屏風。
殿中數十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月半身上,月半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地將令牌朝屏風一拋,同時雙手掐訣,十余道黑光擊到令牌上!
令牌將所有黑光一吸而盡,懸浮在屏風上方精致不動,牌面上卻多出百多個明暗不一的各色光點!
殿中諸人看著令牌,目中光芒閃動。
月半恍若未覺,滿臉凝重地朝令牌一點指!令牌頓時光芒一盛,一道黑白光柱射向屏風!
屏風將黑白光柱吸收,翻涌的雲霧急速消褪,顯出一幅畫面來。
一個面目陰狠的綢衫人,正小心翼翼地走一條碎石小徑上。突然,一道黑白太極將他包裹,閃了閃就消失不見!
月半看也不看屏風,再次伸指一點!
這回,屏風上出現一個兩眼鬼祟的男子……
月半一連點了二十余指,有二十余人被黑白太極包裹消失,這才打出法訣收回令牌。
「稟長老,弟子已做完了。剩余之人,還請長老定奪!」
「能挑出如此多人,你倒也盡心了,先下去吧!」
那坐在左上首的威嚴老道說完,伸手一招,令牌就從月半手中飛出,直直落到他身前的玉案上!
「弟子告退!」
月半行了一禮,緩緩退出大殿,化作一道黑光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