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上不曾耽擱,僅僅小半日之後,許听潮就接近殘圖上標示的中心位置。
周圍靈氣已凝聚的結成濃稠的五色靈霧,每一次呼吸,許听潮都覺得體內真氣壯大一絲!
見得如此情形,許听潮心中暗喜,這等環境中,怎麼也會生出幾件了不得的靈物,由此來看,那胥慶煜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欺騙自己。
片刻之後,許听潮就已站在一片圓形藥圃前方,見得圃中生長的物事,渾身汗毛陡然直豎!
這藥圃完全由白玉砌成,三條碎石小徑將其均勻地分成三份,直通正中心一個方圓丈許的潔白玉台。每片扇形白玉藥圃中,均都密密麻麻地長滿酒杯樣綠色怪草,每一株怪草的杯口中,都有一根上細下粗的錐狀晶柱,五色霞光繚繞其上,好不漂亮!最駭人的是中心處那潔白玉台,其中竟正生長了一株體型百倍的巨大「酒杯」,杯中晶柱高達丈余,五色光霞炫人眼目!
這些酒杯狀的怪草,有個雅致的名目,喚作「斛輝」,听起來人畜無害,但它的另外一個名字「嗜靈魔」,卻讓天下修士人人談之色變,又愛又恨!
顧名思義,斛輝這東西,對天地靈氣有種近乎掠奪的嗜好,普通修士,只要靠近斛輝周圍數十丈,就會被吸干一身真氣,若不能及時逃月兌,就連修為境界也會跌落!
而斛輝上的晶柱,則是修士人人眼饞的寶物。這東西也是由天地五行靈氣凝結而成,比起靈晶來,無論品質還是純度,都要優越無數倍,若能得到手中,便可直接抽取其中靈氣煉化成真氣,不似平日里打坐,納入體內的天地靈氣,還需細細錘煉,除去其中雜質。修士打坐吐納,便是這麼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過程,而這斛輝晶柱,可以如同丹藥般直接吞服,只納不吐,用來輔助修煉,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此刻,許听潮離那百余藥圃也就數十丈,但除了感覺渾身真氣蠢蠢欲動外,並沒有其余異常發生,待得仔細看時,才發現四小片藥圃邊緣竟有一道玄妙的禁制,將斛輝的嗜靈特性削弱大半,這一處藥圃也變成頂尖的天然聚靈大陣!
知曉了這處藥圃的根腳,許听潮又開始期待起來,略一沉思,就邁步朝藥圃中的一條碎石小徑走去,體內真氣也同時急速運轉,準備抵抗斛輝的吸噬之力!
方一踏上小徑,許听潮就覺得體內真氣不可抑止地從毛孔逸散,就算將真氣運轉到極限,也有少量源源不絕地溢出!心中略微駭然,許听潮不得不加快腳步,片刻即來到藥圃中心那處潔白玉台!
到得此處,斛輝的吸噬之力反而減弱了些,一是因為這玉台周圍的禁制更加玄妙,二是此處靈氣濃稠得不可思議,台中甚至已積滿瀲灩的五色靈液!
玉台周圍,是一個靈壤鋪就的圓環,許听潮低頭看著圓環中輕微的痕跡,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古怪的。片刻之後,許听潮圍著這圓環繞起圈子來。
一抹翠色從眼前掠過,躲到白玉台的另外一方,空氣中傳出一抹濃郁的藥香。
許听潮忽然笑了,不用多費心思,就知那是一株化形的靈藥。這靈藥也是有趣,以為躲在許听潮的視線之外,就不會被察覺到。
踟躇一陣,許听潮返身從碎石小徑離開。既然這靈藥已經化形,也算是修行中的生靈,若真要將其捉了,拿回去煉成丹藥,許听潮自問還做不到。如此做法,與生吃人肉有何區別?
至于那胥慶煜會不會干這事,許听潮並不清楚,若他不做也還罷了,若此人真的出手捉拿,隨手阻止就是。許听潮肯定,胥慶煜口中的重寶,並非是這化形的靈藥,而是藥圃中心玉台中那株斛輝上生出的五色晶柱!
這株斛輝的體型如此巨大,其上凝結出的晶柱,本身就是件天地異寶,但究竟有何逆天功效,只怕要得到手中,才能稍稍窺視一二。
許听潮在這白玉藥圃旁邊等了四天四夜,胥慶煜才狼狽不堪地趕至。
「許師弟好快的手腳,不知這幾日都有何收獲?愚兄四處奔波,卻只得了幾件破爛,還被幾頭妖獸追得好不淒慘!」
胥慶煜一見到藥圃旁邊好整以暇打坐煉氣的許听潮,就不由大聲抱怨起來。
許听潮睜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許師弟可是以為愚兄刻意欺騙?愚兄委實不知,這凝翠園中的變化會如此之大……罷罷罷,許師弟你有所懷疑,也是應該的。但合作卻還得繼續,這藥圃中的斛輝晶,你我平分了吧!最珍貴那根,一人一半如何?」
許听潮不置可否,胥慶煜就當他默認了,揮手放出兩只灰不溜秋的三尺長老鼠狀小獸。
「這兩只小東西,就是產自墜仙州的斥靈獸,平時無甚大用,此刻卻正好用來采摘斛輝晶。可惜它們都還年幼,不敢接近中心那株最大的斛輝,到時只好請許師弟與愚兄聯手,冒些風險將其取下!」
斥靈獸這東西,許听潮自然是知道的。其實只要听說過斛輝的,幾乎沒人不知道它們的大名。斥靈獸也是妖獸的一種,不過天生精通一門神通,一經施展,就能將渾身妖氣排斥干淨,等收了神通,妖氣又會緩緩恢復。
老實說,這門神通委實雞肋至極,妖獸可以算作掌握了特殊本事的野獸,行事奉行野獸的那套叢林法則,講究弱肉強食,因此,越是強大的妖獸,才能活得越滋潤。這斥靈獸倒好,天賦神通竟然是排除渾身妖氣,妖氣一除,與普通野獸又有何異,一個不好,甚至可能成了普通野獸的月復中餐!偏生它還喜食天地靈物,胃口更是大得有些嚇人,因此也沒有修士願意豢養。
也正是因此,斥靈獸發動神通後,恰恰適合用來采集斛輝晶!胥慶煜放出這兩只斥靈獸,確實還處于幼生期,天賦神通並不如何嫻熟,要摘取最中心那巨大的斛輝晶,的確力有不逮。
盡管如此,兩只斥靈獸還是進進出出,視藥圃邊上的禁制如無物,小半個時辰,就將三片扇形藥圃中的斛輝晶采摘一空,在胥慶煜和許听潮跟前各自堆了一堆。除掉最開始時,兩只小獸一人啃吃了一枚,所有的都在此處了。
兩人各自揮手收起跟前的斛輝晶,才神色凝重地看著藥圃中心處那潔白玉台。丈許高的晶柱上五色霞光伸縮繚繞,說不出地動人心魄!
「許師弟,等下愚兄會讓兩只斥靈獸拼死將它齊根折斷,師弟則想法將其從禁制中取出。那禁制雖說玄妙了些,但應該也不算難以攻破。」
許听潮點頭表示知曉,先前斥靈獸從扇形藥圃中采摘斛輝晶時,許听潮就已發現,藥圃周圍的禁制,根本沒有阻攔外物入侵的能力。就算中心玉台周圍的禁制更加玄妙,想來也不會堅固到哪里去。
在胥慶煜的驅使下,兩只斥靈獸驚恐地靠近那白玉台,試探了好幾次,才戰戰兢兢地一頭撞入其中!
盡管兩獸身上並無半點妖氣靈力,身軀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也不知胥慶煜動用了何種秘術,兩獸忽然變得暴躁異常,烏黑的小眼中血光閃爍,同時尖鳴一聲,合身朝那丈許高的斛輝晶根部撲去!
只听砰地一聲脆響,那斛輝晶應聲而斷!
許听潮抬手甩出早已準備好的繩索,繩索前端,還有一道灰蒙蒙的光刃打頭!
噗!
光刃在禁制上斬出一道半丈長的缺口,麻繩緊跟而入,準確纏住正自跌倒的斛輝晶根部!
便在此時,一道絕強的吸噬之力從禁制缺口中探出,許听潮只覺渾身真氣猶如開閘的洪水洶涌而出,頃刻就被抽了個涓滴不剩!好在這吸力來的快去得也快,禁制一恢復,便自消散無蹤。在這期間,許听潮強忍不適,用力將那晶柱拉出!
見得晶柱的底部,許听潮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然後臉色煞白地癱倒在地!
「怎的會這樣?!」
胥慶煜驚怒交集的聲音傳來,許听潮卻無暇理會,用盡全身力氣深吸一口氣,干涸的經脈丹田中又生出一絲真氣!許听潮趕緊用這絲真氣打開靈犀配,取出一枚錐形斛輝晶來!
經脈中真氣汩汩生成,許听潮趕緊閃身離開原地!
轟!
一道赤色光柱打來,將那地方擊出個丈許大的深坑!
一擊不中,胥慶煜臉色陡然變得難看異常,返身就往遠處遁走!
「哼!」
許听潮臉色陰沉得滴水,架起五色雲頭,就朝胥慶煜追去!
一個拳頭大的綠發小姑娘,懷抱一枚拇指粗筷子長的五色晶柱,咿咿呀呀地綴在許听潮身後,也對那胥慶煜窮追不舍,神色焦急異常!
這小人兒身穿翠綠長裙,滿頭卷曲的綠發中,一對尖尖的貓兒調皮探出,說不出的可愛!如此形象,正與先前許听潮從晶柱底部看到的一模一樣,除了這小人兒,其實還有個渾身光溜溜白胖參女圭女圭,此刻不見蹤影,想是已被胥慶煜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