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點點頭,臉色流露一絲無法掩飾的激動,終于回到故鄉了,這一輩子開始的地方。也是心靈的歸宿。
當初還在帝都的時候,許多次想象最終回到闊別的烈陽城時,自己會是怎麼一個。樣子,卻到底想象不到如今的情形。
最後一次呆在城里的記憶,與父母家人相處的景象從心底深處涌動出來︰溫暖的爐火,餐桌旁的歡聲笑語,飯後點燃煙斗默默抽吸的父親。起毛衣不時用和藹慈愛的目光看向丈夫和孩子的母親因為棋盤上的輸贏爭執拌嘴的兄長,對著窗外雪花好奇張望的小妹」
凜冽的風雪被厚實的牆壁隔絕在夕」在黑暗冰冷的夜里,一家人團聚相處的時光,透徹身心的暖意,是世間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寶物。
「陛下?。看到重陽的神色有點不對,銀聖女擔憂問道。
重陽回過神來,對她笑笑,然後伸手逗弄她抱在懷里的靈貓小金,後者懶懶舒服地哼了幾聲。
「準備開門,讓我過去。」
大世界正在刮著暴風雪,陰沉沉的天際下暗淡無光,濃郁如同沒有新月之夜的黑暗當中只有撲面而來的徹骨冰冷和源源不絕的刺耳呼嘯。
高空上突兀裂開一道白色閃光,從中鑽出的黑衣身影立刻展開隨身結界,以散藍白色火焰的翩翩炎蝶將籠罩整今天地的風雪隔離。
這樣的惡劣天氣單是看清周遭環境都很困難,重陽的變異右眼再一次揮作用。他從高空徐徐降下。大範圍搜索城池的所在。
「應該就在附妥,」
重陽就像只在黑夜中飛行探索的螢火蟲,孤單而渺小地尋找家的方向,最終他面具後的表情流露一絲欣喜,然後這一絲欣喜瞬間凝結在臉龐上。
被隔絕的風雪似乎侵入進了結界。滲透了身軀,覆蓋了心靈。
嗖」極為突兀地,重陽猛地爆驚天烈焰,火箭一般朝著城池方向撲去,變異右眼的遠視全視透視能力開啟到最大限度。
能夠看到的,盡是倒塌崩潰的房屋,男女老少淒涼凍結的尸體,原本應該是一座溫暖城池的地方,已經化為逐漸埋葬在風雪中的冰冷廢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一。
飽含憤怒悲涼的咆哮聲,在漫天風暴中瘋狂響起。
重陽在僅剩滿目蒼涼的故鄉上方猶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悲憤怒吼著尋找最後一絲能夠寄托的希望。然而收入眼中的只有破壞與死,亡。
絕大部分人們,是在家中被活活殘殺掉的。
風雪掩蓋了凶手的痕跡,但是可以看出行凶的人數一定很多,多到能將整個城市的房屋摧毀八成以上,所有居民全部被屠戮,無論男女都被慘烈分尸,甚至有著被牙齒撕咬的跡象,尤其是年齡幼小的孩童」
「有人活著嗎」還有人活著嗎」回答我」請回答我啊啊啊啊一一。
在整個。城甫上空以極快度飛了七八圈的重陽,緩緩絕望地降落到一棟焦黑崩塌的樓房殘存的房頂上,嘶啞淒聲地叫喊。
沒有幸存者。包括領主府在內,一個活人都沒有,甚至找不到幾具能夠說是完整的尸體。
淚水,無法停止。
重陽仿佛渾身月兌力,仰面朝天,身軀向後倒了下去,重重砸在這處樓房廢墟的一樓地面上。
身邊,就是一個方臉漢子橫眉怒目的臉孔,上半身被一刀砍斷的他保持著瞪視敵人的眼神死去,如今他的臉上已經蒙了一層冰霜。
而在漢子下半身乒體不遠處。是一個婦女的頭顱,凌亂的絲蒙住了她的臉龐。
而在她無頭身軀的前方,有一攤已然被風雪掩蓋的猩紅血肉,其中殘留的是一只孩子的手臂,保持著向前張開手掌的無助姿態。
重陽慢慢爬起身來,伸出一只顫抖的手,緩緩握在孩子僅剩的手掌上,泣不成聲。
如果能回來早一點的話」如果不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的話」
無盡的悲憤,深沉的悔恨。
故乒,沒有了。
一無所有的冰冷廢墟當中,悲傷痛苦的哭喊蕩漾天地。
喂,拉格辛斯,有沒有听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注︰」中為獸人語
暴風雪里,一處浩大的軍隊營的中央。用毛聳聳獸皮搭建的主將營帳中,懶洋洋躺在睡椅上的紅青年突然睜開眼楮,向身邊正在察看地形圖的副官問道。
這紅青年打理順暢的絲間赫然突出一支螺旋紋的尖角,赤紅眸子隱隱透露嗜血的獸性,說話時嘴里展露的獠牙就跟手邊的雪白鋼刀一樣銳利。
由于是中,他僅僅身穿身單薄皮衣,在冰寒環境下仍然燦地露出長毛的胸膛。睡椅邊整齊擺放一副精鋼制作的重型鎧甲,上面絕非用于裝飾的血紅紋飾以及粗略估計不低于上百公斤的重量,足以令人類當中最強壯的武士也望而生畏。
奇怪的聲音?沒有,蓋洛菲亞大人」
一頭綠,身穿青色布衣而非皮衣的副官,也有著突出的尖角,不過上面的紋路是筆直的橫紋。堪稱英俊的臉孔略顯冷漠,一雙淡紅色眼眸將視線從地形圖上移開,看向無所事事的長官。
是我在做夢嗎?卜被稱為蓋洛菲亞的獸人少將皺了皺眉,然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阿欠,還很不雅觀的摳摳牙縫,吐出一點肉碎。
你看地圖看那麼久干什麼?在想要攻擊的下一座人類城市?,他隨意問道。
拉格辛斯副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半響後,突然說道︰屬下不覺得應該再繼續追擊那支逃跑的人類隊伍」
哈啊?,!我軍擅自月兌離本陣行動已經整整十五天,派克蒙將軍的忍耐想必快要到極限,繼續耗費我軍上萬兵力去追擊一支僅僅數十人的逃亡隊伍太不明智,就算是為瑪科西斯大校報仇。做到摧毀對方城池的程度也該夠了」
蓋洛菲亞少將面對副官一臉嚴肅的進言,撓了撓頭皮。
你說得沒錯,不過本大爺還是耍用上萬兵力去剿滅那支人類隊伍。因為那支隊伍里恰恰有需要誅殺的犯,「叛國巫女,蒂斯卡的血脈。干掉瑪科西斯的那個家伙,叫什麼來著灼陽。布萊特」?人類的名字就是麻煩
拉格辛斯定定地瞪著紅少將。
不殺了那些人我軍這次行動就毫無意義,屠掉一座人類小城不過是余興羊目」紅少將淡淡說道。
屠城既然沒有必要,那為什麼還為此分神?結果主要目標趁機逃走,浪費我軍的時間」副官義正詞嚴。
這話又說回來了,不是為瑪科西斯報仇嗎?不屠城那還叫報仇?,蓋洛菲亞聳聳肩。
拉格辛斯沉默半響,無奈嘆了口氣。
大人不過是胡鬧而已,一開始就不應該派瑪科西斯去殺「叛國巫女。的血脈,不死鳥一族的帝裘卡留下他們,大人卻做這種事,除了觸怒不死鳥部族能有什麼好處?,
蓋洛菲亞慵懶地笑了,微微眯起的眼楮里閃爍一絲深沉的精光。
「叛國巫女,能被召回,證明她仍然擁有莫大價值,何況她身邊還帶著一個潛力更為巨大的混血女兒。很快她倆的作用體現出來的時候。卻突然得知自己留在人類方面的家族被屠殺殆盡,那麼會生什麼?
營帳外的風雪呼嘯聲突然變得尖銳,仿佛刺進了拉格辛斯的心靈。
獸人副官霍然回頭,只見紅少將已然閉上雙眼,仍然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好像方才陰險算計不死鳥部族的陰謀根本不是自己想到的一樣。
紅龍一族的蓋洛菲亞,身為族長的兒子天賦平平,作風紈褲,一向被認為是憑著父親的寵愛才得以在軍中擔當要職,更是走狗屎運才能帶聳出征人類國家。
然而天賦杰出,被稱為紅龍一族平民之星的拉格辛斯,在被委派成為對方副官之後,慢慢見證到這他人眼中紈褲所表露出的另外一面。
不死鳥部族作為天空霸主,與地面霸主龍族的不和早就是帝國中公開秘密,在這次決定種族命運的全面戰爭中,雙方的明爭暗斗肯定達到白熱化。蓋洛菲亞貌似紈褲之舉底下隱藏的謀算,是給不死烏一族內部埋下危險的炸彈。
不過盡管有這樣的意圖,損耗還是太大了,沒想到那個,「灼陽。布萊特。竟然能殺掉瑪科西斯大校,擊潰大校帶領的精銳部隊,逼得大人不得不親自出手,而且又在大人軍威下成功逃亡」拉格辛斯面對地圖。心里想道。
暴風雪一停止就得繼續追擊,務必盡可能快地將「叛國巫女」的血脈誅殺」,或者捕捉!
「陛下,如果是追蹤的話,艾婭小姐覺醒的能力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人皇宮中,安茹一臉擔憂,對癱坐在寶座上的重陽進言道。
悲傷欲絕,但是沒有找到家人的尸體,所以仍然保留一點希望的重陽,緩緩振作精神,重新睜開的眼眸里閃爍滔天燃燒的焰影。
「艾婭嗎」那要麻煩她了。先找出我家人的蹤跡,然後要找出屠城的獸人軍隊蹤跡,無論這些畜生有多少,我都要把他們統統干掉。」
平靜的話語中,蘊含前所未有的毀滅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