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傳說 第四章 肅縣風波

作者 ︰ 無奈的舞者

「小號?我哪里小了?難道你見過。」這句充滿歧義的話在陳浩嘴邊滾了又滾,最後變成「你是不是我妹妹?難道你忍心看著哥哥受罰?」

前一句話甚是溫和,後一句則語音宛轉幽怨,令人不忍拒絕。在得到趙燕的點頭後又說道︰看夠了沒?沒見過我妹妹身體不舒服要我抱著。」

趙燕這才發現周圍站著幾個陌生人正用好奇的目光盯著他們看,在他理直氣壯話語下低頭離開。至此才月兌離魔掌的她又發現陳浩的一個「優點」,此人臉皮之厚委實世界無雙。

車順利地駛出縣城,原本枯燥難耐的旅途在陳浩的巧言低語陪伴下,趙燕感覺生機盎然而又充滿「春意」。十四歲的她哪能是有近五十歲心理年齡如同妖孽般存在的陳浩的對手,臉是紅的不能再紅,可心卻在發飄,真希望這路沒有盡頭。

十一月份的肅縣,風格外大,但再大的風也比不上此刻風雨**來的肅殺。

「好,寫得好,尤其後兩條真是一針見血。老陳,這次我無條件地支持你。」從陳浩家里傳出的這聲突兀的高音來自李長勝,只見他激動地站起來揮舞著手臂,手上的報紙在空中發出嘩嘩的聲響。

李慧擔憂地看著丈夫,樹**靜而風不止。上個月縣里革委會正副主任、公安局的大小領導以及與交通有關的部門領導全部下馬,9.9重大交通安全事件引發肅縣的官場地震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

縣城民間小道消息流傳著不同的版本,有人說︰要不是地委**顧紅軍傷勢恢復的快,縣里的領導估計得吃一輩子牢飯,甚至挨槍子。又有人說︰縣里革委會正副主任是蘇南地區行政公署馬顯貴專員一伙的,有馬專員在上面頂著,過一段時間他們照樣當官。還有人說,這次他們沒吃牢房是地委**顧紅軍說的情。反正是眾說紛紜,和五斗小民的李慧扯不上什麼關系,硬要扯上關系的話也只能是她兒子參與到救地委**的行為靠點邊。為了這件事,從沒動過兒子一根手指的她在他從省城回來後打了他的,倒不是責備他救人不對,而是發生這麼大的事都不跟父母說,還得別人來告訴他們,實在有些不像話。

從臭老九家庭里出身的她經歷過太多運動的折磨,深知這次事件嚴重到有可能失去丈夫的凶險。以前丈夫投稿時都用的署名,不敢在縣城投,他們一般跑到省城把稿件投到郵箱里,就這她還每天心驚膽戰,一听到警笛聲就做噩夢。

沒想到這次讓兒子捎帶到省城的稿件今天竟然發表《黨史周刊》的首頁上,作者一欄處清清楚楚地印著肅縣陳景天五個大字。她一看見這五個字就眼前發黑,要知道《黨史周刊》是黨的內部刊物,數千萬黨員學習討論的載體,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的眼楮盯在上面。

《周刊》上對丈夫這篇文章持支持的言論寥寥無幾,他們認為只要是有利于國家建設、穩定的建議都可以進行探討,還要進行廣泛深入地探討,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出現。而持批判的言論如同繁天里的星星般佔據絕對優勢,甚至有些黨內大員已把它上升到政治的高度,直接定性為反革命言論。

看來她也得早點為處于漩渦中心的丈夫準備些行李物品,甚至連這些都用不上。還是趕快叫兒子回來見上他父親一面,重大政治犯是不允許家屬探望的,一想到這她的心如同刀割。

「老李,趕緊走。」陳景天嘴里噓了一聲,抬手指指天。就沖著剛上任到肅縣革委會勞動局政工科任科長的李長勝一拿到這份刊物就冒著政治甚至是生命危險前來找他的情誼,他也不能再讓老友陪著他一起殉葬。要知道這篇文章在這個節骨眼上帶來的凶險比上個月縣城官場地震要大百倍,別人唯恐不能和他劃清界限,可老李還嚷嚷著要支持他,讓別人知道判他從犯都是輕的,此刻說不定公安的人正往他家趕。

《周刊》上發表的文章主體框架都是出自他的筆下,但後面兩條建議不是他寫的,顯然是別人加上去的。說實話,他也非常贊同這兩個觀點。一條是建議縣以上各級人民代表大會應設立一個常設機構,這個常設機構決定當地各工作部門的一把手的任命。另一條是實行地市合並和市管縣的體制。

難道這縣城不但有和自己同名同姓且想法都非常接近的同志存在,說出去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麼,是誰修改自己的文稿?

表面平靜內心掀起千層浪的陳景天知道這篇鋒利的文章不是他絞盡腦汁地在措辭慎之又慎的原稿,他更不可能在這樣的文章後面署上自己的大名。

先不說措辭的鋒利,僅後面的兩條建議就讓整篇文章性質完全不一樣。市管縣的體制在特殊時期前就試行過一段時間,特殊時期中這種制度被打斷。省、市、地市級革委會、地委誰都是縣里的婆婆,造成無序多頭管理,但誰也不肯放權。現在再提出實行市管縣的制度,不是公然與那幫既得利益的當權者為敵。更厲害的是人民代表大會常設機構決定任命當地各工作部門的一把手的建議完全顛覆了現行由上級行政機關或國務院任命的傳統,這已是公然向國家制度挑戰,給扣上反革命的帽子都算輕的了。

要知道,十年動亂里有多少人因提出不同的看法被批斗的家破人亡,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和權威的口號下,又有多少因堅持自己信念的黨員或被下放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或在無窮盡的折磨中喪生。

今年那位三起三落的傳奇人物登上了領導的舞台讓像陳景天和李勝利這樣希望祖國早日繁榮富強的人看到了一絲曙光,所以懷著一腔赤誠的陳景天把自己對現狀的看法和一些發展經濟的建議用溫和的措辭寫出來,署上假名後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又有敢保證運動不會再來。

這篇文章是不是他寫的已不成為他所關心的重點,說出去別人也不信。是誰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還能有那麼大的能量把它刊登在一般只發表黨**精神和國際國內重大新聞的《黨史周刊》上。

陳景天心思急轉間驀然想起最近一段時間不在眼前晃動的身影,他經常出入他的書房,而這份稿件是他帶到省城,再聯想到他走之前每天說什麼時不待我,天**降大任,必先勞其筋骨之類的胡言亂語,至此他可以肯定這件事與他兒子月兌不了關系。可是這治國方案和如此大的能量貌似怎麼也和他聯系不到一起,就是地委**顧紅軍有這個能量也得人家願意冒這個風險,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政客不可能有犯如此低級的政治錯誤,否則他也做不到現在的位置。

這中間的貓膩任陳景天想破腦袋也解釋不通。事到如今,他沒有退路,只能咬牙頂上。

李長勝知道老伙計叫他的潛台詞是讓他提防隔壁有耳,更不願他卷入這場毫無勝算的政治漩渦中。生性耿直的他也不是沒有政治頭腦,更懂得時勢造英雄的道理。在來之前他就把這篇文章及評論研究的非常詳盡,看似有幾個人在發表的評論中保持中立態度,但在這種舊勢力佔據絕對優勢的政局中中立其實就是一種表態,一種默許。他們的身份非常敏感,其中一位是**政治局常委的五大巨頭之一。這種旗標似地人物出現在文章的後面,政治嗅覺敏感的他知道其所代表的意義不僅僅是只為評論那麼簡單。更何況他也是位有原則性的老黨員,所以明知此時的凶險,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一腳踏進來。看到老友著急的神情,他隨口呤道︰「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陳景天知道此刻無論如何老李也不會走,正如他表達的心跡,只要大義所在,又何必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外面的院門被人打開,走進四個穿制服的公安,核定身份後帶走了神情坦然的陳景天和李勝利。

李霞只想默默地看著丈夫被人帶走,把他此刻的面貌深深地印在腦海里,恐怕這輩子連見面的機會都沒了,可丈夫的一句話讓她心酸地好想找個地方嚎啕大哭一場。「帶好兒子。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此刻的陳浩嘴里餃著根草棍在田埂上散步,渾不知家里正發生的事情。這些天一直呆在村里的他心卻一直沒閑下來。從省城辦完事後他回家挨了老媽一頓K,後來父母嫌家里客人太多就打發他到陳家村來讓他安心復習功課準備考試,可那件事至今仍無消息讓他食不知味。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顧紅軍固然能達成他父親的心願,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原本他想著怎麼讓父親寫些他所知道的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但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才不會引起父母的疑心。沒想到一次在書房里找書的時候發現父親寫的稿件,上面的觀點都與前世那個平行世界里的發展相吻合,欣喜難耐的他稍微給加了點料後照原樣放進信封里。當然稿件的署名也被改成他父親的名字,還不放心的他索性在名字前再加上肅縣。

誰知機緣湊巧,正義感膨脹反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的他在醫院里得知章曉慧的叔叔在省城的宣傳部門上班,熟知父親習慣的他借口去省城買書果然得到那份稿件。到省城後他直接找到章曉慧幫忙,其中自然少不了油嘴滑舌弄得她粉臉通紅,在他死皮賴臉的糾纏下章曉慧就差說出這件事辦不成他要她干什麼都行的羞人誓言時他才心滿意足地放過她,在身後傳來數聲「小無賴」的嬌呼和跺腳聲中揚長而去。

要知道他只是個五斗小民,無權無勢的他必須保證這篇關系到他父親前途的文章在最短的時間內發表到報紙上,只能把出些手段,要是章曉慧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想必亦會後悔在他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說出她的叔叔。

但前世毫無官場經歷的他和缺少社會經驗的章曉慧還是把這件事想的過于簡單,如此敏感的文章上報又豈是他倆如同小孩子過家家般地認為只要有人就能辦成。

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章曉慧拿著這份稿件去找她叔叔後才發現這件事他叔叔不但不給她幫忙,還斥責她胡鬧並告誡她不要多管閑事。這篇明顯會帶來無窮盡政治麻煩的文章別說他這個宣傳部門政工局的革委會副主任不敢擅專,就連省里的頭頭不願也不肯擔這干系。撅著小嘴回家的章曉慧大哭了一場,被她的父親張翰生看出蹊蹺。仔細地詢問過這篇文章的來龍去脈後,面色嚴肅的張翰生告訴女兒千萬不能向外面透漏半點消息,拿著稿件進了書房。

接連幾個晚上,章曉慧發現父親書房的燈一直亮著,她還隱隱約約听到父親打電話的聲音。至此,她才知道這份小無賴帶來的稿件不是普通意義的文章,連她父親都得半夜打電話找人商量,這在她的記憶里可是很少幾次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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