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里來?」
「從來的地方來。」
「要到哪里去?」
「要到該去的地方。」
一問一答之間頗含禪機,問話的人覺得他本應如此回答,再無片言,但也沒走,答話的他也覺得沒什麼不妥。
轉身的陳浩才發現問話的姑娘月兌塵出世般的容顏波瀾不驚,恍如天下的事莫不如此。于是問道︰「路在哪?」
「在你心里。」
「心在何處?」
「心本無羈,何必問出處。」
「如何能到達你心的彼岸。」
「佛曰,不可說。」
問的鋒芒畢露,答得暗含玄機,陳浩深深地鞠一躬,邁步向前走去,好似知道他的心思般,姑娘也隨步上前並肩而行。在行人眼里,兩人宛如相知多年的知己相伴游玩。
人無完人,同樣的道理,小人物身上也未必沒有閃光點。前世的陳浩的確是個碌碌無為的小人物,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不懂絕不裝懂,學懂為原則。那時的他曾看過不少有關佛學的書籍,再加上他現在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涉及的知識面自不可同日而語。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用心體會到這里的禪機,路本來在自己腳下,卻因為太想找到卻反而找不到。所以他鞠一躬表示感激她看似無心的指點,也讓他知道人外有人的真諦。
陳浩和姑娘的一飲一啄間,讓他的修為又更深了一步。但此刻的他哪里顧得了許多,身邊有位需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行的女孩讓他心癢難耐卻又不敢造次,只因她那雙一眼望不到底的眼楮讓他生出能看透人心的實質。
一個胡言亂語的男人和一個心如止水的女人這對奇異的組合在皎潔的月光下竟顯得如此和諧,漸漸地融入到月光中。
「咦!原來在這。」
放下心事的陳浩這才發現他倆已走到他所住的招待所處。
白衣少女指指胳膊,神色間毫無喜怒哀樂。
原來他的手早已跨在那里,老臉難得一紅的他訕訕地抽出手臂,剛想說話,卻見那少女在他胸前的玉佩處一瞥,隨即飄然而去,只留下陳浩一人呆在原地,是想和她一起離去還是在留戀手臂處的柔軟。天上的圓月好似疲倦般縮進雲層中,天地間的景物漸漸模糊。
夜,已深。
五月二十三日,在二十幾位德高望重的專家學者組成的評委團和上萬名學生面前,陳浩毫無怯場之色地進行著他演講。
縱觀華夏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從神話中的盤古開天地,到夏商周五代十國,再到近代的軍閥割據,直到現在,涌現出多少的時代英雄。原先被稱作東北虎西北狼的少數民族早已在多年的戰爭中和農耕民族融合在一起,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家庭,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每一個民族在華夏歷史的長廊里留下燦爛的永恆,也鑄成了華夏民族的燦爛文化。而我們民族的精神亦是每一個民族精神的集合體,即︰自強、自立、拼搏不息的愛國精神和勇于承擔責任,勇于開拓創新、甘願為祖國繁榮獻出自己一生的獻身精神。
……
陳浩熱情激揚的演講數次被听眾如潮水般的掌聲打斷,與前面演講帶著底稿或演講中斷斷續續的學生相比,沒有任何稿件的他一蹴而就的的演講氣勢恢宏,層次分明且又緊扣主題。他的演講時而柔風細雨,時而波瀾壯闊,成功地把听眾的心緊緊抓住,給他們帶一次視覺和听覺上的盛宴。
當陳浩結束他的演講在台上致謝的時候,听到一句讓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的聲音。
「小同志講的不錯,我們民族就是要有自強、自立、拼搏不息的愛國精神和勇于承擔責任,勇于開拓創新的獻身精神。」
他沒想到日理萬機的全國政協主席不但來到比賽現場,更沒想到首長能清楚地說出他演講的原話,要知道前世小人物的他別說見到開創一個時代的他老人家,就是想見市長也夠不著邊,最多只是通過電視網絡敬仰一番。一時間他激動地落下滾滾熱淚,有這一刻,終此一生足矣。
首長的到來讓全場**的氣氛達到極致,無數人留著眼里在心里默默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演講賽曾一度中止。
主持人應廣大師生的要求請他講話,七十多歲的老人擺擺手詼諧幽默地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觀眾,來感受青春的氣息,你們繼續。」
老人家的平易近人給在座的每一個人留下終身難忘的印象,他在比賽進行途中悄悄地退場。
第二天,《人民日報》等國內大型媒體均在頭版頭條刊登老人家在燕京大學听取工作匯報並發表講話︰「我贊成留學生的數量要加大,這是五年內快見成效,提高我國水平的重要方法,要成千上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要千方百計加快步伐,路子要越走越寬。」
同年八月,在天津視察工作時提出「先讓一部分人富裕起來」的觀點。
而這些事情的發生,比陳浩記憶中略有提前,不知道是否因為他的到來,歷史的軌跡發生些許小小的變化。
同年九月,陳家村打麥場上一片金黃,經當場計量,今年糧食總產量達70多噸,相當于全生產隊過去六年的糧食產量總和。此事一經報道,在當地乃至全國引起轟動,「包產到戶」成為全國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匯,但批評的聲音也不絕于耳。任陳家窪公社社長的陳景天在陳家窪率先行動,實行小範圍的推廣。
而在第一屆全國大學生演講賽獲得一等獎的陳浩繼續回到蘇南大學學習,並考取當代經濟大儒章翰生的研究生,成為恢復高考後第一個學、碩連讀的大學生,也是全國最年輕的在讀碩士生。
其間,他回到肅縣和父親談完後,又到陳家村陳景玉家和大伯、劉勇好坐在一起聊起養殖場的事。
陳家村養殖場現在的規模比他上學之前的規模要大得多,村後面的荒山已全部被養殖場佔據。尤其是雞場已建起恆溫室、孵化室、種雞室、消毒室、隔離區和綠化帶,蛋雞場和肉雞場。孵化設備已取代剛開始的人工孵化,有二十多個人專門負責雞場日常工作。豬場也增加到一千多頭存欄豬,現已能自給自足,等這批豬賣出去就有利潤。
附近生產隊看到陳家村的小日子越過越紅火,于是也紛紛辦起養殖場。陳浩正是看到條件已成熟,就回到陳家村和他倆討論辦飼料廠的事。最後決定陳浩負責機器采購,劉勇好兄弟負責原料收購和銷售渠道建設,陳景玉全面負責養殖場和飼料廠的日常管理工作。
「小浩,來嘗嘗伯母做的紅燒雞。」
此刻,蘇南省地委大院的**家餐桌上,尚玉梅正熱情地給陳浩夾菜,顧紅軍和來省上開會的肅州市革委會主任宋小剛在一旁斟著燒酒說話,英姿颯爽的顧彩蓮此刻卻如同受氣的小媳婦坐在下首低著頭默默地扒著碗里的飯粒,好似在稱量米粒的重量。
陳浩一邊答謝尚玉梅的好意,一邊不時地對著旁邊的顧彩蓮做鬼臉,十足的無賴形象。
從京城回到省城後,顧彩蓮開著車接過他幾次,可他忙著考研,中間又抽空回了趟家,所以拖到今天才來拜訪顧家。
只知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陳浩完全忘記古人講的得便宜和賣乖的主體是同一人或事,而他卻得顧彩蓮的便宜,賣尚伯母的乖,所以此刻呲牙咧嘴的他想起「禍,福所依」的古訓,古之人不欺他也。
蓋因他在飯桌下的腳面被看似乖乖女的顧彩蓮狠狠地蹂躪了一番,沒有氣功護身的他焉能不痛。
從心里喜愛陳浩的尚玉梅看到他神色的怪異,關心地問道︰「小浩,你哪不舒服?」
說話的顧紅軍和宋小剛也不由地向他望去。
好在陳浩的應變速度比較快,趕緊收拾起難色,換成一副笑臉。「伯母,沒事,我稍微有些牙疼。」
沒想到他的這個不算蹩腳的理由得到兩種回應,顧彩蓮笑的差點把嘴里的飯噴出,幸好她及時跑到洗手間,在那里捂著肚子一通猛笑。而尚玉梅則趕緊離席給他找藥,還一邊念叨牙疼不是病,疼起要人命的俗語。
陳浩從顧紅軍書房里出來向尚玉梅告辭後,照例是顧彩蓮送他回學校。
「小鬼頭,還敢欺負姐。」車剛離開地委大院,顧彩蓮空出右手便擰住陳浩的耳朵,神色間甚是氣惱。這小家伙還真會挑時機,竟然利用她父親狐假虎威,在進她家房子的一瞬間,竟然在她臀部拍一巴掌,說是上次把他扔下車的利息。
「姐,我再也不敢了,好姐姐,我的神仙姐姐。」陳浩被顧彩蓮制住後滿嘴甜言蜜語好似不要錢般地灑將出來,但不一會他突然神色緊張地指著前面,道︰「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