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解放在感激的同時更為陳浩擔心,縣里這次一下子塞進三個人,可見本地勢力對華林鄉是勢在必得,而王昌臨和陳浩又不是一條心,再加上郝伯為馬上就要退休,現在的局勢對陳浩極其不利。
明知事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傻子就是瘋子。知是不可為而爭取到最好的結局則是智者所為。陳浩不想當愚者,所以他選擇把艾解放推進縣紀檢委副書記的位置上。他不在乎這人是否是和他一條心,只要真心在為老百姓辦事,他不介意當好人。更何況他知道自己想提拔張旭輝他們,難度太大。反倒是艾解放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知道艾解放此刻的心思,于是舉起杯輕輕地說了句「喝酒」,和艾解放踫杯後一飲而盡。
艾解放依言喝下酒,他知道自己再是如何擔心也是于事無補,所以他把想說的話喝酒一起咽進肚中。
其實,今天坐在這里的人數王昌臨最郁悶。賭徒們總是要到最後牌揭開的時候才肯相信事實,王昌臨正是這種賭徒心理。
他沒實力和膽量與陳浩抗爭,但不代表他不希望陳浩下台。當他在村里听到李和平副縣長來華林鄉時就認為陳浩這次一定是在劫難逃。沒想到陳浩不但沒下台,反倒弄得李副縣長差點下不了台,這讓他很是失望。
後來他听到縣里要派鄉長下來的傳言時,心里不禁又活泛起來。從這則消息里他听出縣里對陳浩擔任鄉黨政一把手不滿意,要重新選一位鄉長,至于派鄉長下來的消息被他屏蔽。
他原本就是從鄉黨委書記的位置上下來,如果非要選鄉長,他認為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每每做著當上鄉長的美夢。
但美夢終究不是現實,當吳宏站起來以鄉長的身份說話時,他才知道自己離第二的位置已是遙遠。
夢想和現實只是轉身間的距離,在短短幾天里,他的心情大起大落讓他苦惱不已。偏偏在他順位下滑的時候,艾解放突然又順位上升到正科級,反倒高于他的級別,而且還是進入縣里工作,這樣的巨大反差讓他差點氣得吐血。
農技推廣站的華肅清站長倒是很開心,在陳浩眼里已被定性的他原本有些灰心,但吳宏的到來反倒讓他看到希望。吳宏新到華林鄉,肯定需要本地人的支持,他如果能抓住時機抱住吳宏的大腿,以後自然不用怕陳浩這種只看成績的人。
一頓酒宴在王昌臨的苦惱、華肅清的開心和艾解放等人的擔心中結束。
當黎明的曙光劃破漆黑的蒼穹時,陳浩已爬起床穿上衣服在跑步。經過一段時間的模索,他發現自己的爆發力和持久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倒是他下面的小浩浩不太听話,目前還控制不好。照理說每個發育正常的成年男人都有晨勃現象,時間也不是特別長。但他的晨勃則是堅持到晚勃,這讓他有些苦惱,總不能下面總是鼓起一頂大帳篷去上班吧。好在現在的衣服穿得多,稍微修飾一下還是將就能過得去。
晨跑完的陳浩吃完早餐後進到辦公室,還沒等他坐熱乎,就听到敲門聲。
「進來。」
「陳書記,忙呢,我過來串個門。」
吳宏笑著走進來,第一天上班,拜會書記也是禮節所在。
「歡迎,吳鄉長請坐。」
陳浩熱情地迎上去,招呼吳宏坐到沙發上。
吳宏三十來歲,面色稍微顯得有些黑,這也是在鄉政府工作的人都有的特征。陳浩倒不在此列,他胸前的玉佩能為他起到美容的效果。
當兩人分主賓位置坐好後,吳宏說道︰「陳書記,咱倆第一次搭班子,我這人性子直,有時候說話比較沖,你多擔待些。」
「無妨,我喜歡直來直去的人,只要能把工作干好,無所謂擔待。」
笑呵呵的陳浩知道吳宏在試探他的底線,這人相當聰明,不愧是在下面基層呆過幾年的干部,先把話說到前面,到時候做出什麼突破底線的事全可以推到性子直。
吳宏沒想到陳浩的回答竟是如此老到,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路封死,只剩下干好工作。這標準可是相當難界定,而評判的人自然是一把手,等于主動權還是在陳浩手里。
雙方初此試探,便知對方不簡單,兩人只是初次見面,談到的事情也是淺嘗輒止,倒也算是和氣。
等吳宏走後,陳浩著手處理手上幾件公務,下午主持黨小組學習活動,現在是農閑時間,黨員學習時間也更充裕。
到星期五下班後,陳浩驅車回到肅縣。許下的承諾等于欠下的債,陳浩既然答應李長勝伯伯要找李輝談談,自然會履行他的承諾。即便沒李伯伯的話,陳浩也不會讓他沉淪下去,在陳浩的記憶里,李輝後來在省城天橋上賣些盜版碟。
肅縣的東面是縣里的木材加工廠,在特殊時期期間這家工廠停業變成廢棄的廠子。陳浩知道這里還是在前世時李輝帶他來的,當時陳浩和李輝都是那些在公園里跳舞的靡靡青年。自國家公安部、文化部聯合發布了《關于取締營業性舞會和公共場所自發舞會的通知》,要求「公園、廣場、飯館、街巷等公共場所,禁止聚眾跳交際舞」的文件下來後,他們這些青春有些過剩的年輕人便轉入地下活動,後來,李輝他們無意間發現這里,便把他們這群喜歡跳舞的人帶來。
還真別說,這里是個跳舞的好場所。加工廠倒閉後,這附近基本沒人居住,而且離縣城有些距離,最重要的是這里靠近後山,一旦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也便于他們逃走,所以這里當時成為他們聚會的窩點。
現在,這里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陳浩很是輕車熟路地翻進院牆。他盡管在今世沒有來過這里,但他知道李輝一定在里面。
果然,廠房里響著的音樂聲音開得很小,陳浩順著牆根走到大廳時,昏暗的燈光下年輕的男女正起勁地跳著貼面舞。
「你是誰?」
當陳浩正往里走的時候,被一位年輕人攔住去路,有幾人馬上跑出去查探外面的情況。
年輕人的聲音讓大家停止了貼面舞的靡靡之色,臉上不由地浮現驚慌的神色,這里很少有外人進來,而且大門鎖著,這人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我找李輝。」
在說話間,陳浩注意到有個人影在向窗戶移動,他飛快地沖過去攔在窗戶前。
二十五歲的李輝此刻臉上有些羞愧,訕訕地問道︰「陳浩,你怎麼來了?」
當他看見陳浩時第一反應就是馬上離開這里,一旦被他父親知道他參加這種被國家明文禁止的活動,他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他沒想到陳浩的動作那麼快,好沒等他逃離現場後再來個死不認賬,陳浩已笑眯眯地出現在他眼前。
李輝的話讓原本湊過來的絕大部分年輕人迅速地消失在暮色里,陳浩是誰他們很清楚。他們沒想到這位被他們父母樹立為他們學習榜樣的年輕人能來到這里,更沒想到縣委書記的兒子找上門來。這地方已成為危險地帶,以後決不能到這里來跳舞。
還有幾人沒離開,看樣子跟李輝的關系不錯,有點好哥們講義氣的味道。
「讓他們先走,我有些事要和你說。」陳浩並沒有正面回答李輝的話,反而讓他支開身邊的幾人。
由于兩家大人的緣故李輝跟陳浩挺熟,只是陳浩上大學直至去華林鄉,他倆見面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很多。
知道事情無法抵賴的李輝無奈下讓幾人先離開,他則坐在木板上問道︰「我父親知道你來這里?」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見到陳浩搖頭後暗自松了口氣。
陳浩挨著李輝坐下,從口袋里掏出煙後分發給李輝,微笑地說道︰「現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後不知道,你難道真以為這地方很隱蔽沒人找得到?我能來代表著公安局的人也能找到,到時候不單是你,恐怕李伯伯也要受到牽連。」
陳浩沒等李輝開口,繼續說道︰「一旦出事,到時候縣財政局的王瑛還會跟你好嗎?她家里人還會同意她跟你交往?」
陳浩的話不吝于兩磅重型炸彈在李輝腦中炸響,他們這些人就是怕被人發現才躲在這里跳舞,而且音樂聲還不敢放大,從沒來過這里的陳浩能找到這里已讓他大吃一驚,要是被公安局的人抓住他不敢想象後果。但他更吃驚的是陳浩竟然知道王瑛,他剛追王瑛不久,他身邊的朋友都不知道,陳浩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有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