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消愁愁更愁不足以表達龔勝利的此時的心情,殺人不過頭點地,陳浩倒好,不但拿鈍刀子挫他,還理直氣壯地讓他三天內辦好這件事,話語里帶有種居高臨下的命令味道讓他非常不爽,但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他也只能是忍,手中的這杯酒如鯁在咽。
有人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具體到龔勝利,那就是他這輩子能混到局長的位置已是最高目標,因為他後面的靠最大是個副縣級,人家挪不動地方他也爬不上去。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本地勢力做大不被上面喜歡,所以他們只能是在某個地方佔據某些優勢,缺點是人多位置少,所以在國內官場又有熬資歷的說法。
強忍憤怒的龔勝利強自咽下那杯酒,謊稱還有事匆忙離席。黃大為夫妻倆到現在還有些暈乎,他們不知道陳浩和龔勝利到底在打什麼啞語,但他們知道陳浩讓他們來並不是為了讓他們作證,而是人家專程帶著他們來改善伙食卻又不想讓他們領情。蓋因龔勝利走後,他倆的碗里已被陳浩堆滿了對他們來講已是很奢侈的美食。
和艾解放告別後,陳浩帶著三人回到華林鄉。
「大哥哥,你回來了。」陳浩剛一回房間,小草便撲上來摟著他撒嬌,小臉直往他臉上蹭,手卻模進他的口袋。
「小公主來了,歡迎。」陳浩把小草舉過頭頂,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得不說現在的孩子還是相當幸福,學的東西不多課程也簡單。哪像陳浩前世的孩子,剛上小學便是上完學校上補課班,千萬不能讓孩子實在起跑線上的觀念不但大人受累,孩子連休息時間都被剝奪,更泯滅了孩子的天性,盡管國家一度提倡減負,但社會上的補習班遍地開花證明學生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也是國內教育的一個通病
他這次到省城時小草還有還沒放假,但和他約好等她一放假就到他這來。他想著省城的空氣質量不如鄉下,讓孩子多在鄉下呆呆也有好處。再說,小草不想離開他,他又何嘗願意離開小草,胡嵐對小草跟著他非常放心,這段時間鄉政府的工作也不算忙,所以他索性答應她。
「陳浩,好久不見。」孔釗見到陳浩把小草放在肩膀上,走過來和他打招呼。
俗話說錢狀男人腰,此時的孔釗再不是先前那種帶著些憔悴的模樣,他現在掙得錢已讓他不再面對以前的窘迫,盡管在他們村還是有很多人在背後罵他,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但他還是堅信自己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
當時,他離職這件事在村里引起軒然大波。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初,能考上大學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而尤其是農村,很多人都說是他家的祖墳上冒青煙。就這樣一個在他們眼里代表著榮耀的他竟然做出主動離職的事,那還不是翻了天。
甭提錢多錢少,在他們眼里,國家干部的身份代表著天,代表著能每天拿著固定工資衣食無憂地生活,更代表著能做人上人。
而他的舉動,不但打破了他們心中的天,更是做得如此忤逆,忤逆到村里容不下他的地步。
即便是他現在每月都能給家里寄去對他們而言是天文數字的錢,但他現在還不敢回到村里,怕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更怕兄弟姐妹們對他的漠然,尤其怕那些戳著他脊梁骨罵他不孝的村里人。
就連在農村女方家提出退婚的大逆不道行為村里人也沒有指責人家,反倒是說他活該,罪有應得。
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也明白父母給他在村里找的對象提出退婚的緣由,人家是沖著他干部的身份去的,想成為村里人羨慕的對象,更想靠著他成為城里人,他的這個舉動無疑打破她的城市夢,人家憑什麼在他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這些他都不在乎,因為陳浩有一句話他永遠記在心里,人生在于拼搏。
要想擺月兌家里的貧窮,要想實現自己過上好日子,紅旗超市是他當時唯一能跳出被單位領導每天穿小鞋的選擇。
他在紅旗超市里學到在大學的象牙塔沒學到的東西,更看到好些城里人買東西時分分算計的窘迫。從他們身上,他看到如果還呆在那個單位自己以後的身影。
這次他被胡嵐派下來管理紅旗錦繡工藝品廠,正好小草要到這里來,他也就順便把這個小可愛帶來。
陳浩看見孔釗時便知道胡嵐擔心他在這邊孤單,所以早點派孔釗下來陪他。忙向孔釗招呼到︰「六哥,快坐。」
等孔釗和陳浩坐下,此時已坐在陳浩懷里的小草捏著他的臉龐問道︰「大哥哥,你想不想我?」
「想,想的我晚上睡不著。」
陳浩這一提醒倒讓小草興奮起來,在他的懷里不停地扭動,大聲地說道︰「耶,晚上可以和大哥哥一起睡覺嘍。」
「小姑女乃女乃,你倒是小聲點。」陳浩差點被小草的這聲大呼驚倒,睡個覺嘛,至于喊得那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不過,小草的話提醒了他,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到十二歲了,他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了。
小草哪里知道他的大哥哥正在尋思著她把安排到哪睡得問題,嘴里含著糖塊的她含糊不清地說著,臉上的笑容卻是掩蓋不了她的小滿意。
「我知道了,大哥哥真好!」
下午,陳浩帶著小草下到村里看村民們搭建的溫室大棚,這段時間華林鄉幾個村的人一面做公路邊的固沙工作,一面在村里搭建大棚。為了搭好溫室大棚,陳浩特地把陳家村的陳建設請來做現場的指導。
晚上,陳浩特意在鴻宇飯店安排一桌招待孔釗和小草,盡管鄉下東西不是很豐盛,但勝在實惠。
別的人陳浩也沒請,他不想給別人拾牙慧。公私分明是陳浩一貫遵守的原則,即便是周雅和胡嵐想要幫他,他也不會把相互之間的關系弄混淆。
「老八,廠子還沒有建起來,就要先給鄉政府交錢,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孔釗不知道陳浩和紅旗有什麼具體的聯系,只知道他和胡嵐姐妹倆關系非常好,但作為紅旗錦繡工藝品廠的負責人,他還是等小草出去玩的時候委婉地提出他的看法。
陳浩淡淡地回答道︰「缺錢。」
都是缺錢惹得禍。華林鄉現在建的溫室大棚和公路固沙項目用不了幾個錢,鄉財政能自行解決,但明年開春動工的罐頭廠和建防護林需要的資金量比較大,沒有紅旗錦繡工藝品廠和豪雅食品公司先期的墊付,任是他再兩世為人也變不出花來。
晚上陳浩帶著已玩夠吃飽的小草和孔釗回到招待所,等他安排完孔釗,卻發現小草已在他的床上帶著滿足的笑容睡著,這讓他有些好笑。
他給小草裹好被子,來到王紫虹長期包住的房間。這段時間再沒見到她,不知道她在外面還好嗎?
你在他鄉還好嗎
是否已經有了太多改變
電話那頭習慣的問候
對我可是一種思念
手中握著你的信箋
我很想握往彼此的明天
……
夜幕籠罩的華林鄉鄉政府招待所里傳出改編版的《你在他鄉還好嗎》的歌聲,聲音不大亦不算很好听,但勝在深情。亦或是他在懷念遠在他鄉的她們,他的歌聲完全演繹出思念的情感。
此刻,傾情演唱的陳浩哪知道他剛離開房間,睡著的小草卻是睜開了眼楮,此刻正把耳朵趴在牆上听他低聲的呤唱,仿佛被歌里淡淡的憂傷感染,靈動的眼楮里布滿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