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有市里來的黨政一把手,又有懷仁縣黨政一把手,還有來自市里和縣里的企業負責人作陪,丁克昌原本以為很給香港客人面子,大家在酒桌上能敲定很多事情。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所想的面子在人家面前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陳浩由于中午要準備那些草圖,便早早地離席。隨著他的離開,客人們也以不勝酒力,中午要午休等借口紛紛離席,整的他這個當主人的很沒面子,馬顯貴更是差點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周市長站起身,嚴肅地環視便全場,說道︰「省委省政府對這次香港客人的到來非常重視,要求無論如何也得拿下幾個項目。可大家也看到了,只有陳縣長才對他們的情況熟悉。我已征得龔省長的意見,懷慶市企業洽談會提前到今天,這次談判以陳縣長為主,任何人都得配合他的行動,力爭取得好成績,大家都回招待所休息,注意形象。」
說完,他邁開大步離開酒席。馬顯貴想張嘴說些什麼,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臉色鐵青地離開。
孫承敏心里暗樂,他很清楚馬顯貴來這里的目的,省里高度重視這批香港客人,馬顯貴正是看重這點才巴巴地跑到縣里想親自主持企業洽談會,沒想到被周市長搬出省委省政府,任命陳浩為這次談判組的負責人,馬顯貴什麼都沒撈著,心里不火才怪。
以往,現改名為第一招待所的縣政府招待所基本空置,可現在卻是人滿為患。沈紅和縣辦公室主任唐春山忙乎了半天,才把客人們安排妥當。不行,還得再蓋層樓,沈紅如是幸福地想著。
下午兩點,縣政府大會議室坐滿了前來參加企業座談會的人。大家注意到這次的會議與以往的不同之處。以往,前面的正中央位置應該是最大官員的特定位置,象征著權威。可今天那地方卻擺著一塊黑板,上面掛著城西工業園區的草圖,這是陳浩和人花了一中午的時間重新繪制的大圖,將懷慶市城北也囊括在其中。上面不但將工業園區分成若干功能區,每個功能區還分成若干的區域,上面附有標號。旁邊小黑板上掛著前期繪制的鳥瞰圖,從這幅圖能看出工業園區的配置,讓人一目了然。
市委書記、市長一干官員左手邊,中間的主位坐著年輕的副縣長。他們後面才是市縣企業負責人的位置。香港客人坐在另一邊,曾慶紅坐中間的位置,其他人依次坐定。
剪著一頭短發的齊敏顯得精氣神十足,她先邀請市委書記上台講話。
馬顯貴中午吃了一鼻子灰,但他還是照常前來參加會議,以表示市委堅決擁護省委省政府的號召。當听到會議讓自己第一個發言時,立馬精神抖擻地站在前面。
在國內,大部分官員都有一項絕技——作報告,在很多場合下也叫領導講話。唾沫星子飛濺,一兩個小時之內所講的內容都不帶重復,至于講什麼內容,听者是不知所語,說者是不知所雲。這項技術練到高深時政治理論豐富,國外那些總統競選時發言稿與他們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馬顯貴,政工人員出身,別的本事不咋地,但作報告是他的拿手好戲。當他在台上拉開架勢,像往常作報告會那樣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時,香港客人們哪享受的了這種折磨人的套套,下像坐了個火盆,火燒火燎。要不是礙于禮節,他們估計早就跑了。
陳浩出了一身冷汗,周市長更是不停地看表,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這招。
半個小時時間過去,台上的馬書記話語間越發從容不迫,根本沒有收場的意思。陳浩實在坐不住了,跑出去。緊接著,周市長也無法忍受,跟著走了出去。
不一陣,兩人又聯袂進來。縣辦主任唐春山貓著腰走到市委書記馬顯貴身邊,附在他耳旁輕聲道︰「馬書記,省長辦公室的電話。」
正在興頭上的馬顯貴只能匆匆結束他的話語,跟著唐春山去接省長的電話。陳浩心里暗笑,要不是搬動省長這尊大佛,今天下午的洽談會非讓馬顯貴弄砸鍋不可。
周市長上台,寥寥幾語後便轉入正題,他先代表市政府承諾工業園區的配套措施將在一年內落實,並給予三年免稅等優惠政策,他的話博得客人們陣陣熱情的掌聲。投資,一看政策、二看政府支持力度,三看配套措施,這三項正是周市長強調的內容,難怪能得到客人們熱情的回應。
等馬顯貴回來的時候,正听到周市長講到︰「市政府將在未來的歲月里和各位一起創造嶄新的工業園區,保證政策的貫徹落實。如果說今後開發區管理有什麼令大家不滿意的地方,大家可以直接向我反映,或是向省政府反映。下面。有請懷仁縣副縣長,開發區主任陳浩同志上台講話。」
這還有沒有點官場規則?丁克昌準備了一肚子精彩的發言竟然被周市長的一句話胎死在月復中,內心無比憤怒。按照規定,像這樣的場合,市委書記和市長發言完,怎麼也得輪到縣委書記發言。可周市長直接越過縣委書記和縣長,點名讓副縣長陳浩發言,實在有違常規,但也合情合理。城西工業園區屬于省直管和市代管,嚴格說起來沒懷仁縣什麼事,不讓他發言倒也勉強說得過去。他即便心里不滿,但市長發話,他也只得舉起雙手,假裝拼命鼓掌。
馬顯貴听到眾人熱情的掌聲覺得比扇他臉還難受,他講話的時候,響應者寥寥無幾,反倒周市長的講話和陳浩的上台讓眾人掌聲不斷,兩相對照,他這個市委書記就像是後娘養的,沒人疼,更招人恨。
陳浩歷來講話沒廢話,開篇直奔中間掛的兩幅圖,他將圖上各部分的內容簡略介紹完後,微微停頓一下,接著又將今天到場的所有企業負責人相互介紹了一遍。看著他如數家珍地將企業資料一一指出時,現場所有人全鎮住了。尤其是市里來的客人和香港客人,他熟悉本縣的企業不稀罕,可他能將自己的企業規模,從事行業,發展歷史等內容全部說出來,甚至比自己介紹的都詳盡,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也讓大家對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有了一番新的認識,更對他所管轄的工業園區感興趣。
周市長臉上神色不變,心里卻暗自感嘆,人才,這樣的人才竟然差點讓他們毀了。
趙燕兩眼發亮地看著悠閑地喝著茶水的男人,他還是那個在村里上房揭瓦,東家害完害西家的混世魔王嗎?相識相戀到現在已有近二十個年頭,他總是不斷地給她帶來驚喜,這樣的男人值得她用生命去愛。
在香港客人和市縣企業負責人交談的時候,周雅和胡嵐已走上前台,兩人聯手拿下圖上標明的五十塊區域,將東北方向差點包圓。
格林沒想到這倆女人還真不客氣,立刻和懷仁縣的廠長上台在相應的位置拿下五個區段,自己由拿下二十個位置,按他的話說,先把地方佔住,接下來他還會跟幾家企業談。趙燕和二五六廠廠長張興貴也草簽了協議,兩人上台將也拿下五十塊地段,和格林的想法一樣,她也單獨選了三十塊地。
周市長心里樂開了花,連拿著筆草圖上標注的徐娘半老的吳敏在他眼里都分外有魅力。整個新城西工業園區近萬平方公里荒灘,被劃成五百多個地段,會議剛進行一半時間,已被四家企業佔去近三分之一的面積,這種戰果他根本沒想到,或者說他根本不敢想。今早,當陳浩和他談及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倆還盤算著分三期,他預計得十年時間完成。但看這種態勢,根本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事情是談出來的,周市長堅信這點,現在這些人只是初步接觸,已取得如此豐盛的結果,再過幾天,成果應該會更多。
周書記的想法對了一半,卻也錯了一半。任何事情都可以談,也能談出結果。但時間卻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長,陳浩既然能將自己的公司情況介紹的一清二楚,香港商人們也相信他對國內企業的描述。
當曾慶紅和周弘和兩家國內企業負責人達成協議,分別拿下十五塊和十塊地段時,在坐的香港商人在也沉不住氣,開始紛紛和相中的企業聯合出手。
黑板上掛著的草圖很快填滿了各公司的名稱,特別是在北疆和藏北已和國內合資的三位香港商人也出手拿下二十塊地段,他們打算將合資企業的總部搬遷進工業園區。
戴維斯也上去選了十塊地段,並沒有合作者。格林有些奇怪,將戴維斯拉到一邊問道︰「你前幾天沒吭氣,怎麼今天倒竄出來了。」
戴維斯伸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嘆道︰「上帝,請寬恕這無知的僕人。師傅給我描繪出的藍圖已讓我相信,這里必然是風水寶地,會給我和我的家人帶去上帝的眷顧,我為什麼不能選地?」
格林不禁啞然,戴維斯家族也在世界各地投資。他能選,是因為他相信老大能給他的家族帶來長期的利益,人家為什麼不能選?
經過新一輪的瓜分,草圖上就剩下五十來塊地段。周市長要不是自重身份,說不定他會抱住一副胸有成竹的年輕人歡呼。誠如他所講,只要工業區起來,後面那點地方根本不夠用。五百來塊地片,將懷慶市城北和懷仁縣城西有機地聯系起來。項目一旦建成,就相當于新建了一座中等城市,在他任期如果有這樣的成就,何愁沒有政績。
與會的香港客人交付一定的定金,和政府簽訂了協議,企業間也草簽完協議,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的多,有幾家企業想合資需先征得國家相關部門同意,手續由市政府和省政府負責,陳浩倒也不用去關心。龔省長原本是國家建設部外派的人員,自有辦事的渠道。有燕宇集團和菲爾德家族為龍頭打造的商圈,再加上省市的優惠政策,他相信那些追逐利潤的香港商人不會看不到其中的商機。
機會,是雙方面的事,你選擇了機會,機會同樣選擇你,才會有豐厚的回報。新工業全區,目前看起來是一片荒灘,可要不是這些荒灘,省里也不可能給出豐厚的政策。沒有這些豐厚的政策,也吸引不來這麼多商家。同樣,在二十一世紀,想不花地皮錢建工廠,門都找不到。
陳浩並不認為這次的洽談會有誰佔誰便宜的說法,而是雙贏的局面。
後世國內的西部大開發,國家投入大量的財力和物力,退耕還林還草,不說成活率的多少,但是蘭舟市南北兩山綠化維護的成本,都要達到上億元。如此巨額的投資,照樣也沒讓兩山變得更綠,天空變得更藍。而他的新工業園區建設,不但讓國家減少大量投資,更重要的是利用外資將這片荒灘改造成新型城市,引進更多更先進的技術,提前開始引導國內的工業技術改革。
而不管是獨資還是合資,外資必然會掙到足夠的利潤,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拿出錢進行投資。
陳浩腦海里有著大量的後世信息,入駐新工業園區的企業想掙錢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的目標是想在大西北打造想美國一樣的 谷,引領技術新潮流。
孫縣長找了一圈,發現馬書記竟然找不到蹤影,但他也並不在意,今晚的主角不是他,而是在坐的所有人,是這些已準備到新工業園區落戶的企業。
籠絡好這些企業等于籠絡好周市長,這筆賬他算得比誰都清楚。
陳浩在會場上看似悠閑,其實那里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里。馬顯貴作為一名市委書記,他總覺的他的格局太小,亦或說心胸不夠寬廣。這次,他將新工業園區擴充到懷慶市,即便馬書記不做任何事,到時候功勞薄上也少不了一筆,何必非要斤斤計較,見不得自己成功而氣的跑回市里呢。
想到這,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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