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從盾牌後面露出半張臉來,咯咯嬌笑道︰「你有本事,盡管來拿就是,這一路上,我雖然沒殺得了你,你可也沒奈何得了我。.」
那少女又笑道︰「還有,我的靈魂可不美味,你收下之前可要想清楚。」說著右手屈曲伸展,嗔道︰「追你追得好苦,在海上連鹽水都喝了不少,要不是忽然感覺到你的那股子臭味,還真不知道又要追到什麼時候!」
暗黑流浪者不知道這詭異的少女又有什麼厲害的攻擊,立刻盯住了她的右手。
吳楚和小雪正在疾奔逃命中,那種一直芒刺在背的感覺忽然消失不見,而暗黑流浪者的聲音更是在稍遠處傳來。
兩個人不知道又出了什麼狀況,心意相通之下,同時向前猛竄了一下,互相一推,借著力量左右分開,若是有人在後面追,這一下定會讓人瞬間猶豫一下,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兩個人決定是逃命還是反擊。
轉過身去的兩個人都被驚訝了一下。
長街之上已經人影不見,那些普通居民中機靈些的早都已經跑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有一個背影窈窕的白衣少女在和暗黑流浪者遙遙對峙,而暗黑流浪者雙手執劍,劍尖向上,劍刃向前,雙腿微曲,樣子居然還頗為鄭重。
那些反應稍慢的市民和衛兵們則已經尸橫遍地,更有無數的殘肢鮮血鋪了一地,看上去,對峙中的兩個人就像是站在流淌在長街上的血河里一樣。
暗黑流浪者忽然伸手抓住了斗篷上的兜帽,用力一扯,將只剩下半截掛著的斗篷丟在一邊,吳楚和小雪這才看清,流浪者身上的銅色鎧甲線條簡潔,兩塊高聳的護頸從肩部伸出,擋在頭部兩邊,完美的保護了脖子。而胳膊上一環套著一環的鎧甲一直保護到肘部。整套鎧甲雖然仿佛經歷過無數歲月般微微發暗,但是卻在那暗色下面露出隱隱的寶光。和流浪者的人一樣出眾,即使是混雜在如何的環境中,也絕對不會被人錯過埋沒。
暗黑流浪者露出來的面孔輪廓剛毅,眼楮炯炯有神,實在有說不出的英雄氣概,偏偏五官又十分清楚,面色因為長期在兜帽里藏著,更有一種蒼白色。兩種氣質混雜在一起,正是無數少女夢中,有著極好身世教養,又武技高超的王子一樣。
相比之下,站在他對面,背朝兩人的少女縮在盾牌後面,縴腰盈盈一握,顯得楚楚可憐,白衣飄舞,不像是一對敵人,倒像是一對般配的情侶在相對而望。
只是吳楚和小雪知道,這忽然冒出來的少女,隨時都會被一劍劈成兩半。兩個人雖然並沒有這個世界上強者那樣漠視生死的心境,也絕不想在什麼生死邊緣游走來鍛煉自己,但是也無法忍受這樣一個少女為他們斷後。
兩個人什麼也沒說,重新又提起武器沖了回去。
那白衣少女側頭望著吳楚,嘻嘻一笑道︰「好大的個子!你若是能幫我干掉他,我隨你提一個要求。」
這樣不負責任的話,配上少女又糯又嗲的語聲,真是說不出的誘惑。小雪馬上翻了個白眼。只是兩個人也知道了這少女到現在還面不改色,應該是身懷絕技,也並非是普通市民而已。
對面的暗黑流浪者一張嘴,便露出詭異的一張血盆大口來,頃刻間破壞了他面孔的感覺。
「你就不用轉這個念頭了,這兩個人廢物得很,加上他們,也不過是多費我兩劍而已。」
吳楚和小雪苦笑一聲,他們真的沒有想到過暗黑流浪者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實力,說到底都是打游戲時,第三幕那個會忽然變成幾個血肉野獸,幾刀就被干掉的窩囊流浪者誤導了他們的判斷。而要是兩個人此時已經有個六七十級,又怎會像現在這樣被當面嘲笑。
黑暗流浪者又慢慢的逼了上來,幸好這一次,他似乎心有顧忌的樣子,走的步伐十分緩慢,看樣子好像時刻在留意什麼。
吳楚和小雪當然不會知道都是那少女陷阱的功勞,只當是貓捉老鼠前的戲弄而已。小雪扯著那少女的胳膊,低聲道︰「快走!快走!我們給你擋一下!」
小雪的力量已經大極,但是那少女卻好像腳下生了根一樣動也不動,反而笑道︰「沒關系,我覺得你的男伴很厲害的樣子,塊頭大得很啊!應該怎樣也能多撐點時間吧?」
小雪差點一拳將這莫名其妙的少女砸暈,正在無可奈何之時,忽然房頂上兩聲大笑,兩塊薄薄的石板忽然從天而降,砸在流浪者頭上,碎成滿天的碎片。
魯.高因並沒有適合燒瓦的泥土,反而是在城外的沙漠之中,幾米,乃至十幾米的巨石極多,所以連房頂都是磨得又薄又結實的石片。
兩個石片當然不會給暗黑流浪者造成什麼傷害,其實若是從天而降的不是石板,而是利箭匕首之類,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區別,但是這樣的襲擊卻格外帶了一絲侮辱的意味。
而房頂的兩位襲擊者也並不肯就此罷休,反而怪笑連聲,石瓦片如同雨點般紛紛落下,砸得流浪者一時之間當真說得上是七竅生煙。
小雪抬頭望去,驚訝道︰「白牙?魔蔓?」
白牙在房頂上齜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可不就是我們嗎,有這等打架的好事,你們居然不叫我!」
暗黑流浪者身上到處都是灰土,見到白牙仍在屋頂上笑罵,舉起巨劍,用力一劈,塵土漫天中,白牙腳下的房屋半面臨街的牆壁加上支撐的石柱全部破裂,整間屋子都向下倒去。
白牙和魔蔓怪叫連連,如同猴子一般,在房子塌掉之前,跳到了相鄰另一間房子上。鼻尖上頓時都是冷汗,身上大大的打了兩個哆嗦,定了定神,才注意到手上的瓦片已經被捏得粉碎,滿手都是鮮血。
他兩人本來正在旅店下面的酒館里喝酒,忽然听到街上十幾個人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大喊,他倆本就不懂魯.高因的語言,又是喝的高興的時候,根本不以為意。但是忽然砰的一響,樓上的凱恩老頭猛的推開窗子,大喊大叫的叫他們來這里幫忙。
兩個人一听有架可打,手上頓時癢了起來,最初還以為是吳楚和小雪在街上和本地人發生爭執。想想魯.高因城里能有這個資格的,十之是格雷茲那家伙,因此興高采烈的趕了過來,沒想到卻是一個高大的陌生人,而且看裝束,居然還是西大陸的風格。兩個人本來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丟擲瓦片帶了許多玩笑的成分在里面,誰知道差點把命搭了進去。
剛剛的一劍,簡直不像是人類所能用出來的。
低頭望去,那間屋子像是被無數大漢用鐵錘砸過一樣,變成一攤廢墟,也不知道里面壓著有人沒有。
魔蔓四處尋找他那根藤蔓,卻發現遠遠的一根石柱後面,一抹鮮女敕綠色晃了幾晃,露出半個花團錦簇的臉出來,細小綠葉包裹中的血盆大口里的上下牙正激烈的相互踫撞著。見到魔蔓的眼神望過來,那猛毒花藤嗖的一下扎進石板里,避開了他的目光。
呼的一陣風響,一個巨大的黑影飛了過來,白牙勉力接住,差點被砸下了房頂去,緊接著听到吳楚的聲音大喊︰「盔甲!叫魔蔓幫你穿上!」
一聲嬌喝忽然傳來︰「那個笨蛋!看這里!」
暗黑流浪者回頭望去,一只閃著點點熒光的箭矢如飛般趕至,暗黑流浪者舉起護手擋住,那箭矢折斷了跌落下來,但是一片白霜頓時將他的護手凍在胸前。
緊接著三只同樣挾著凍氣的箭矢又如飛趕至,將暗黑流浪者的胸前也釘出一片白霜。
流浪者冷哼一聲,從腰間的一個包裹中取出頭盔,戴在頭上,頭盔的樣式是一面王冠,和盔甲一樣的尊貴色澤,王冠頂部四周小小的菱刺環繞,森然威嚴,面部正中一個巨大的菱形,將鼻子全部護住,只露出眼楮和嘴巴。
流浪者這才冷然向頭頂望去。
艾伯海亞俏生生站在遠處一間房上,拉開獵弓,箭尖直指流浪者,她身邊一個臉色蒼白,眉眼中既有靈氣又頗為質樸的一個青年,舉著根粗糙的木棒護衛在旁。
暗黑流浪者此時全身重鎧,身體大部分全部擋在鎧甲後面,也不會害怕什麼冷箭,將目光重又投在了吳楚和那白衣少女的身上。
被他血紅色的目光冷冷的注視,吳楚禁不住生出一股懼意,那是被某種冷血動物盯住的感覺,眼楮中一絲感情也不存在,竟然像是兩只玻璃或者瓷珠嵌進去的一樣。
吳楚橫移了一步,擋在那少女身前。
那少女見吳楚擋在她身前,笑道︰「戴安娜。」說的居然是西大陸的通用語。
吳楚微微一愣,隨即想到對方是在介紹自己。在西大陸上,戴安娜是月亮女神的意思,這少女嫵媚明艷,又是一襲白衣,倒是真的一點都不愧了這美麗的名字。
「叫我吳楚,有機會你趕緊逃,我們也擋不住他的,過不了多大一會兒,咱們就得各自祈求運氣好了。」
戴安娜嘻嘻笑道︰「虧你還是個戰士,說出這樣的話來泄自己的氣,那沒打就先敗了。」
吳楚無暇理會她,只凝神看著慢慢走過來的流浪者。
「喂!喂!慢著!前面的壞蛋!居然敢不等我……,美麗,美麗智慧的百麗兒公主!」
暗黑流浪者忽然向前微微一栽,噗噗幾聲,幾枚夾著冷風的冰彈砸在他的後背上。
卻是百麗兒也趕到了。雖然她有瞬移的法術,只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小雪那樣深厚的魔力,百麗兒剛剛瞬移了幾次,便頭昏眼花起來,只能飛快的奔跑,力盡了就走一會兒,所以反而不如四個戰士職業來得快了。
小姑娘提著公主裙,剛剛見到和吳楚對著的陌生人背影,就氣喘吁吁的用法杖趕緊發射魔法。沒想到簡簡單單的四發全中,就算是野蠻人結結實實的吃到了這一擊,也至少會凍到手腳麻木一陣,不論多厚實的盔甲,其實根本擋不住這魔法的侵害。
「什麼嗎!老頭兒將這里的形勢說的多嚴重,卻原來只是一個大笨蛋!」
百麗兒的念頭還未轉完,眼角忽然看到一大片的黑影撲面而來,急忙鼓起剩余的法力,匆忙間一個瞬移,挪到了路邊的一個房間里面,重重坐在一把椅子上,緊接著听到外面砰砰連響,剛剛站立的地方,石板都被炸得稀爛,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幾乎站不起來。
原來剛剛暗黑流浪者見到百麗兒立足未穩,伸腳踢起地上的碎石塊,兜著勁風向小女孩飛射而去,以百麗兒的身體,只要有一片砸中,便會是當場斃命。
暗黑流浪者身後忽然傳來風聲,流浪者微笑了一下,猛的剎住看似要沖入屋中追殺百麗兒的勢子,回劍一個橫掃。當的一聲巨響,吳楚居然被這巨力砍得飛了出去。
吳楚的臂上正懸著暴風工會的大盾牌。盾上的碎鑽被這一擊砍得四散飛出,在陽光下璀璨奪目,還好盾牌中間的那顆大鑽不僅將流浪者的劍向旁邊卸開,而且在陽光下的刺目反射光芒,將流浪者的眼楮刺了一下,這本來氣勢驚人的一劍稍稍的頓了一下。而且暴風工會本身也是傳奇武器,並沒有被暗黑流浪者手里的巨劍砍斷。
小雪的一聲驚叫此時才出口。
吳楚自己也是一身冷汗,他並沒有想到流浪者剛剛居然只是誘招。但是出于先前對他手里大劍的畏懼,這才換上了暴風工會。若是隨手用另外的普通盾牌,甚或貪功用雙手長桿武器,此時已經被腰斬了。
吳楚一步步的退到小雪身邊,低聲道︰「換上那套米拉伯佳的雪茄!好像這類等級的武器可以抵擋得住他的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