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高因那奢華得不似人間的皇宮下面,是陰森恐怖的地下監牢……當然,越是奢華的事物下面,隱藏著的東西往往也越陰森恐怖。
只是這個地下監牢更加陰森些,因為魯.高因的大君,杰海因幾乎已經忘了在皇宮下面還有這麼個屬于自己的建築。
發白的蠕蟲,殘缺的尸體,亂竄的老鼠,似乎是所有監牢的共有景象,現在這里極為寂靜,只有滴水的聲音不時響起,這一點點聲音反而顯得監牢里更加空曠。
一聲輕微的裂帛聲忽然響起,在半空中,一道淡藍色的光幕突兀的由一個小點擴大為三米多高的光門。
幾只正在啃噬尸體的老鼠驚慌的四下散開,一只最為大膽的老鼠不肯離開眼前的那堆爛肉,只是用咕嚕嚕的黑亮眼楮盯著光門,四肢的肌肉繃得緊緊,隨時準備逃跑。
一只純粹由骨頭構成的腳從光門中伸了出來。
那老鼠放下心來,這不是它所知道的任何天敵,人類的骨頭,它很熟悉,是用來磨牙的好東西,饑餓的時候也能拿來救命。
另外一只骨腳隨後踏出,一整個骷髏人從光門中走了出來。
這只老鼠中的勇士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骷髏人一腳踏上,踩得稀碎,血水四濺。監牢里還是一片死寂,這只披著皮甲,執刀佩盾的骷髏就這樣呆呆的站著。
那些四散的老鼠們幾乎打算沖回來,至少再多咬一口尸體時,忽然鏗鏘聲音響起,一隊隊的骷髏戰士從光門中開了出來,順著監牢的走廊,排列得整整齊齊。
一只眼眶中燃燒著奇怪顏色靈魂之火的骷髏提著狹長的白色的骨刀隨後大踏步走了出來,頭骨向左向右掃視了一下。
這骷髏眼眶中,蒼白色的靈魂之火上浮著黑色和紅色,就像是已經燃盡的灰白色木炭上,偏偏還有不甘心的火焰跳動。老鼠們敏銳的感覺讓它們忽然覺得渾身發抖,于是這些監牢中原本的主人們順著陰溝,偷偷的溜掉了。
所以,老鼠們沒有看到最後是一群人類從光門中走了出來。
在一陣波動之後,光門在空氣中縮成了一個點,隨即消散不見。整個監牢中,又只剩下了魔法燈燭那半死不活的光亮。
凱恩四下打量著這好像是個異世界一樣的滲人監牢,道︰「這里就是魯.高因的皇宮下面?」
吳楚道︰「沒錯,我們向這個方向向前,就能找到通往神秘空間的傳送魔法陣。」
凱恩向上仰著頭,露出沉思的表情,半響才道︰「走吧!」
白牙和魔蔓早已經不耐煩,听到凱恩大師吩咐下來,立刻躍躍欲試的揮舞著手里的武器,娜塔婭卻嚴肅的看著凱恩的神色,試圖看出什麼來。
吳楚月復誹道︰這老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人家的妃子,還是人家的財寶,偏偏要裝成這副世外高人的形象。
沿著上次潛入的路線,很容易的就看到那件孤零零的小屋。屋子毫無異樣,那扇很普通的木門依舊虛掩著。
吳楚走到門前,輕輕推開木門,眼前忽然寒光一閃,這一下襲擊讓吳楚猝不及防,只來得及向後一仰,一把細長的刀從穿過木門,從木板里刺出,正好在吳楚胸前的鎧甲上劃過,冒出一道火光。
吳楚順勢將腳尖向前死命一捅,木門上破了一個大洞,他滿擬能給敵人一下重擊,卻只听到金屬交鳴的一聲響,那埋伏在房間里忽然襲擊的敵人居然還有另外一把長刀,刀柄下撞,將吳楚的戰靴抵了回去。
這幾下雙方隔著門互相攻擊,才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第一把長刀還沒收回,另一道寒光緊接著又從門里刺出,一點刀鋒正點向吳楚的小月復。這門里的神秘敵人竟然像是三頭六臂一般,攻擊狠毒老道,層層疊疊,讓人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吳楚此時已經失去平衡,張開的雙臂再也來不及收回,只能用力扭腰,努力避開要害,心里大叫倒霉不止,只希望還來得及灌下恢復活力藥劑,或者等到小雪的聖光彈。
叮!
刺向吳楚咽喉的這一刀忽然被什麼東西一撞,半途偏了方向,只刺到吳楚的側腰上,一條血線從盔甲的縫隙中飛射而出。碎片紛飛中,娜塔婭擲出的半只殘破的回旋鏢夾著風聲,被彈向了屋頂。
吳楚這一次真真正正是在生死間忽然走了一回,情急之中,心中怒火狂燒,怒罵一聲,身子還是依著原來的方向順勢一側,手上絲毫不緩,仗著金屬手套不怕割,將那刀一把抓住,反而向自己懷里一奪,手里法杖一揮,微暗靈視的詛咒已經罩住了門里的敵人。
娜塔婭幾乎是隨著那一發回旋鏢沖了上來,剛剛才反應過來的冒險者們再一次見識到了刺客恐怖的速度。娜塔婭的人影一閃,木門已經被刺客凌空踢擊成十幾片,娜塔婭輕喝一聲,沖進了小屋里面去。
艾伯海亞本來搭在弦上的一箭只能硬生生停了下來。
吳楚將奪下的長刀向地上一拋,而此時小雪的聖光彈也落在了吳楚身上。
從娜塔婭沖進去開始,小屋里面金屬相交的聲音就如同驟雨打在屋檐上一般響個不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房間里面圍著娜塔婭廝殺,連一聲呼喝也听不到,雙方都在憋住一口氣狠斗。
隔不到片刻,一聲火焰爆炸的巨響,娜塔婭從小屋里面飛退而出,踉蹌了幾步才半跪在地上,靴子頭上露出的兩柄金屬短刃已經完全斷裂,左手的刃爪斷了兩根,肩頭和小腿上的布甲也被劃破。
不過和吳楚一上來就遭到重創不同,刺客看似狼狽,其實並沒有受傷。
娜塔婭盯著小屋里面,道︰「十三個沙地騎士!有一個比較強!」
隨著娜塔婭的話,一個身材極高極瘦的沙地騎士彎曲著兩腿,一拐一拐的從小屋中走了出來,四只細長的手臂在空中揮舞,一把刀已經被吳楚奪了去,剩下的三把長刀在空氣連連虛劈,雙眼赤紅,如同銅鈴,在細小的頭顱上幾乎佔去了一半的面積。
吳楚一腳踏在地上的長刀上,喝道︰「火之眼?」
那沙地騎士轉過頭來,看著吳楚,咧開嘴大笑,嘴里細細密密,足有三四層的獠牙看上去讓人反胃無比。
「火之眼?火之眼?!你這麼叫我?哈哈哈哈,好,火之眼!」
吳楚剛剛被偷襲,正是滿腔怒火,向腳下踏著的長刀上用力吐了一口吐沫,喝道︰「裝神弄鬼!來,來,來,看看你還能刺到我幾刀!」
火之眼身後的一只沙地騎士低吼了一聲,四把刀交錯一砍,兩條長腿一先一後,拖在地上,快速無比的朝著吳楚沖了過來。
吳楚大笑一聲,將李奧瑞克王的武器丟入了儲物空間中,反手抽出了一柄大砍刀,迎著那沙地騎士,用盡全身的力量劈了下去,吳楚這一刀飽含被偷襲幾乎喪命的憤怒,刀桿都被極快的速度顯得微微彎曲。那普通的沙地騎士哪里能禁得住吳楚的巨力!
一聲脆響,再是砍刀入肉的悶聲,八截斷刀落在地上,隨後分成兩片的尸體也緩緩倒地,一蓬鮮血四下飛濺。
只一下,這沙地騎士就丟了性命。
火之眼身後的沙地騎士們頓時一陣騷動,向前涌來。火之眼也不阻攔,反而向後退了退,讓開了它們沖鋒的道路。
吳楚將大砍刀的刀桿緊了緊,低下腰去,準備再給這些怪物一下狠的。
身側忽然一陣風似的,伊本忽然從骷髏陣前,越過吳楚,沖了上來。
骷髏手里拿著的居然不是骷髏人慣用的鋒銳骨刀,而是一只從身後骷髏手中奪出來的破舊鐵矛。
直著一捅,已經將最前面的沙地騎士挑翻,矛桿一掃,又將另外一只沙地騎士的脖子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被弄傷的沙地騎士捂著脖子,怒吼不止,卻再不敢上前。
剩下的幾個沙地騎士放緩了腳步,不知該進還是該退,伊本幾步上前,鐵矛一挺,又捅倒一個。
那火之眼還是冷笑不止,看著伊本屠殺自己的手下,也不幫手,也不下命令。沙地騎士們都露出了懼意,剩下的幾個開始向後挪著,再也不敢向前。
伊本將手里的爛鐵矛掂了掂,向後慢慢的舉過頭頂,看到它這個動作,那些沙地騎士似乎更加害怕,四把長刀都在胸前疊起,兩條腿抖個不停。
伊本猛的向前沖了半步,手里的鐵矛忽然不見,中間的動作根本沒人看清,伊本下一個動作已經是單手前伸,那鐵矛已經飛到火之眼胸前。
冒險者們並不知道,伊本還有這手投矛的絕技。從前伊本就是在魯.高因城下投矛,殺了實力不差的軍官費索,只是在場的人都沒見過而已。
娜塔婭只覺得換做自己在對面,也只能開啟加速躲避。
火之眼踏上一步,微微一側,手里的長刀輕描淡寫的擊在鐵矛桿部力量最弱的地方,鐵矛像是被擊中七寸的毒蛇一樣,立刻被打得向下一沉,就在火之眼的腳前一頭扎入石板中。
伊本退了一步,從身邊的骷髏手中再搶下幾把鐵矛,連搶連投,幾只長矛連珠般向火之眼投去,火之眼臉上絲毫不變,三把長刀如飛輪般轉動,幾只長矛被一一擊下。
娜塔婭的臉色鄭重起來,她原本覺得這赤紅眼楮的怪物實力也只是勉強算得上勁敵,如果單獨對上,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將它殺掉,但是沒想到這幾下擊中伊本的長矛,反應之快還要超過自己。
伊本忽然住了手,干澀的聲音響起︰「你,馬吉德!」
這話一出,所有冒險者都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沙地騎士。
火之眼嘎嘎干笑,從胸前的巨型鎧甲中取出一片血污的布出來,冒險者們全都莫名其妙,伊本眼眶里的靈魂之火卻在不停的劇烈跳動,連那片異界中,屬于伊本的祭壇都在劇烈的跳動,石塊嘩啦啦的掉下來,四周原本在亂走的骷髏戰士們都伏下,一動也不敢動。
火之眼將手里捏著的布緩緩展開,在白布的最中間,一彎血紅的新月鮮艷得刺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