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拉斯特的叢林里,有這樣一條大河,從沒有人知道的源頭處,也許只是幾縷手指那麼細的泉流開始,等到它流過大半個雨林,匯集了上千條,或者更多的細小河流,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時,最寬的地方已經達到了上千米。.
這條河岸邊密布遮住陽光的高大樹木,河底的淤泥中布滿了粗大的樹根。有的河段波濤洶涌,聲震如雷,有的河段卻水平如鏡,緩慢的如同不流動一樣。這條河日夜奔流,直到最終匯入溫提海。
在庫拉斯特語和森格語中,它有著發音相近的名字︰阿根提克。
事實上,轉職者們在第一次進入雨林的時候,曾經走過這條河。但是很快就被水里的怪物襲擊,毀掉了船只,不得不轉而上了岸,這段記憶實在讓人印象深刻。這也是為什麼最開始的時候,聯合統帥部根本就沒考慮過走這條通往崔凡克最近的途徑。
「艾伯海亞怎麼搞的!居然建議走水路?!」卡夏一只腳踏在木凳上,將信使送來的報告摔在了桌子上。艾伯海亞是她一手訓練出來的羅格射手,卡夏自然有足夠的資格這樣抱怨她,盡管艾伯海亞現在也已經算是一位相當有聲望的冒險者了。
「你們不是說水里有許多怪物嗎!咱們這些人有幾個會游泳的!我就不會!要是落在水里那就只能喂魚了!」
凱恩撿起了那本薄薄的羊皮冊子,在報告的後面,有艾伯海亞繪制的圖冊。
老頭兒沉吟道︰「看這些厚厚的淤泥和新出現的怪物。看來雨林已經被惡魔的氣息更加嚴重的污染,和我們逃出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如果從岸上走,攻城槌和投石車是不可能運過去的。那麼就算我們能站在崔凡克的城牆下,也是什麼都做不了。總不可能在它的對面再修起一座石頭城市來。」
凱恩合上羊皮冊,微笑道︰「有兩條路通向崔凡克。既然有一條是完全走不通的,那麼不論另外一條路有多難走,那也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必須考慮從水路前進!」
追隨凱恩來到庫拉斯特海港的煉金術士們在凱恩的命令下,開始沒日沒夜的研究新式的船只來。這麼龐大的工程對于習慣了制作小尺寸魔法道具的煉金術士們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驗。為了能在怪物橫行的阿根提克河上穿行,這些船只必須有相當強的防御力,還得有足夠的運輸力。因為那些巨大的攻城槌和投石車就算是拆成了零件,也像是一間房屋那樣大。
每隔幾天,都有信使帶著艾伯海亞的圖冊回來。從地圖上看,探路的尖兵們開始轉而沿著阿根提克河的方向逆流而上,怪物的圖譜和沿路的地形在統帥部的魔法沙盤上一天天清晰起來,一天天的向著崔凡克的位置延伸。
煉金術士們也不斷的按照尖兵們傳回來的地形信息和怪物的能力修改著自己的設計。戰爭的機器開始飛速的運轉,雨林上空整日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雨林里,帕卡爾正蹲在一個細小的絲繭面前,謹慎的用一把短刀把它割開。繭子里面滾出一個蜷縮著的森格人尸體,臉色青黑,已經干癟得像是一個被遺棄多日的果核。帕卡爾在那尸體的腰間模索了一會,掏出一個小小的皮筒來。在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毫無提防的將後背對著吳楚和小雪。
小雪哼道︰「你倒是信任我們!」
帕卡爾轉過頭來,將皮筒掛在了他一直騎著的骷髏戰士背上,這只皮筒里面足足有二十多只毒吹箭,這讓帕卡爾笑得巨大的黑黃牙齒都齜了出來。骷髏戰士的背上已經用細藤捆了十幾個這樣的皮筒。一路上只要有機會,帕卡爾就會在這些森格人獵人的尸體上收集他慣用的標槍或者吹箭。
听到小雪的話,帕卡爾道︰「我不是信任你們,而是信任我自己的感覺。我知道你們不會莫名其妙的做出狠毒的事情來,你們和奧瑪斯長老是一類人。上次如果不是有那個該死的女人在,只要我肯哀求,他是不會殺我的。」
吳楚和小雪頓時無言以對。這個森格人對人類的心理倒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知道彼此的優缺點所在。如果他能夠做了森格人的首領,再將代表神權的大巫師殺掉,讓整個部落的力量凝聚在一個人手里,也許真的會是庫拉斯特人將來的一個勁敵。
亡靈軍隊正擦過一片霧氣騰騰的龐大沼澤的邊緣地帶快速奔過。吳楚看了看魔法人像所指的方向,現在已經離開崔凡克越來越遠。這個大巫師所在的祭壇看來非常遠離人類的石頭城市。不知道他是因為天生就厭惡高大的人造建築,還是出于保守安全的考慮。
帕拉爾看到魔法人像的手指始終指著同一個方向,知道這應該是一件指路的魔法道具,眼里又露出貪婪的神色來,但是很快的掩飾住,反而給吳楚講道︰「那邊是一片龐大的沼澤,就算是森格人也沒有幾個肯去。那里的土又松又軟,有條阿根提克河的支流河道老是坍塌,河流的方向就一改再改,到最後干脆四處漫開,就成了那麼一個沼澤地。沒什麼值得捕獵的東西。」
艾伯海亞從樹上跳下來,搖了搖頭,道︰「不行,還是看不出多遠去。前面的河流拐了個大彎,我們還是要走過去才能真正的勘察地形。越向上游,河道就會越窄,盡管海菲特說上游可以完全可以通行裝載幾百人的大船,但是這里的地形變化得太厲害了!」
沒錯,雨林確實變得太厲害了。連海菲特這樣從十幾歲就開始隨著獵人打獵,對雨林熟悉得如同熟悉自家的院子那樣的鐵狼戰士,也開始經常懷疑這里到底還是不是那個雨林。巨大如野牛般的蜘蛛一直在轉職者周圍轉悠,它們的襲擊簡直防不勝防。直到轉職者們靠近了水邊之後,它們才不甘心的退去。探路的尖兵們在和各種各樣的危險搏殺到現在,已經失去了十幾個隊友,好在信使回去之後,總有更多的新的轉職者補充進來,並且也帶來了充足的補給。
艾伯海亞掏出獵弓,道︰「我們要小心,那些蜘蛛看來是真的退走了,這也許意味著這里肯定有著更凶惡的怪物。」
一個德魯伊笑道︰「也許只是因為蜘蛛怕水而已。這里看上去很平靜。」
確實,這里的河段十分平靜,連流動的水紋都幾乎看不出來,河面上除了幾段靜靜漂浮著的濕乎乎的木頭,什麼都沒有。
「這里還真的像是凱恩大師說的,連條魚都沒有。雨林人可真是夠窮的。好在這里的怪物們身上的零件可以在凱恩大師的煉金術士塔里賣出不錯的價錢……」
那德魯伊正在一邊說著話,一邊彎腰查看河水,忽然感覺面前的空氣溫度急劇的升高。然後在他驚駭欲絕的眼神中,三只火球毫無征兆的已經到了面前。
這個德魯伊是掙扎在最下層的那一部分轉職者,所以才會自告奮勇的進入雨林想撈些意外的財富。渾身上下數來數去也只不過有一柄可以增加百分之二十準確率的木棒,和一件增加百分之十防御強化的結實皮甲而已,哪里能抵抗魔法的威力。而且這火球居然還具有極強的黏性,不論他如何拍打翻滾,都粘在皮甲上越燃火勢越大。轉瞬就在慘呼中變成了一只人形火炬。
那德魯伊拼命的用嘶啞的聲音慘叫著,一個不慎翻身滾到了河里去。好在火焰在河面上總算小了下來,一片焦黑的皮甲碎末從河里浮起,環繞著一動不動,頭臉向下的德魯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轉職者們忙去拉他,五架鷹的手已經踫到了那德魯伊漂浮著的頭發,正要向岸邊拖他上來。只要還剩下一口氣,總能用治療藥劑保住他的性命。至于是不是留下什麼殘疾之類,只能留到以後他自己去慢慢煩惱。
此時河里猛然掀起巨浪,那幾段靜靜飄蕩著的浮木忽然飛撲出水面,竟然是幾只足有一間茅屋那樣大的巨大青蛙。幾條長舌硬生生的將在水里半浮半沉的德魯伊從白牙的手里奪去,將他拖向更深的河里。幾只怪物爭來搶去中,忽然鮮血飛濺,河水里一片艷紅,那德魯伊被硬生生扯成幾段。
「該死的!是那些沼澤生物!」
這些沼澤生物在這段河流里稱霸,原本在食物鏈金字塔中高高在上的巨型硬骨魚和巨大的鱷魚要麼被它們驅逐出去,要麼反而成了它們的美餐。連那些同樣是變異生物的巨蛛也不敢靠近河邊,因為這些變異青蛙惡魔原本就是兩棲動物,在岸上的搏斗並不是它們的弱點。
只是這些沼澤生物只是被惡魔的氣息感染變異,並不是真正的進化得來的實力。過分的強大結果換來了食物的缺乏。來自自身被捕獵者的繁殖力依舊驚人,卻沒了天敵的制衡,這些沼澤生物早已經開始因為饑餓而自相殘殺。不過說起來迪亞波羅原本也不在乎它們是不是能繁衍下去,等到憎恨之王恢復了實力破關而出之後,這些作為守衛的殘次品速成惡魔要死要活還有誰會在意?
一只沼澤生物落在後面,空自怒吼連連,卻連一條胳膊也沒搶到。看到岸上還有許多「小蟲子」,索性跳上河岸,闊口一張,一條長舌已經如電般的射向了五架鷹。五架鷹只來得及將手里的木棍投了出去,已經被那沼澤生物攔腰卷住,拖到了身邊,餃住就要爬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