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兩人這樣一攪,歡慶的氣氛蕩然無存,大廳中的轉職者們都冷眼旁觀。阿里斯將長劍對準了凱恩的咽喉,滿眼都是猙獰的血色,厲聲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一次喝問,十分不客氣,連大師的敬稱也省了去。
阿里斯和凱恩都是地位尊崇之人,吳楚、達克、安東尼這些分量足夠的人都沒有勸解的意思,其余的轉職者更是插不上話。阿里斯的脾氣原本便十分專橫,這一場險死還生,卻又莫名其妙的大戰下來,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如果不是還有幾分顧忌煉金術士塔龐大的勢力,這一劍早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刺了下去。
凱恩卻對這羅格營地中第一高手視而不見,只顧捧著那石頭又哭又笑。眼見阿里斯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百麗兒心急如焚,再顧不得害怕,跑過去擋住凱恩身前,叫道︰「不得對凱恩大師無禮!」
阿里斯低下頭去,惡狠狠的盯著百麗兒。
他的臉頰被孟菲斯托重傷,雖然已經被粗略治療過,但是現在臉上一整片骨頭凹陷下去,讓他陰鷙的面容更添了幾分猙獰。小女孩原本便有些怕他,此時更是心中如打鼓般大跳,強撐著大叫︰「你忘記了冒險的獎勵是煉金術士塔許下的嗎!要是觸怒了凱恩大師,那就,那就……」
百麗兒一邊大叫,一邊渾身冰藍色光芒繚繞。正是她不顧九頭海蛇逃走的反噬,強行撐起的冰封裝甲。
小女孩心思單純,並不會什麼威逼利誘,許久也沒能把觸怒凱恩大師的嚴重後果說清楚,話語中更是帶著掩飾不住的哭音。但是冒險的獎金這句話卻正中要害,心情才剛剛平復下來的轉職者們終于想起來,那些獎勵還都需要從這位煉金術士塔的掌控者手中領取。若是凱恩出了事,所有的獎勵都有變成虛無的可能。
這麼一大筆財富,以及將來可能帶來的煉金術士塔的友誼,對于所有職業的轉職者來說,都是十分重要,尤其是對于特別耗費金幣的法師和總是在窮困潦倒中掙扎的野蠻人。
阿里斯見四周的轉職者們露出沉吟之色,冷笑一聲,不打算給其他人開口調解的機會,抓起百麗兒就要向旁邊扔出去。百麗兒覺醒之後,對于魔法元素的操控已經差不多模到了傳奇級別的門檻,她身上的冰封裝甲豈同兒戲。阿里斯剛剛觸踫到百麗兒的肩頭,手套上便立刻封上一層堅冰,而那冰層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一直到了肘部才停了下來。
這冰寒幾乎讓阿里斯感覺不到他的手臂,聖騎士頓時吃了一驚,立刻將百麗兒向旁邊狠狠摔了出去。亞度尼斯趕緊沖過去扶住百麗兒,卻只敢遠遠的對阿里斯怒目而視,連喝罵也做不到,更不要說替百麗兒出頭攔住阿里斯。
百麗兒又急又氣,看著站得遠遠的吳楚和小雪,臉上露出求肯的神色,眼中淚水滾來滾去,只是倔強著不肯滴落。小雪心里一軟,轉頭看著吳楚,想讓吳楚幫忙。這一看卻嚇了一跳,吳楚牙關緊咬,渾身顫抖,看見小雪望來,強撐著擠出一絲苦笑。小雪焦急萬分,再顧不得幫助凱恩的事。
凱恩此時終于止住又哭又笑,氣喘吁吁的道︰「每個人都在命運之河里掙扎。到了這里,就將彼此分開,被沖入到不同的支流里去。阿里斯,你我已經在不同的支流中,再沒有相匯的可能,我就算告訴你了你真正的答案,你也听不懂,也不會相信,又何必在這里賣弄武力!」
說著手里忽然出現一瓶赤紅色的藥劑,暴戾的火元素在水晶瓶中來回沖撞,好似下一秒就會把那精致脆弱的瓶子沖破,制造出一場狂暴的大火來。
轉職者們都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生怕兩人忽然起了沖突,殃及池魚。
安東尼哼道︰「凱恩大師看來有些神志不清,我們還是先回到崔凡克,好好的休息一下,喝些美酒,再來胡扯這些並不重要的事情吧!」
說著已經撕開一張傳送卷軸。
神聖教會富可敵國,安東尼手里頗有許多魔法道具。傳送卷軸的白光亮起,隨即消失,等了片刻,還是絲毫動靜也沒有。其余的轉職者頓時大吃一驚,紛紛拿出煉金術士塔發送的傳送卷軸,果然同樣無法使用。
如此犧牲殺了這強大的惡魔,結果還是不能離開這該死的空間嗎!?
轉職者們漸漸騷動起來,有些性子急躁的人更是向地上奔去,打算看看來時消失的通道是不是已經打開。此時也終于有人注意到渾身顫抖的吳楚。一道道古怪的波動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卻就在他旁邊盤旋不能沖出,這讓他身邊的空氣變得詭譎起來,看上去就像是吳楚被困在一個透明的半球形蒸鍋之中,周身都是蒸汽翻涌。
終于,那層無形的屏障再壓制不住,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巨大的威壓在一瞬間釋放開來。周圍的轉職者被這股氣勢推動,居然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這威壓如同活物一般,在整個空間四處盤旋刺探,整個空間被這股氣勢所激,慢慢的開始震動,連帶著頭頂那條血河也震蕩不休,最後竟然開始緩緩流淌起來,挾著其中的尸體沿著那些支撐空間的巨柱向下,最終匯集到大廳正中的拜祭台上。
那拜祭台正中的古神徽記發出蒙蒙的清光,仔細看上去,卻是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逐個亮起,直到光芒大盛,最終再也分不清彼此,變成整個一大團光暈。
血河里不論是完整的,還是**殘破的,甚至那些只剩下嶙峋白骨的尸骨,都彼此糾結在一起,扭成一座長橋,從眾人腳下,凌空橫跨,架在懸空的拜祭台上。
就在那座混合了無數肢體、內髒、骨骼、帶著絕望憎恨人臉的長橋接觸到拜祭台上的一刻,一個暗紅色的光幕在祭壇上緩緩展開,一道道細小的紅色閃電從光幕中生成,不斷的扭曲爆開,有些游弋到光門四周,卻無法離開,只能不斷盤旋直到消失。
凱恩放聲大笑,道︰「看到了嗎!看到了嗎!英雄們!你們畢生都在和惡魔作戰,但是卻不知道敵人從哪里來。現在我來告訴你們,這傳送門的另一端,就是地獄!」
轉職者們頓時一片嘩然。
大廳的入口處,渾身血跡的泰坦拄著半截長矛,和艾席拉兩人互相攙扶,緩緩的走了進來。她們並沒有達克那樣的實力,苦戰許久才殺掉兩個最高議員,自己卻也因為嚴重的傷勢而暈了過去。達克對兩人毫不在意,劈下了龍手馬弗的頭顱之後便徑自離開。兩個人好不容易才醒來,強撐著走了進來,卻看到如此詭異而壯觀的一幕,又听到凱恩的話,驚訝之極,一時之間只能大聲喘息才能平復自己激蕩的情緒。
亞馬遜們喜出望外,趕緊奔過去扶住泰坦,治療詢問之余,都對達克投來惡毒的目光。這些來自同胞的敵視目光,讓一直緊跟達克的愛莉絲臉色發白。達克卻毫不在意,只是看著光門,眼中露出極為熱切的光芒。
阿里斯撤掉長劍,罵了一句︰「瘋子!」
凱恩看也不看阿里斯,只是大聲道︰「怎麼樣?作為踏上地獄土地的英雄!想想吧!」
這次探險,活下來的人都收獲極豐,再沒有任何人對那地獄之門有興趣。盡管所有的人都知道,作為戰士,踏上惡魔的領土,那是一個人類所能達到的極致榮耀。
轉職者們都躲開了凱恩熱切的目光。
凱恩大叫道︰「這里可是通往地獄!那里的材料和財富,無窮無盡。你們知道那里是什麼樣子嗎!那里的熔岩中,到處都是寶石!」
依舊沒有任何人回應,轉職者們都已經展開了自己的傳送卷軸,一時之間,地下空間中到處都是藍白色的傳送光芒。
艾席拉看著依舊在大喊著的凱恩,冷漠的道︰「庫拉斯特人已經不再需要財富,我們需要的是平淡的活下去。等我上去之後,會叫人把這里徹底封死,引入沼澤的淤泥,摻上硫磺和水銀,再加上劇毒的蛇牙和結實的藤蔓,把這里徹底填平!」
「另外,我也建議你們,把這里的地獄之門徹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