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無法可說。不妨請你們老板自己出來看看,我不知道我自己全身上下哪點遭你覺得不對勁兒了。我就是一個來應聘的機械工程師,雖然沒有什麼大學的畢業證、肄業證之類的東西,但我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勝任公司分配的工作。」
這聲音發生在一位身高一米八五的‘超高華人’和一位金發美國女秘書之間,男的叫張宇,進這家美籍華人公司來就是討一口飯吃,沖的就是這家公司高薪招收機械、化工等行業的技術人才,工程師級別的人物更是待遇頗高,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家公司號稱絕對沒有任何的種族歧視,這對在美國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華人們而言,簡直如同天上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生死關頭捏住的救命稻草,所以對于肚子里已經有些空曠的張宇而言,這種公司是打著燈籠火把也難再找到一家的。
從初始的測試到接下來的面試招聘官,這兩個環節還是由美國人來負責,正當張宇還懷疑這家公司究竟是不是以華人為主的時候,他卻被通知獲得了通過資格,也就是說半只腳甚至半個身子已經踏入這家公司,而剩下的最後一個環節也相當簡單,就是見見老板,讓老板了解了解自己未來的員工。
對于這樣一個結果,張宇自然非常滿意,當他還在夢著自己如何如何升官發財為公司做出多大貢獻的時候,負責交接的秘書怎麼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一個華人能有一米八幾的身高、儀表端正、相貌堂堂。轉念一想,她的老板不也是華人,同樣有著近一米八的身高也同樣帥氣,但仍舊讓她懷疑的一點就是張宇自稱他就是那位已經獲得應聘資格的華人機械工程師。細心的秘書反反復復查看手中的資料,這個只寫了出生年月地點的家伙,連家庭背景、學歷、工作經歷什麼都沒有的人物,更加令人懷疑了,所以一陣爭吵就在所難免了。
「好吧,剛才算是我的失禮,我誠懇的向您道歉,不過我請您相信我陳說的是事實。另外,如果你始終不願相信我的真實,那不妨請貴公司老板出來,讓他親自見我一面,考一考我,讓他決定是否錄用我。恪盡職守的美麗秘書,您覺得呢?」一直爭論下去,只會讓雙方更確信自己的答案,冷靜下來的張宇很快變化了態度。
「好的,先生。我可以讓我們的老板特別接見你一次,但是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是你的事兒了。」說完,秘書捏著輕飄飄的資料踏著輕快的高跟鞋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約麼五分鐘之後她微笑著走到張宇面前說道︰「我們老板听說您是一位華人非常高興,您和他的對話將不會有任何的時間限制。請吧!」
「好的,謝謝。」張宇突然覺得有種不安的感覺,說不清為什麼,就沖剛才女秘書進出前後的態度,難道真的如外面的人所說,這公司的老板有「怪癖」,還特別喜歡黃色皮膚的,想到這兒張宇不禁一陣冷汗,不過為了工作他還是毅然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秘書出發了。
「你就是張宇?」剛剛一進門,在一張放滿各種文件資料的書桌後的一個年輕人便對著張宇說道。「先請坐,我們有時間慢慢聊!」說完,年輕人示意秘書為張宇端來一張皮椅。
**剛一落座,張宇突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剛一門其實張宇已經注意到這家公司老板的辦公室布局,俗話說老板和員工天生就是敵對關系,知己知彼才能高薪高福利,然而一陣快速掃描的結果卻令張宇心底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並且伴隨著一陣更加強烈的不安,尤其是坐上了轉輪皮椅看到老板的裝束之後。
秘書知趣地離開之後,張宇正式開始了和老板的對話,千篇一律的對話無非就是圍繞著工作和未來待遇的問題糾纏,當然興趣愛好和家庭情況還是需要微微了解一些的。
「明天開始,你就可以正式上班,試用期為一個月,薪水為正式工資的一半,公司可以提供免費住宿和三餐供應,但無醫療保險……」年輕人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什麼的時候,對面的張宇已經皺起了眉頭。「我說的醫療保險不是其他意思,簡單的工傷之類事故公司可以為你提供一定幫助,當然公司也有醫務室,發燒感冒之類的可以免費救治!好吧,願意就可以在這份文件上簽字了。」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張宇雖然嘴上答應了一嘴,但心底的不安感覺已經更加強烈,另一個時空里經過嚴格訓練的他不會聞不到異味,但這絲異味怎麼也不能讓張宇產生危險的感覺,只好將它當成第一次應聘上班的恐懼感吧!
張宇剛一走出公司大門,剛才還待過的老板辦公室就有了另一段對話。
「立刻叫人跟蹤調查一下他,不過千萬不要露出什麼馬腳!」年輕人很是輕聲地對著另一人說道,他心底有太多的疑問和不解,能夠連過兩關且獲得優秀評論的年輕華人,中國人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奇才,滿清外派留學生不見得有這樣水平的留學生出現,而且既然是來應聘,誰還會穿一身非常不合體的衣服來。總之,有太多的疑問讓人心生警覺。
第二天的早上八點,正式上班的張宇並沒有一絲的興奮之感,昨天應聘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很不愉快,已經不乏一次想要辭職不做的他想了想那高的離譜的違約金,還是硬著頭皮來上班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搞清昨天的那件不愉快之事。
「我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
「不要提你失不失望的問題,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張宇剛一進公司就被秘書叫到了老板辦公室,感覺正和他意的時候,秘書轟然的一聲關門聲提醒了他這個房間只有他和年輕老板了,所以張宇直接表示了心中的不滿,而沒想到桌子後的年輕人更快,直接把剛才還佔理自我感覺具備優勢的張宇噎住了。
「不要給我說你是大戶人家的兒子,因家庭突遭變故所以讓你這麼一個品學兼優的愛子流浪海外,甚至到了只有住公園的份兒;也不要給我說你是什麼天才之類的話,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個自學成才的愛迪生,基礎文化教育都沒影兒的滿清是培養不出你這樣的怪物的。而且,身手還不錯嘛!」年輕人一開口便說出了昨天所發生事情的主要緣由,那就是懷疑與對抗懷疑,跟蹤與反跟蹤,直到最後被跟蹤那人實在忍不住出手傷人。
「你在國內也是這樣暴戾?如果我說得沒錯,估計國內肯定是犯下了命案才奔走到美國來的吧,紐約警察們還真是吃白飯的,讓你這麼一個怪物招搖撞騙這麼長時間!你應該不屬于這個時代,對吧?或許你也看出了我的來頭,我無所謂,但你的處境非常令人堪憂。」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的畢業成績為合格,而不是和其他學科一樣的優秀,刻意的偽裝永遠會露出不可避免的瑕疵,真實的永遠是真實的。」張宇被人識破了身份,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失敗加上第一次「實戰」身份偽裝技巧的他終于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明白了當初基地為什麼給他一個合格而不是優秀的原因,也明白為什麼不能執行外勤任務的緣故,連一個小小公司的老板都很快發現了自己的來路不明,自己還有什麼話可說。
「我不是嚴格的八零後,你呢?」年輕人也同樣覺得自己露了底,當然自覺地說出自己的來歷,不過這麼說沒有一切顧慮是因為眼前的這人同樣是中國人,好不容易到這二十世紀來「玩一把」,大家就應該講和最能互利互贏。「哦,忘了告訴你,我叫張雨生。很多人都說我這名兒跟明星同名但不同樣,兩者之間……」
「我本名不叫張宇,我只知道我跟隨我母姓,本名還沒到解禁時間是不能說出來的。還有,你剛才說的什麼八零後?什麼八零後,我畢業那年就是千禧年,3000屆聯合工大工程機械專業畢業生,你呢?該不會是八零屆的師兄,可你一點也不顯老啊?」
張宇的這番話出口,算是沒有把張雨生當成外人,不過這下被噎著的就是叫張雨生與歌星同名的年輕人了。「啥?3000年的畢業生,哥們,你沒開玩笑吧!這里可是1910年的美國紐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日子都還沒來臨的時候,你還給我說你是三十世紀的人物?昨天被那七八個人打傻了嗎?要不然,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了!我看過的小說,無論是科幻的還是架空的,都是同時代的才行,俺們可是二十一世紀的四有青年。」
「二十一世紀?」……
接下來幾天時間,同是天涯穿越人的倆人開始圍繞著各自的身份、家庭情況進行了仔細的討論,更多的時間是交流各自對于這個時代的看法,年輕人之間總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和喜好,幾天的相處下來關系自然改善了不少。
「哥們,我說你是怎麼跑到這個地兒來的,就你那麼說三十世紀不是挺好的嗎?干嘛非要到二十世紀這昏天暗地的世紀來溜達,身為中國人可都不願回想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慘淡歷史的,你倒好反而親自過來體驗一趟了。科技那麼發達就該穿越到更好的時代去才對啊?」
晚上職工宿舍里,兩人一人弄上一打啤酒和一小疊牛肉,開始了又一個睡覺之前的深夜談話,好奇心十足的張雨生始終想搞明白自己這個高級員工的來歷,簡簡單單的五六天時間便將公司籌劃的技術項目理順得清晰,深厚的理工科知識量讓張雨生興奮得直喊天上掉下的不是林妹妹,而是又一個愛迪生式的人物,雖然他是後世高等教育鼓搗出來的,用的都是別人的知識理論,但放在這個世界已經是至寶了,可以輔助張雨生夢想的絕對主力。
「你以為我想過來啊,咱們那會兒科技再怎麼發達,怎麼可能有將人類送回千年之前的技術。倒是你,二十一世紀的網蟲?連二進制計算機都能被迷得鬼迷心竅的人才!」
「呵呵,老子那會兒正在宿舍操控一架天文望遠鏡,沒想到隨便看看,結果突然見到一團非常炫目的白光出現在浩淼黑深的宇宙,非常好看,我就想起很多人說的那樣,對著流星許個願,我希望我包括我的國家都能達到發達國家的標準,而且不要再受美利堅、小矮人、高麗神棍的惡氣,結果我就來到了這個時代,而且還是直接落在了美國。後來我才明白,或許是老天讓我想要什麼就要靠自己創造吧,而且還是從中華民族的屈辱史重新開始。」
「那你也應該掉在十九世紀吧,比如鴉片戰爭時期什麼的?而且你對著的不是流星,或許是彗星雲團,許個願望就能穿越,那還要科學家搞毛啊?」
「可我當時許下的願望是能開著奔馳轎車,或者是在全副武裝的悍馬車隊護送下四處溜達,自己的國家也能像二十一世紀的美國一樣,哪兒有事兒,哪兒就有我們的航母艦隊。讓大使館被炸、飛機被撞、領土被惡意分割、祖宗的文化傳統被剝奪,種種因國家實力造成的冤屈全部滾蛋。至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得听听你的故事才能確定出答案。」說完,張雨生又拿起了瓶子喝了起來。
有誰願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居住,而且還是一個處處充滿歧視、充滿不公的國度,一個自己恨透的國家有什麼理由讓自己過得舒服,內心的渴望如同破繭之前的蝴蝶一樣難以承受,但之前許下的心願卻如同鬼魅一般時刻糾纏心間,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這不僅僅是一場游戲,更不是一場空夢,只有在半醒半睡之間才能獲得一絲絲的寧靜,而達到這樣境界的最好方式就是喝酒,從大學時代就學會的酒水生涯。
「非常非常不好意思,我就是被一團白光體帶到這個鳥不生金,鴨不下錢的社會。我怎麼來的就比你復雜得多了,且听我細細道來。」接著張宇就開始了他的訴苦大旅程,把這麼些日子的艱苦也一並給年長于自己的‘大哥’傾訴出來。
張宇本來是一個剛從宇宙第一聯合工業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年少就成孤兒的他從小就希望能駕馭著自己的飛船翱翔于浩淼的宇宙,探索新星球開發屬于自己的領地。畢業後,他就用自己的那份遺產和大筆政府促就業貸款買了一艘星際十萬噸級的貨輪——天宇一號,大學時代的同學們也是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出技術,在要好同學父母的太空維修廠進行了非常棒的改裝,並且順利取得了航行資格,很快就在網上接到了第一筆公司分下來的冷業務。
小本買賣的他也就不會嫌棄那種孤苦航行幾個月的業務,但是他的運氣似乎在改裝飛船和獲得飛行執照時候就用完了,第一次航行就被別人擺了一道。星際海盜打劫張宇,一要錢二要貨,搞到最後才弄明白貨主居然還是和海盜是一家子,那些家伙想的就是騙取保險公司意外險、張宇的免費貨運,說不定還能把張宇連船帶人一並拿下。
結果,張宇慌不擇路的亂跑一通,遠遠月兌離了航線,一不小心就竄進了一團突然出現的白光體當中,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和他的天宇一號飛船就被埋在中國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中,厚厚的黃沙早就把天宇一號龐大的身姿隱藏完好,而張宇自己本身也好象是睡了幾千年一樣。
安置好飛船後進入中國月復地才發現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中國正處在風雲變幻的清末而且革命黨的勢頭越來越強勁,辛亥革命不久就將爆發,國內是一片白色與藍色的混戰,見不慣官家打架百姓遭殃的一幕幕慘劇,張宇只好來到了美國,並希望能在美國立下自己的根基,將來國內局勢穩定了便可回到華夏大地施展自己的才華,看上了亞美公司並且接受招聘,接下來發生的事兒張雨生也知道了。當然,對于這番自我解釋張宇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讓張雨生相信,不過從張雨生滿意的笑容來看已經能夠過關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總不可能放著一身的本事兒不用,甘心當一個小小的員工吧?我這二流大學畢業生都還知道人要活著有理想有追求,必須為自己的身份有所作為,尤其是面對如此令人心碎的祖國,難道你不想做點男人做的事兒?」
「不好意思,我生下來就是軍人世家的子弟,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同樣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啊?你是軍人世家?那你剛才咋還說你只是一個大學畢業生。」張雨生讀書時代就訓練出來的好酒量可不是吹的,再怎麼醉,但他的耳根子還是有些清醒,為的就是能夠隨時听到女友打來的電話鈴聲,長期的訓練很容易讓他听到了那刺耳的四個字。一陣迷糊糊地思索之後,又說道︰「難道你們那個時代還有民兵存在的必要?」這句話出口,他的眼楮已經快閉成一條線了。
「呵呵,算是吧!張大哥,你喝醉了,睡吧!」張宇奪過了張雨生手中的杯子,讓他躺下蓋上被子之後,張宇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暗暗思索一陣後也睡去了。